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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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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房源紧张,而新一期规划设计又没有最后定稿,五一长假期间并未出现预料中的繁忙景象,李澜在现场盯了两天,第三天一早便和男友一起外出度假。
销售大厅空荡荡的,百无聊赖的赵雪把客户资料重新梳理分类,这时终于有顾客到来,高露兴冲冲迎了上去,片刻工夫又折了回来:“赵雪,是黄律师,找你的。”
他站在门侧的资料架旁,悠闲地翻阅杂志,她在他面前等了好一会他都没有抬头,赵雪忍不住就问:“看什么这么入迷?”
黄家锐这才露出个惬意的笑容:“看美女。”
赵雪探头去瞧,他飞快地合上书页,把杂志放了回去,这时她已笑出声来,那一瞥看得分明,黄家锐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熊发了半天呆。
“熊美眉,有什么好笑?”黄家锐调侃。
赵雪知他嘴巴厉害,直接忽略挑衅,话入正题:“我以为你观光旅游去了,假期结束才能回来。你朋友没来?想买什么样的房子?”
黄家锐眉苦脸:“你都不去,观光旅游有什么意思?”
“切,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了?”
黄家锐耸肩,作出个夸张的表情,他工作起来没日没夜,享受起来也是酣畅淋漓,这次临时取消丽江之行,也真的是因为赵雪。
但他不能确定,因她而生的这种情感出于哪种原因,因为,她和记忆中明眸皓齿的女子是如此相象,相象到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究竟是喜欢她,还是怀念初恋时的那种心境。
“黄律师,”赵雪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怎么不见你朋友?”
黄家锐回神:“干吗惦记我朋友?”
赵雪无辜:“你朋友买房,可以增加我销售业绩,能不惦记吗?”
黄家锐无奈:“见钱眼开。”
赵雪答得理所当然:“我缺钱,见钱眼开有什么不对?”
黄家锐连连称是,却一直不提那位朋友,她陪他聊了一会,也没再问,接待台那边有顾客打电话找她,她去接听时他注视着她温柔的笑容若有所思,等她再回到他身边时,他终于严肃认真地坦白:“赵雪,我是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朋友买房,是你二叔想见你,他在外面车上等你回话,如果你不愿意,他不会出现。”
她已料定这一天的到来,料定在某一个特定的场合与赵东辉相见,几天过去,等来的却是二叔,父亲已经早已不是父亲,在他心里,恐怕与她见上一面也是多余的吧。
也好,把话说开,从此陌路,互不相扰。
黄家锐以为她为难,却见她侧头微笑:“好,这是在上班时间,我带你这位朋友到工地上看房去吧。”
赵东煌想不到与赵雪的相见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工地上叮叮当当的正在施工,地上泥沙堆积,高低不平,他跟在赵雪身后,走进一幢刚装完电梯的高楼。
赵雪本来打算使坏带他去爬楼梯的,路上她一转眼看到他鬓边的白发,心中一软,就近钻进已收拾妥当的楼座底层,那里面空无一物,她淡淡一笑:“上班时间不能因私忘公,所以只能暂时把您当成顾客接待。”
赵东煌连说不碍事。
“有什么话,请您直说。”
赵东煌伸出发颤的手抓住赵雪上下打量:“变样了,在路上走个碰头,我都不敢认你了。”
赵雪讽刺:“谈不上敢不敢认,根本就是陌生人。”
赵东煌尴尬得无地自容,强自镇定一会儿才问:“你妈妈,是,什么时候的事?”
“都快九年了。”
赵东煌失神低喃:“九年?九年?九年来你都是一个人?”
“有邻居关心我,比亲人还要亲。”
赵东煌垂首不语,突然之间朝赵雪直直地跪了下去,她没有防备,愣了好久才惊呼:“二叔,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别这样,我,我当不起的。”
赵东煌声泪俱下:“怪我,都怪我,是我作孽,我不是东西,我不是人,我不顾亲情,是我,是我害了你们啊……”
赵雪拉他不起,见他哭得打颤,心里害怕起来,慌乱之中急忙打电话叫黄家锐过来。
黄家锐一见这阵势也吓了一跳,劝了半天,赵东煌终于平静下来,可能是有些内情不愿被外人知道,平静下来的赵东煌约她下班后在泻华居门外的咖啡馆面谈。
下班后她按时赴约,在咖啡馆的包房内,从赵东煌口中,她第一次知道她父亲历尽苦难之后聚少成多,最终飞黄腾达的传奇故事。
其实境况好转的赵东辉并没有把赵雪母女置之脑后,刚开始时他每月按时往母亲的帐户上打一千块钱,随着生意越做越大,给的钱也越来越多,她十七岁那年,赵东辉和二叔商量想送她去国外读书,所有手续和费用由赵东煌一手包办,所以直到今天,他一直以为赵雪滞留国外。
赵东煌很早就南下帮赵东辉做事,从乡下一名小学教师到与戚怀义掌管公司财务大权,这样的机会,他分外珍惜,可惜好景不长,那一年在外出差,他喝了酒,稀里糊涂被客户带去赌场赌博,这唯一的一次放纵,不但把积攒多年的身家输了个一干二净,还欠下不大不小一笔债务,为了还债,他打起歪主意,戚怀义在工作上是出了名的严谨,所以公司帐面上无从下手,而赵雪母女的费用正好由他负责,他瞒天过海,不动声色地把大部分占为己有,只每月往她们的银行卡上打两千块钱。这次如果不是他们碰巧在瑞煌大酒店见到赵雪,而赵雪的长相又莫名让赵东辉觉得熟悉,这个弥天大谎不知还要隐瞒多久。
小时候,赵雪不懂父母为什么离婚,长大了想知道却不敢问,母亲偶尔怨咒父亲时只说他移情别恋,这么多年过去,真相到底怎样已不再重要,但是如今往事重提,上一代的爱恨情仇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因为,她不得不重新认识他们每一个人。
夜色无边,象一幅巨大的暗色纱缦,那样轻柔地撒落人间,点点灯火依次亮起来,仿若缀在轻纱之上的粒粒金珠,美得亦真亦幻。
赵雪在如轻纱笼罩的夜色中茫然地走着,脚下的路,未来的路,不知通向哪里。
赤霞湖度假村。
上午在绿湖钓鱼、下午去马场骑马之后,尚云开发的几位高层兴致勃勃到中心场馆品尝全鱼宴,席上觥筹交错,笑语盈怀,气氛融洽到极点的时候,主管工程的张总站起来:“今天难得高兴,挖坑大军军长张继敬大家一杯。”
话一出口,整个席上顷刻间鸦雀无声,几秒钟之后,有人干笑两声:“张总醉了,我扶你到房间休息。”
董事长李泰天把手一挥:“散了吧。”
众人散去之后,云海清气度雍容地站起身来:“我陪董事长到外面走走。”
度假村内绿树掩映,这个时节,蔷薇园内的蔷薇正开得热闹,草坪中一尺多高的灯盏闪烁着星辰月色般的光芒,香气很浓,李泰天象是有感而发:“这灯设计得好啊,不然黑乎乎的,这么好的花就看不到喽。”——最近告黑状的大有人在,会所封闭施工,设计规划方案今天开会明天改,项目全套策划计划只与聂飞一人沟通,迟迟不修路,尚云名头虽响、占地虽大,在同行及目标客户群中却缺乏明确的概念上的认知,与黑暗中的花朵何异?
云海清不慌不忙走到一丛蔷薇树下:“这种颜色的花要在白天才看得清楚,刚才在那个位置,我还以为是白色。”时机未到,何必给人造成错觉?
李泰天疑惑:“难道不是?”
云海清从容答道:“是黄色。”
李泰天沉思几秒,呵呵而笑:“海清,我年纪虽大却不是老糊涂,你放手去做,需要什么支持我尽力而为,不过你也知道,张继身后那一位能量太大,我只能借力打力,不敢硬碰,希望你能体谅。”
“董事长言重了。象这样的大财团内部,关系网错综复杂,您对我的支持已经超出我所想象,您放心,我会处理好各方关系。”
李泰天感慨:“海清,一年前南下考察,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你,遗憾的是那个时候你已经把尚云卖给安联,说句实在话,这次能跟他们合作,我是看在你面子上。”
云海清回到房间,陆俊已等在那里。
湖畔的夜晚空气凉爽,他走过去关了窗,拍拍陆俊肩膀:“阿俊,回去吧,我没事。”
陆俊面有忧色:“张继越来越放肆,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云总的威信。”
云海清淡笑:“阿俊,他在背后做不了事,只好言辞放肆。挖坑大军军长——形容得倒也贴切,重大决策不到对外公布的时候,他就得老老实实给我整地,他再这样下去,怕是真要挖坑埋自己了。”
陆俊见他胸有成竹,便放下心来。
赵雪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云海清正准备洗澡,手机里传来的背景乱轰轰一片,嘈杂的人声和震耳的音乐声混杂在一起,他听了好久,终于确定她是在酒吧里给他打的电话。
赵雪在电话里说:“海清,我们都弄错了,全错了。”
他听出她已有几分醉意,飞快地吩咐道:“别挂电话,把手机给吧台里的服务员。”她听话得照办,他报上J市一位很有影响力的朋友的名号,问明酒吧名称位置,反复叮嘱他照顾赵雪,直到一位聂飞先生把她接走。
给聂飞通过信之后,云海清敲开陆俊的房门:“阿俊,我回一趟J市,天亮以前赶回来,中间有什么事,你先帮我通融。”
陆俊虽然吃惊,但并未多问,只说:“路上小心,别太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