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握你的手》篱落芳草

26、第二十六章

　　车子一路驶近小楼，司机小崔开得极其小心，但车身仍旧微微颠簸。通过各种渠道，这几日云海清与聂风私下会见过不下十几家大客户，洽谈成果也与设想相差不远，到八月份，只要坚持到八月份，尚云必将在J市地产界引起新一轮轰动。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小崔伸头往外瞧了瞧：“云总，从正门进不去了。”
　　云海清轻嗯一声，下车步行隐在人群背后。这帮人已在办公楼门前喧哗近两个小时，乐主任好话说尽，口干舌燥地坐在一张木椅上与众人对峙，在他身后，保安集结在楼厅里严阵以待。
　　三楼一间办公室内，张总的脸隐在敞开的窗子后面，这场闹剧甫一开锣，他就幸灾乐祸地给李泰天的死对头老汪通风报信。老汪与李泰天争斗多年，互有胜负，在J市这个地产项目上，老汪做足工夫，全力冲刺董事长桂冠，谁知本来十拿九稳的胜算，到头来功亏一篑，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输给了李泰天。为他人作嫁衣裳尚且心气难平，更何况是便宜了死对头，来日方长，这么大的项目，开发周期漫长，总有机会扳回一局。

　　云海清上楼，前脚刚进办公室，后脚聂风也跟了进来，他眯缝着眼笑得开怀：“云总，戏开场了。”
　　云海清刚打开一幅项目平面图，示意聂风来看：“一个月之内，景观、户型、物管全部要最后敲定，你肩上担子很重啊聂风。”
　　“云总，我说的不是这事。”
　　云海清用铅笔在图上标注一笔：“不是他干的。”
　　聂风奇怪：“云总知道我要说什么？”
　　云海清头也没抬：“不是莫磊，这种下三滥手段还入不了他的眼。”
　　“云总这么肯定？”
　　云海清淡定而笑：“我和他既是对手，也是知己，对手很多，知己难求，我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我。”
　　聂风叹息：“高处不胜寒，能引为知己的人，不能倾心相交。”
　　“谁说不能？”云海清再下一笔，“好对手值得相交。”
　　聂风打哈哈：“高深莫测，高深莫测啊，云总能夹在老李和老汪之间游刃有余，看问题的角度也是我这种俗人没法比的啊。”
　　“你少来，出了这个门，这种话不可以乱说。”
　　聂风不以为然：“张继在董事长面前公开向您挑衅，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的秘密，我说说怎么了？云总您也真够难的，俩老家伙斗，焦点全在您身上，做得好，功劳是人家的，做不好，责任由您承担。您哪天受不了了，揭竿而起，我一定第一个追随。”
　　“你当是占山为王呢，”云海清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想帮我，就把想法说来听听。”

　　聂风把今天发生的情况大致讲述一遍，末了就事论事做了分析：“外面盛传我们要建高层，项目北邻的居民向我们讨要采光权，云总知道，整个项目只有东北角两幢六层的居民楼与我们相邻，再往西是平房，年底便要动迁……，两幢六层，一共六个单元，七十二户人家，倾巢而出怕也凑不齐这么多人，很显然，采光权的背后有人别有用心。如果把莫总排除在外的话，我怀疑要不是公司内部有人自编自导，就是周边几个小项目沉不住气想探咱们的虚实。”
　　云海清微一沉吟：“设计部林展的表姐夫在邢警大队任大队长，由林展出面邀请，我们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另外，再叫上欧陆华庭方总。”
　　聂风乐：“要真是方总搞鬼的话，和邢警队长一桌吃饭，滋味可不太好受。我再去叫总办的小姑娘们利用业余时间去散播几个版本，咱项目占地广，有可能建任何类型的房子。”

　　聂风刚走，陆俊敲门进来，云海清等消息等了很久，开门见山就问：“情况怎样？”
　　陆俊回道：“黄鹤山画展定于明日在艺术家画廊展出，为期一周，他名气太大，我托了人才弄到两张门票，而且价钱高得离谱。”
　　云海清接过去扫了一眼：“瑞思最崇拜的人就是黄鹤山，要是知道终于有机会和他面对面，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阿俊，你帮瑞思这么大一个忙，下个月庆生，就让她一手包办好了。”
　　“好，”陆俊应道，“瑞思专程去江南写生，都好一阵子没见着她了。”
　　云海清笑得温暖：“人家迷恋上江南烟雨了，说喜欢小桥流水人家的生活，催了几次才答应回来，晚上我去接机，咱们三个一起去吃火锅如何？”
　　陆俊吓得摇手：“云总你知道我胃不好，娇滴滴一个大美女偏偏无辣不欢，她要是再寻个理由拉我下水，我吃还是不吃？还是你们去吧，我到俊记买牛肉，回去煮面吃。”
　　陆俊平日不苟言笑，很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偏偏被邢瑞思吓成这样，想想都觉得好笑：“阿俊，瑞思这次给你带了礼物回来，你怎么好意思不去？”
　　陆俊急中生智：“哦，外面闹事的人刚刚散了，善后工作需要有人帮忙，我先过去看看，这事再商量。”

　　驾车去机场的路上塞车，他不赶时间，只管悠闲惬意地夹在一串车辆中间龟速前行，路边有间花店，店外门头上的店名由一朵朵手牵手的花朵图案组成，新颖别致，他看了很久，终于等到道路疏通时，他在转弯处掉头，将车泊在了花店门外。
　　有暗香盈面，淡淡的不知是哪种花香，他没有下车，只是开了车窗，招手叫店家小妹过来：“选一打百合包起来。”
　　小妹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又出来：“对不起先生，百合不够一打了，只有七枝。玫瑰行不行？今天的玫瑰很新鲜，花朵也饱满，您要送人绝对好看。”
　　“我不习惯送人玫瑰。”他淡淡应道，然后下车步入店中挑选。
　　小妹跟在身边不停地介绍，他看了一圈，还是觉得百合好，七枝也不错，正要出声时，通向二层的挡帘被人拉开，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总之不能再低了，你可以打听打听，这附近的门头房绝对不止这个价。”
　　随后走出来的女子显得犹豫：“我再想想，如果决定了就给你打电话。”说完，赵雪一抬头就迎上云海清直视的目光。

　　赵雪以为自己的小算盘被他察觉，心虚得不敢与他对视，旁边小妹问道：“先生，选好了吗？”
　　云海清点头：“就要百合吧，包好送给这位小姐。”他渐渐皱起眉头，“怎么，今天又没上班？”
　　到了这个地步，赵雪干脆实话实说：“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的眼光不一样，我想辞职。”
　　“辞职开花店？”
　　“嗯，我喜欢花。”
　　他轻哼一声：“连丝瓜都养得半死不活，还喜欢花？”
　　他神情有点严肃，赵雪看着他微皱的眉峰抿着嘴笑了起来：“海清，你跟踪我吗？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笑得明媚，而他心底已生出些许歉意，在这里遇上她纯属巧合，他到这儿来买花，原本是为了瑞思，他知道瑞思喜欢百合，但并不知道赵雪喜欢什么。

　　包装好的百合斜躺在肩窝处，她仰脸看他，眉稍眼角唇畔无一不溢满笑容，象春天的风一夜之间催开了满树桃花，绚烂到极致。他看得心痛，别开眼去：“早些回家，我办完事才能回去。”
　　她答应着，回头冲女孩挥手道别，两人一起走到外面，云海清上车离去，她沿着人行道一直前行。六月的傍晚，天气不冷不热，风从耳畔吹过，带着流连的气息。
　　她刚才很想说，应酬时不要喝太多酒，但一直到他离开，她都没有说出口。

　　云海清另外寻了家花店买到一打百合，出了市区，眼见时间要耽搁了，他将车子开得飞快，到达机场时瑞思的航班早已抵达，他停好车，匆忙来到出口处，看到的是瑞思翘首以盼的身影。
　　“瑞思。”他喊了一声。
　　瑞思早已发现他，快步走过来提出抗议：“海清，我都等十多分钟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她围着他转一整圈，“别告诉我路上塞车，我不信；也别告诉我公司开会，我也不信。莫非，”她狡黠地眨着眼睛，“你背着我干了红杏出墙的事？”
　　云海清力道不轻不重地拍她脑瓜：“路上堵车是真的，公司开会也是真的，另外，红杏出墙嘛，确有其事。”
　　瑞思弯腰大笑：“这么容易就招供，横看竖看都是屈打成招。”
　　云海清帮她拎行李，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掩上车盖：“没和你开玩笑，是真的。”
　　瑞思认真打量他，之后唉声叹气：“实话告诉你吧，我去江南才不是贪恋美景，写什么生，画什么画，目的和你一样。”
　　云海清也认真打量瑞思，半晌展眉而笑：“好，达成共识。”
　　瑞思把肩上的行囊扔到后座，自己坐到前面系好安全带：“哪这么容易就能解决？法律程序要走，必要的过场也要走。”
　　“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瑞思表情怪异地瞧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甩掉我？我身上就没半分吸引你的地方？”
　　这女子从小难缠，吃软不吃硬，云海清怕她反悔，急忙送上鲜花。
　　瑞思完全一副你不可救药了的神情：“真小气，每次都买最普通的那种。”
　　云海清轻刮她鼻尖：“待会儿有更大的惊喜给你。”

　　晚餐时陆俊终究没躲过去，瑞思临时起意，云海清接了陆俊一起去吃西餐，在烛光摇曳、乐声缥缈的氛围当中，当瑞思看到黄鹤山画展门票时，先是两眼发直，继而惊喜欢呼，陆俊摇摇头，为了躲避她高分贝的呼声，身子往后一撤再撤。
　　瑞思神情激动地宣布：“阿俊，为表示谢意，我一定送你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派对。”
　　云海清笑：“可别，他爱静，别给他找罪受。”
　　瑞思想了再想，用完餐时终于想到更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