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握你的手》篱落芳草

7、第七章

　　赵雪一度怀疑黄家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因为没过几天，她果然就遇上麻烦，而且不止一件，是接二连三地发生。
　　后来她问朱采鸾：“黄律师业余时间是不是喜欢研究周易？”
　　采鸾接到一个投诉电话，细声细语地问明情况又作好记录才回答：“不是很清楚。不过酒店的小姑娘们喜欢让他看手相倒是千真万确。”
　　赵雪病急乱投医：“哪天让黄律师也帮我看看。”
　　采鸾以看怪物的眼神看她：“你也犯花痴？”
　　她是犯花痴，一门心思要见黄家锐一面。

　　事有凑巧，在她心心念念想见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在一个很恰当的时机出现了。
　　遇到黄家锐是在去员工餐厅的路上，他驾车经过，见她走路一瘸一拐，就特意停下来问：“脚怎么了？”
　　脚是不小心扭到的，她没心思回答，只问了个匪夷所思的问题：“黄律师，你看我是不是印堂发暗？”
　　黄家锐憋住笑：“我只看见印堂发汗。”
　　她被逗笑，很温宛的笑容，只在声音里含了一丝沮丧：“黄律师，我真遇上麻烦了。”
　　他似是斟酌，尔后笑吟吟地开口：“你请我吃饭，我帮你消灾解难。”说的自己象跳大绳的。

　　泻华居附近有一间新开的咖啡馆，点完餐她真的抢着付帐，黄家锐盯着她手里一沓花花绿绿的优惠卷脸有点发抽：“我是男人，哪能真让你请。”
　　她听后喜滋滋立刻将手缩回去：“其实我就是装个样子，怕你说我小气。”
　　黄家锐鄙夷：“拿一堆纸装样子？”
　　她笑着纠正：“黄先生，这可不是普通的纸：第一，它是经过莫总的手转给我的，第二，在这里可以理直气壮当钱使，第三，站在门口往外送照样有人抢。”
　　黄家锐眸光微闪：“哟，不愧是做销售的，连莫磊转手不要的东西也能说成卖点。”
　　这话说得，也不知是讽刺还是玩笑，听着叫人发噎。

　　事实上这间店的店主是销售总监林艳秋的姐夫，开业前夕销售大厅的每个人都有优惠卷相送，当时莫磊也在场，他离开的时候经过赵雪身边，顺手就把手里比别人多出几倍的纸卷塞给了她。
　　也就这点事而已，偏偏被林艳秋想歪了。
　　莫磊走后，她只是盯着赵雪的脸发呆，仿佛时光定格在这一刻，——她蓦然发现，这个女孩，象极了一个人，一个她这辈子再不想见的人。
　　恨屋及乌，她一向被莫磊看重，自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终归气恨难消，不由自主作些小动作出来，于是那段时间赵雪在工作中总是出现不大不小的纰漏，也总是被叫去办公室挨批。

　　而真正的麻烦事发生在十几天前。
　　那天有人看中一套十九层的居室，因为赶时间，她甚至来不及换上平底鞋就带他们实地去看，穿着高跟鞋徒步上下楼梯，这一趟房看下来，结果可想而知。第一天，顾客看房N次，反复考虑，最终签定认购合约；第二天，顾客的亲戚看房N次，意见褒贬不一；第三天，顾客的朋友看房N次，没人表态；第四天......，李澜在第三天的时候就看出不对劲来：“怎么全是男的，这家没女人吗？”结果到七天该签正式合同的时候，反而没人过来。
　　泻华居的房源一向紧张，几天联系不上，李澜作主将那套房子卖了出去。之后不久，顾客便来讨要说法，矛头直指赵雪胡乱承诺，擅自答应将筹款时间延长到半个月。
　　这样的事情其实并非个案，处理起来可大可小，销售部完全有能力自行解决。但令李澜不解的是，她已将这事的来龙去脉交待得非常清楚，林艳秋却还是上报至总经理办公室了。

　　黄家锐听完轻描淡写扔下一句：“就一件事？”
　　赵雪望着他的目光便多出些疑问：“你知道不止这一件？不会是你指使人干的吧？”
　　黄家锐气极反笑：“我才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然后心里嘀咕了一句：损人利己的事做不做就难说了，那得看情形而定。
　　赵雪低头笑了笑：“对不起，我说笑的，你别当真。我是真遇上麻烦了，前两天开晨会的时候，有人闯进大厅，莫名其妙我就挨了一记耳光，还被泼了一脸冷水。”而且那女人骂得很难听，李澜要报警，她才改口道歉，说自己认错人了。
　　即使道歉，在公司里给她造成的恶劣影响怕是消除不尽了。

　　她微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来划去，明明难掩落寂与担忧，脸上却写满倔强的微笑。这样一个她，让他心底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蓦地动了一下。
　　“是张太太做的。”他放柔了声音说道，“她是个很偏执的人，那天我约你出来就是要谈这件事，谁知道临时爽约，打电话时你又没认真听。”
　　这几天她担足了心，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是谁在背后整她，眼下水落石出，心情陡然放松：“谁说我没认真听？你那边太乱，根本就听不清。”
　　黄家锐摇头：“好人难做。”

　　点了铁板烧牛柳，这时候才上桌，她心情大好，跟着胃口也大好，吃相也不象平时那么讲究，这副率真的模样，象极了多年前的若雨，——也只是那个时候的若雨。
　　但他还是觉得亲切，仿佛旧日时光重现。
　　而时光一去不回头。

　　“需要换工作的时候就去找陆俊。”黄家锐突然出声。
　　赵雪讶然：“没这么严重吧？你是说因为张太太？”
　　“谁让你弄脏了人家的衣服？”
　　“就因为这个？”
　　黄家锐突然认真看她：“赵雪，你活到现在，有没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是这一生中仅有的一点温暖？”
　　赵雪恍然：“我明白了，这件衣服对张太太意义重大。”
　　“你名字也取得不好。张正一的女朋友叫赵迎雪，她们之间发生过一些很不愉快的事，张太太不敢动她，就拿你来出出气喽。”
　　赵雪苦笑：“我怎么就那么倒霉，明天我改名字去。”

　　到底是在泻华居做得久了，一想到离开竟然万般不舍。她在这里的业绩算不上最好，但每个月的销售额却能保持持续稳定，收入也算不错，除去生活费用之外，结余部分全都存进银行。
　　是真不甘心就此离开。
　　总经理办公室的处罚意见一拖再拖，她在忐忑不安之中终于给尚云开发寄去一份简历。
　　几天之后，那边有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