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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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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是石路青故意没关的,就是希望在齐盏年识破元观帝真迹时,门外有旁人在场,顺带听了一耳朵,然后将此事宣扬开,借势震慑楚家。
现下,可不就正合他意。
刘眯眼咬着烟杆立在外面,而齐盏年则在出于震惊之中,他隔着空气虚虚地抚了一下皇上的私印处,似是能真正体会到真实的手感一般。
良久,齐盏年吐出一口浊气,下了结论,“没错,是皇上的字。”
“蛤?”
“咣当!”
刘眯眼活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嘴惊得长大,连烟杆都含不住,脱出而出的惊讶声本已是屋子周围都能听见,却全被石刘氏从椅子上摔下去的咣当声给害住了。
石立春正在背书,被这声音扰了心神,推开窗瞥见石刘氏摔了个人仰马翻,只是微微皱了眉,又把窗关上了。
倒是石月兰,虽也被齐盏年口中的“皇上”二字惊得气血上涌,当即就想软下腿在牌匾面前跪下了,但好歹还保持着几分理智,扶着门没像石刘氏一样狼狈地摔下去。
“匠心独运。”
齐盏年是见过大世面的,刚才只是陡地瞧见皇上真迹,才惊得失了神,缓过一会就平复下来,口中慢悠悠地将四个字翻来覆去地念过几遍,逐渐回过了味。
“皇上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有风骨,”齐盏年先真情实意地拍了一句元观帝的马屁,才扭过头对石路青道:“石公子,若早知你这有皇上真迹,我定日日前来瞻仰,何必等到今日,若不是机缘巧合,我还无缘得见皇上亲笔。”
石路青把颤颤巍巍的石刘氏扶回椅子上,笑着回他,“都是皇上抬爱。”
“齐公子可还记得,那日我在朱府,您和朱大人将绿意呈入宫中……”
石路青见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便特地掐头去尾把那日朱岭和齐盏年将自己打晕带入朱府,逼迫自己做豆腐的事美化了一通,营造出你情我愿的感觉,把元观帝赐字的缘由给讲清了。
“……事情便是这样,我也是回到家拆开盒子,方晓皇上竟赐了字,当真是诚惶诚恐,既惊喜皇上对草民的抬爱,又恐自己那日失了水准,把豆腐给做岔了。”
“石公子不必如此妄自菲薄,”齐盏年拍拍他的肩膀,“皇上都亲自赐字,可见石公子水平卓越,而且就算是最剽悍的士兵,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是做绿意么,做岔了,石公子及时纠正就好,何必恐惧。”
“齐公子说的是。”石路青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倒是我思虑太过了。”
二人又客套地说了几句,待到齐盏年欣赏完皇上真迹,拎着豆腐告别时,石家有皇帝赐字的消息,不说全京城,至少整条街都传遍了。
至于刘眯眼,正激动的口水飞沫直溅,和后面来的不知情的人吹得津津有味。
石路青刚送齐盏年送了门,人群就接踵而至,挤得石路青压根就挪不开身。
“掌柜的,三斤!三斤!”
有人不满此人如此叫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你有钱怎么的?掌柜,我要十斤!”
……
随着流言的传播,豆腐铺子的豆腐越发好了起来,就连刘眯眼这个有地理优势的,都时常抢不到,惹得他吹胡子瞪眼的。
还好石路青知晓情况,每日特地留了些,才解除了刘眯眼的窘迫。
日子晃眼一过,就到了正月十五,正是孟见朝和石路青约好的开工日。
虽制糖作坊打算交给石月兰来处理,但第一天,石路青总得去现场看看,以防流程出了什么差错。
所幸孟家是有备而来,招来制糖的工人都是些熟手,根本就不需石路青吩咐,众人就各居其位,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冰糖工艺复杂,需经好几日才能彻底结晶,石路青在石月兰面前演示了几遍做法,石月兰瞧得懵懵懂懂的,但她心思细,一板一眼地学着石路青的动作做下来,竟也和石路青做的差不离的,就看几日以后能否成功结晶了。
一日过去,石路青和石月兰离开工坊前,不经意地往杜家村一瞥,竟又瞧见了石成玉。
石成玉没注意到二人视线,正气喘吁吁地挑着一担水,迈着村中崎岖的小路,往家里走。
石月兰追着她的身影直至消失,甚至还踮起脚尖往那方向看了几眼,才黯然地垂下眼,“我们走吧。”
她想追上去,却又怕石成玉说出伤人的话。
石路青思及自己查到的石成玉的事,也是心事重重,叹了口气随着马车离开。
约摸七日之后,石路青和石月兰首日做的冰糖就结了晶,石路青再去查看,发觉石月兰第一次做的就大获成功,索性再督察了半月,见石月兰对制作冰糖已经熟练,自己就放开了手。
而石成玉,他也见过几次,在杜家村里她就犹如老黄牛一般,巴巴地受杜家人的欺负,还心甘情愿。
石路青都不知道她图什么,宁为穷人妻,做富人妾,她倒好,自个儿嫁为小妾。
只是石路青那等多管闲事的人,石月兰知道他在京城,都没上门吐口水,他可不会没甚缘由就打上杜家门去,空惹一身腥。
石成玉的事情还压在心头,石路青又收到了甘荣的信。
先前甘荣与石路青有过约定,以彩色豆腐之势,助昌河县发展。
在年前,甘荣曾借彩色豆腐的名头,邀各方文人前来赴宴,倒是让昌河县狠涨了一波名气,只是因公孙家的事,石路青来了京城,然后昌河县的事就不了了之。
而甘荣此封信,说的正是此事,询问他是否还有何法。
石路青也头疼,豆腐铺子他撒不开手,制糖作坊还需得他在背后看着,而昌河县,着实有心无力了些。
怕是只有遗憾回信。
只是这信石路青迟迟落不下笔,甘荣爱民之子,一心只为昌河县,且又助他良多,生硬地直接回绝,石路青有些下不去笔。
他忧愁着该如何回信的时候,正月便悄无声息地过完,天空覆上一层阴霾,春雨淅淅沥沥地,就落了下来。
石路青收了摊,重新坐到书桌面前,面对着洁白的宣纸,沉沉地叹口气,开始写起信来。
这些日子,他做出无数假设,又一一被自己否决,不是有技术无人,便是昌河县条件不允许,无法做到。
甘大人敬启。
他皱着眉头写下,斟酌着词汇就要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忽闻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砰砰!”
“砰砰!”
敲得又急又快,似是再慢一步就来不及了。
“我来,”石刘氏坐在堂屋里,比石路青离门口近,遂自告奋勇地去开了门。
门一开,她就傻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
“姑娘,你找谁?”
来人却顾不及回她,迎面就往屋内走,反手把门一关。
直到隔绝了外面视线,姑娘才舒了一口气,轻声道:“大娘,我找石公子,请问他在家吗?”
石路青见是个女子,好生奇怪,他在京城可没结识女子。
等等。
还有有的,
“楚念槐?”他犹疑着,出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