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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入门大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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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入门大会到来前的半个月时间里,谢红苗就在自家的小院里,晚上自行修炼,白天教钟紫衣读书认字。
他教得认真,钟紫衣学得也用心,短短的时间,进步飞速,教谢老师私下里狠狠地自豪了一把。
联想到原作小说中谢红瑶非但不教,还常常骚扰,导致钟紫衣进讲经堂后每每辛苦,谢老师默默握拳,相信自己每一次对细节的扭转,最终会让剧情走向不同。
五月五入门大会的前三天,钟紫衣的新衣也到了。
追云派崇尚冷色,按照服制,从入门到筑基皆着紫,上了金丹后着蓝,直到掌门身着青衣,衣裳的颜色随着修为层级逐渐加深。
此时的钟紫衣刚刚入门,所分到的是浅紫的衣裳,穿在身上,分外合身,衬得他更为清丽韶秀。
谢红苗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还是紫衣,最合紫衣。”
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耳熟,再一想,这不是……男二许梦白的台词吗?
原作小说中钟紫衣一直对自己偏于女相,引来骚乱的容貌耿耿于怀,暗自自卑,于是男二许梦白借着评论衣裳去宽慰他。
同时,谢红苗认为,也是在含蓄地表达他的心意。
一念及此,谢红苗一阵紧张,好在钟紫衣这时正在低头看自己的新装。
应该没有听到,幸好幸好。
谁知,美丽的少年抬起头,突然问:“紫衣可否继续蒙面出行?”说着声音渐渐放轻,“我……还是更习惯……那样。”
谢红苗暗自叹了口气,倒不觉得意外,钟紫衣对于自己外貌的紧张由来已久,最早还是那个不负责任的钟老爷给害的。
有一天他经过那间偏僻的院落,听到一个下人正在那,嘴里对年幼的钟紫衣不干不净,将下人乱棍打了一顿逐出钟家,又严令周嘉禾遮挡住后者的容貌,因为……一个相貌像女人的儿子,丢了他的脸。
从此之后,无论寒暑,钟紫衣只要出了那院门,便得蒙面。
在原作小说中,临近入门大会的时候,惯于掩藏自己容貌的钟紫衣也曾向谢红瑶提出过这样的请求,结果只得来一条白色纱巾,只因这个恶师父觉得若隐若现更有风致。
按谢红苗的想法,钟紫衣的心理固然需要改变,但也得潜移默化,徐徐图之,在这个新到追云派的适应期还是让他维持原先的习惯,保证他的安全感。
但戴着麻布出门,又太过引人注目,想了想,想到功德坊和悬壶所,凭借灵石可以换各类法宝用品等,其中也包括易容的面皮,当下一拍掌,向钟紫衣道:“好,为师助你。”
转眼到了五月五,入门大会如期举行。
作为追云派三年一度的盛会,又有开枝散叶、光耀门楣的意义,自然十分地庄严隆重。
新来的弟子无论内门外门,都齐聚在第一峰的主宫,一是拜见掌门和各位长老前辈,二是给派中的历代先祖磕头上香。
这也是校史文化宣传了,谢红苗想,自己也正可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些。
当天清晨,谢红苗早早地起身,在院中练了会剑。
不久,紫衣少年从东厢房匆忙地开门而出:“……紫衣迟了。”
谢红苗看着他平平无奇的脸,心知是戴了易容面皮的缘故。心道这面皮果然十分厉害,几可以假乱真,只是可惜了对方原本明艳动人的相貌。
又见钟紫衣语声带喘,神情却没有什么波动,应该也是因为受了面具的束缚,心想这样必定难受,脸上淡淡的,嘴里却忍不住说道:“走吧,咱们去去便回。”
这是钟紫衣到追云派后第一次走出院门。
哪怕遮掩了容貌,作为谢红瑶的弟子,与掌门沈青珉密切相关,一路上自然引来了不少瞩目,好奇的、探究的、嫉妒的、不屑的。
谢红苗读过小说,知道此刻钟紫衣的心情便如书中所写,害羞、不适,并且恐惧着。
他自己张扬地大步前行,声音却用灵力传到了少年的耳边:“莫怕,就当他们是树,是石头,是四周的飞虫,你且勇敢走你的路。”
他的手背在身后,伸出拇指戳戳自己的腰:“有为师在。”
没有回头,看不到钟紫衣的反应,只听到少年的脚步一直稳稳地跟在自己后头,谢老师的心里颇感欣慰。
走过被山风吹得摇晃的吊桥,再一级级登上长长的台阶,终于来到沈青珉所在的第一峰主宫,空旷的大殿内此时已有许多修士,按资排辈,已站好了自身的位置。
谢红苗作为掌门之徒,当下领着钟紫衣,当仁不让地站到了前面。
很快,青铜钟声响彻大殿。
沈青珉在万众瞩目中走出,作为掌门开始致辞,先是介绍了追云派的历史,对新来的弟子们表示欢迎,又提出了斩妖、除恶、修身、修心等要求和期望。继而冯同流、严如石、张佰草和宋诗书也分别介绍了自己所在的部门和职责,说明了一些规矩。
内容繁多,时间冗长,听得人走神,谢红苗心想,这和自己学校的新生大会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在现实世界里,学生绝不会有如此安静,鸦雀无声。
各位领导发言结束后,新生们又排着队列被引到大殿后方,那里陈列着追云派历代掌门的画像和牌位,烟气袅袅,庄严肃穆。
谢红苗一进去,首先看到的便是居中的一幅画,一个男人立于云上,衣带飘飘,但面目却不着一笔,空在那里。他的脚边还蹲着一只黑猫,双耳后折,前爪绽出,看来十分凶悍。
人形旁边,注的字为“云中君”。
目光到此,突然听到脑海中的管理员Y“啊”了一声。
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
良久,管理员Y好像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无事。”
谢红苗有些奇怪,但见对方不愿多说的样子,便不再理会,继续去看那些画像。
除“云中君”之外,其他的画像中人皆画了五官,且十分写实,而且基本都是年纪较大的老爷子。
根据原作小说和谢红瑶本人的记忆,谢红苗综合得出了一些信息:在这个修仙的世界,原本十分残酷混乱,只有动物会变成妖类四下纵横,人却空有灵根而不能入门。直到千年以前,出了这样一位云中君,将修炼的方法传授与人,才渐渐发展出后来的各个修仙门派,直至今日,在和妖类的抗衡中占得上风。
然而这千年以来,虽然各个门派都将云中君奉为开山祖师,尊敬他、学习他、祭拜他,却始终再无一人可以飞天成仙。
追云派也是如此。这历代掌门基本都是自然老去,葬于人间的陵墓中。就连入虚之境,从小说中看,最近三代也只出了一个沈青珉。
想到此,谢红苗又不禁向正在上方上了香回转身的沈青珉望去,却见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左侧的那幅掌门画像上。
这画像也是一排画像中的例外,画中人比其他掌门都年轻许多,中年样貌,四方脸庞、鼻若悬胆,看来颇具威严。
旁边注的字是“顾倚松”,正是沈青珉的师父,上一代掌门。
根据原作小说,沈青珉原本是个孤儿,是被顾倚松收养长大,二人名为师徒,其实便与父子一般。
而且顾倚松过世,说起来还与谢红瑶有些渊源。
十六年前他在连丘州,谢红瑶所居住的村子遭遇妖物屠村,一番苦战,伤重不治,当场身亡。
受了伤的妖物接着被赶到的张佰草和沈青珉齐力杀死,而村中留下的唯一一个活口谢红瑶当时在危急之际发出声音,救了沈青珉一次,却因此摔伤了脑袋,失去了记忆。
后来沈青珉将顾倚松的尸身带回追云派安葬,因为悲痛,甚至有一段时间闭门不出。幸而最后还是恢复过来,按照顾倚松的遗愿继任了掌门,并且念及谢红瑶对他有恩,力排众议收了他为徒。
现在沈青珉看到这画像,一定还是会难过的吧……谢红苗想。
逝者不可追,但也因为顾倚松之死,从此后沈青珉继任掌门,专注修炼,才有了今日的入虚境界,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正这么想着,却看到沈青珉目光一转,突然望向了自己。
谢红苗:?
但只是一瞬,沈青珉又已背过身去,向众画像跪拜行礼。
仿佛刚刚那一瞥,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边,宋诗书正在向新入门的弟子们一一介绍画像上的先辈,叙述他们的英雄事迹,听得众少年热血沸腾,泪盈于眶。
冯同流趁机鼓舞他们好好修炼,为追云派争光。一呼之下,群情激昂,千百而应。
可是钟紫衣,谢红苗转眼去看身边的少年,却是微微地低着头,十分安静,不知再想什么。
继而众少年们也向着画像跪拜行礼,正式成为追云派的弟子。
礼成而散,新弟子们随着队列离开主宫。
在第一峰上,众少年们还十分拘谨安静,等过了栈道散到其他峰上,便个个活跃起来,就像鱼入了海,鸟上了天。
都是新入门的弟子,难免兴奋,所以身边的师父师兄也格外宽容。少年与少年之间有的也攀谈起来,问对方的家乡年纪。
谢红苗等了等,有点期待钟紫衣也会参与进去,但事实却是少年跟着自己走过了一路的叽叽喳喳,没什么反应。
谢红苗暗自叹了口气,正要带人回去,却听迎面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冲冲的怒气:“他是谁?你新收的弟子?”
定睛一看,却是钟锦程。
他还四下里望了望:“我那个便宜哥哥呢?”看来是没认出易容面皮下的钟紫衣。
想了想,突然又得意起来:“怎么样,知道他不行了吧?我就说过,我比他好!”
谢红苗满头问号,实在理解不了这个中二少年莫名其妙又自说自话的脑回路,一句话都懒得说,直接拉着钟紫衣绕了过去。
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证明,自己比他强,比你的所有弟子都要强!”
哪怕头也不回,也能想像出,少年沉浸在自己的誓言中,拳头握紧、双眼冒火的模样,妥妥的将来会被打脸的配角一枚。
在原作小说里,钟锦程对谢红瑶没收他也没这么执着啊,谢红苗又专门回忆了番,甚至他在外门一度混得春风得意,直到反派郎玄黑化,他才随着许多修士一起死在对方率领的妖类大军下。
伴随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声,谢红苗无奈扶额离开,脚下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