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情之乱梵心》醉梦凡尘

100、真有古怪

　　靠在风情的怀里，焚雪灵便睡得很沉，待到他出言唤醒，天已经要亮了。

　　东方鱼肚发白，映衬着白茫茫的天幕，众山突兀高大的轮廓更加清晰了，西方月亮沉下去的地方，也有着一道光晕，这光晕却渐渐的黯淡，不过片刻，就被东方那渐渐扩大的白芒所融化，星辰也都看不见了。

　　原本朦胧一片，山峦间忽然现出一点金红色的光亮，随即扩展着，像火一般燃烧起来。

　　黑色已为晨光所代替，红霞碎片，金光一道一道的射出，横的是霞，纵的是光，蛛网一般交织在东方淡蓝色的天幕上，乳白色的云霓似乎镶上了金边，无数的鸟群飞上了天空，清脆的鸣叫震动山谷。

　　“真是太美了！”

　　焚雪灵看的失神不已，良久才溢出一声赞叹。

　　风情低头凝视着她，也赞道：“的确很美。”

　　她脸上一红，却也心中一动，昨晚看过了晚霞，今早又看过了朝霞，他的话便犹在耳边，天道不灭，轮回不息，生在这六界之中，想必真的逃不开因果的束缚罢？他身上的因果固然难解，自己身上的因果又哪里容易半分？将来可该怎么办呢？

　　“情，人都说长夜漫漫，我怎么却觉得它过得太快了？”

　　“现在是春季，夜长日短，待到了夏季，日长夜短，你岂不是更要觉得它过得太快？”

　　这话中的不明白只怕是假装的，她便越发的面有愁容，风情拉她起身，又笑道：“天道自然，人道无为，天道无为而尊，人道有为而累，灵儿，所谓心罚万物，这话你可明白？”

　　他常说万事随心，如今又说心罚万物，内中原因自然能想得明白，世上能如意的事情又有几件？万事随心，只怕也不可太过强求，焚雪灵沉默了半晌，便展颜笑道：“情，你这话太过深奥，我一时片刻哪儿能理解？那佛道大会想必好玩的很，咱们还是赶紧去凑凑热闹罢。”

　　风情看了她半晌，也便笑道：“人间的修道者可比不得你的修为，咱们先说好了，只看可不能动手。”能与她呆在一起本就不易，怎么竟因为那袁守诚的一句话，而生出了这么多的心思呢？万事随心，心中此刻想要竭力求一个美好的未来，一切尚且未知，为何要惹她无端的烦忧？就从此刻开始，再也不要有一丝丝的暗示之举了。

　　“我知道了！”

　　两人照旧变化成兄弟的模样，看装扮像是一对出行的富家子第，相貌却与昨日的大不相同，便往阆中城赶去，身在半空之中，沧海桑田都在脚下闪过，和煦的春风也在颊边呼啸，真该是道不尽的风光，说不尽的好奇，焚雪灵却暗叹一声，握紧了他的手指，他立刻反握过来，又转头微微一笑，她也便展颜一笑。

　　不过飞行了片刻，阆中城却已经到了，半空中望见一片人海，两人收起神通落下身形，稍微一打量，不由一齐赞叹起来，虽然时辰还早，人已经挤得满满的，且不说看热闹的闲杂人等多如牛毛，就是那些衣装整洁的僧道也是数不胜数，可见人间的修道之人何其多。

　　嘉陵江边上早建起了两座石台，每座都高约六七丈，方圆两三丈，台柱上分挂着两幅对联，左侧写得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横批是大道无形，右侧写得则是：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横批乃是普度众生。

　　焚雪灵一字一字的念来，念完了便回身笑道：“大哥，这两幅对联很奇怪呢。”

　　“怎么个奇怪法？”

　　“你看道家的这边，道法自然，便是叫人依从自然的摆布，凡事都不要太过强求，只是人生在世，不称意的事情多如牛毛，总是如此不强求不逆天，人还能在世间呆得下去么？依我看来，这道家的宗旨便是在劝人出世。”

　　风情微笑着点头，她又道：“而佛家的这一副对联，讲得是要普度众生，既然要普度众生，便需要入世，这出世与入世，想必就是两派的区别之处了吧？”

　　讲完了这些话，她便含笑望着风情，眸子中不乏戏谑，风情却但笑不语，她只得问道：“大哥，若是个佛道双修之人，岂不是要自相矛盾，倒不知他是该出世还是该入世？”

　　“因缘都是业，果报不由人，一切唯心造，众生随业牵。不论是佛还是道，是清静无为还是入世度厄，修的不过都是人心，人心成了，也便得道成佛了。”

　　“大哥，你我的人心可能够修成么？”

　　虽说是天意不由人，遇上那些不愿承受的果报，就不该博上一博么？

　　“虽说不可强求，也不可轻易放弃，修不修得成，也得试过了才知道。”

　　他虽说的很淡，语气中却不乏笃定，焚雪灵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了，风情也微笑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嘉陵秋水，刚刚上到二楼，便见一位锦衣公子和一名小童端坐在临窗桌旁，那小童容貌清奇，正是雪影，另一人生的俊美无比，只怕就是梵空所变化的了，两人便径直走过去坐下。

　　只因这间客栈正对着嘉陵江，共有三面窗户，李淳风订下的桌子正在中央，从窗口望出去，便可见到江边的情景，此刻是早间，楼上用饭的食客很多，都是行色匆匆的，想必都急着下去看热闹，另外两面窗户前却一直是空的。

　　“姑......叔父！”

　　雪影跳起身来，躬身待她师父入座，又挤眉弄眼的朝着焚雪灵打招呼，她反应的极快，脑子倒也聪明的很，见两人的容貌相似，径直便叫开了叔父，焚雪灵暗赞一声，笑着拉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风情打量了梵空半晌，直到他露出一副扭捏的姿态，这才笑道：“你这人，竟也有如此的斯文模样，还真叫人有些不习惯。”以往见这位佛爷，虽不是邋遢的样貌，却是个无比随意的人，如今变成这一副模样，可倒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便忍不住戏谑起来。

　　梵空越发的忸怩，雪影立刻叫道：“他......他昨晚做了一件坏事！”

　　焚雪灵奇道：“是什么事？”

　　她也觉得很奇怪了，虽然只见过这梵空一次，感觉他是个极其好笑的人，片刻也安分不了的，今日见了居然端端正正的坐着，脸上还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也不知是为何。

　　雪影偷瞄了梵空一眼，见他并没有用眼神恐吓自己，便吃吃笑道：“昨晚客栈来了几位绯色衣衫的姐姐，他见人家生的漂亮，便追出老远去，只可惜技不如人，终还是叫人走没了。”

　　身为得道的高僧，却追什么美貌女子，这可太不应该了，焚雪灵疑惑的看梵空一眼，他却不加解释，正眼观鼻，鼻观心，权当入定呢，再一想，他来住客栈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探异常，那几位绯衣女子只怕有什么古怪，他这才尾随查看。

　　连梵空都追不上的人，修为可倒不低，风情皱眉不语，心知这雪影又在夸大其词了。

　　梵空笑道：“昨夜天太黑了，众佳人只怕没看清楚本公子的样貌，今早我可是好一番打扮，她们若是还来，定叫她们看的挪不开眼睛，若是我想，只怕还要被请去她们家中一观的。”

　　他的语气不乏懊恼，雪影一声嗤笑，焚雪灵却心思微动，觉得其中必有古怪，具体是什么一时又想不明白，疑惑的看向风情，他却笑着唤小二添茶，顺便一问才知道，其余的两张桌子竟也被人订下了。

　　感觉衣袖一紧，她转头望去，雪影正将小脸皱成一团，想必是为了昨日的事情，焚雪灵便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影儿，咱们今日是来看热闹的，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因着佛道大会，此地可谓人潮汹涌，市肆百品，吃喝玩乐，好玩的地方数不胜数，雪影毕竟是小孩儿心性，自然爱看热闹，往日呆在仙谷之中，极少会出来游玩，跟着梵空这些时日，虽说被他制的服服帖帖的，对他也觉得很是厌烦，却也觉得玩的很过瘾，只是昨夜被他给制住了身子，扔在客栈的床上躺了一整夜，天亮了才放她自由，她便又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没意思，一点也不好玩，我先去下面凑凑热闹。”

　　正襟危坐了半晌，梵空到底憋不住了，话还没说完，径直翻窗走了，雪影蹭的站起身来，想叫他带自己一起去玩，话还没等出口，他早就没了踪影，她便满脸失望的又坐了回去，嘴巴却撅起老高来。

　　“叔父，你今夜带我去市集上玩耍，好不好？”

　　雪影的眼睛精光闪烁，一看就知道极其的想去，焚雪灵心中了然，便笑着答应了她。

　　口口声声的说是讨厌这和尚，听说他要去玩，又按耐不住想要跟着，小孩儿心性也不过如此，焚雪灵与风情不免相视一笑。

　　“大哥，咱们今日要做些什么？”

　　不会就在这里干坐着吧？焚雪灵满脸的疑惑，风情却但笑不语，执壶为她填满了茶水，又邀她共品，她便皱起眉头嗔他一眼，这人总是这样，若是不想说的，问上千八百次只怕也没有结果的。

　　“两位可否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