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情之乱梵心》醉梦凡尘

21、如意面具

　　阆内素有“阆苑仙境，风水宝地”之美誉，三面环水，四面环山，水在山中，城在水中，风光钟灵毓秀，如诗如画，传说日月双仙宓羲和羲和的母亲华严便是在此孕育了他们兄妹。

　　早春时节，二月份，正值杜鹃花盛开，山城水地，入眼之处，皆都红彤彤一片，煞是喜人，嘉陵江南岸的锦屏山，山势如屏，遍山似锦，号称“嘉陵第一江山”，与它隔江遥遥相望的便是刚建成伊始的“南楼“，此楼青瓦覆顶，高数百尺，好似要直冲云霄，紧挨嘉陵江边，倒影在江中摇曳，登楼远眺，阆内大好风光可览十之八九，故而更为骚客们所喜爱。

　　南楼脚下有间客栈名唤嘉陵秋水，适逢天时，占尽了地利，又取用了闻名遐迩的阆内十大胜景之一为招牌，故而酒客众多，生意兴隆得很，简直应接不暇。

　　正是晌午时分，嘉陵秋水送往迎来，热闹无比，古城的青石板路上，来往的行人很多，有两道身影忽然现身在人群中央，惊得众人都呆楞住了，正是风情与焚雪灵了。

　　风情一身青衫，容貌虽然十分平常，神态却平和洒脱，只是略显轻愁，虽然他刚才刻意减缓飞行的速度，但也很快便见到了这座古城，被她连连催促，也只得落下身形了。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能永远带她走下去，但那是不可能的，她爱的那人只怕很快便会找来，到时候，纵使有万般不舍也该着离开了，他心中黯然，便暗叹了一声。

　　焚雪灵的容颜绝美无比，一身装扮飘然若仙，直叫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她拉拉风情的衣袖，指着路人奇怪的问道：“情，我长的像妖怪？他们好像都吓傻了。”

　　刚才被她催促的太极，居然忘记了重要的一点，风情有些不悦那些凡人的目光，手指在周围虚划几下，顿时用法力做出个隐身的结界，别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看到外面。

　　两人凭空出现又莫名消失，路人们本来以为看到了仙人下凡，细想之下又认为是大白天见鬼了，回神过来后个个都越发的惊惧莫名。

　　“那个......我是不是长的很恐怖？”

　　焚雪灵并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暗想没道理啊，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模样，但是昨晚那女妖明明夸自己很美的，怎么这些人都像见鬼了一样，吓的尖叫连连抱头鼠窜？

　　“你的姿容为世间仅有，他们只是太震惊了。”

　　他说话间举起手掌，掌心中平放着一样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白色的面具。

　　“灵儿，你想不想好好吃饭不被人打扰？”

　　焚雪灵有些好奇，立刻点头道：“当然想，我可不愿意被那么多人盯着看。”

　　风情轻轻的将那手掌大小的东西戴在她脸上，“这个是如意面具，戴上它之后你就可以随意的变幻身形了。”

　　焚雪灵越加的奇怪，“什么意思？”

　　“这如意面具是一件法宝，你只要心中想象出任何一副模样，然后说如意二字，就可以瞬间变身成那副模样了。”见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于是他手指着自己说道：“你看着我，就变我这副样子。”

　　焚雪灵仔细打量了他一下，闭上眼睛念一声如意，只觉得一阵微风从头顶吹到脚下，急忙睁眼低头看去，身上的白衣果然变成了青色，与他的衣服竟然一模一样，身体四肢也分毫不差，虽然看不到自己的面目，想必也是错不了的。

　　那么小的一副面具，看起来极其的简单，却能叫人拥有变化身形的能力，实在是太神奇了，她目瞪口呆。

　　风情满意的一笑，点头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听到他说不错，焚雪灵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发出一声赞叹，又抚掌叫道：“真的可以随意变换，太神奇了！”这一说话才发现，就连嗓音也都一样呢，她便又连连惊叹。

　　两人此刻就像是双生子一样，模样一样，衣衫一样，想不惹人围观很难，于是风情再度变幻身形，化成一位锦衣公子，手摇着一柄纸扇，看起来好不潇洒，而焚雪灵则像是他的随从了。

　　她惊奇的指着他的脸，“你......你怎么做到的？你也戴面具了？”

　　“如意面具在六界中仅此一件，我能变化是因为修炼过变身的法术。”

　　“还有能够叫人变身的法术么？”

　　“自然有。”

　　“我能学吗？”

　　要是能够随意的变化身形，那不就等于拥有很多张脸了？想要什么样的样貌都可以，这可倒是件玄妙无比的事情呢。

　　“你已经有了如意面具，还要学它做什么？”

　　焚雪灵的眼睛一亮，暗想他的意思不会是说，要将这副神奇的面具送给自己吧？

　　“你......”

　　风情笑道：“从此刻开始，它便是你的了。”

　　她听了立刻欢呼一声，却又有些忐忑了，“呃......这东西是不是很贵重？”

　　他说是六界中仅有一件，虽然还不太明白六界指的是什么，但是这仅有两字却不一般，仅有便是唯一的意思，既然是唯一，想必就是很贵重了，先前已经受了那同样仅此一件的宝莲衣，这如意面具既然也是仅有的，她又该不该收下呢？

　　“这一物对旁人来说的确很贵重。”

　　“呃......那我......”

　　风情打断了她的话，又笑道：“我不需要它，它便不贵重了。”

　　“情，谢谢你，你对我简直太好了。”

　　如果没有遇见他，自己早就被妖怪给吃了，不可能见到这么多神奇的事物，或许都不可能摆脱那些阴寒黑暗的束缚，虽然她不记得自己认识他，但是自昨夜以来，他总是对自己很好，焚雪灵呆呆的看了他半天，只觉得心中感激的很，便又红了眼圈。

　　想要对她更好一些，却是不敢僭越呢，风情笑道：“灵儿，你现在又不饿了么？”

　　听他出言戏谑，焚雪灵这才展颜笑了。

　　“自然很饿，都快要饿死了，不过，我要再变一次。”

　　她可不想被人当作小厮，于是苦思了半天，又看了半天路人的装扮，终于打定主意，摇身变成一个容貌一般的小丫头，想想被当成他的婢女其实也没什么的，跟着这么厉害的主人，想必是走到哪里都不用怕的。

　　风情微笑，挥手间解除结界，两人又瞬间现身，无视众行人的痴态，焚雪灵欢呼一声，直接跑进了嘉陵秋水，终于可以放心的吃饭了，她是真的觉得快要饿死了。

　　她进去的虽然早，小二却没搭理他，而是直接冲到随后进来的风情面前，讨好的为他引路：“公子爷，您请上二楼。”焚雪灵受了冷落，也只得悻悻的跟在两人后面。

　　直到落座在临窗的位置，风情点了一只樟茶鸭子，一条豆烧嘉陵肥鱼，两碟卤菜，一碗白米饭，以及一壶蒙顶石花，一坛子剑南烧春，她才展颜一笑。

　　“情，你太厉害了。如果我没有失忆，是不是也跟你这么厉害？”

　　风情没有说话，焚雪灵两手托着下巴叹道：“我没有法宝，也没有法术，好像是个穷的叮当响的乞丐，虽然说是失忆了，可是为什么我对什么东西都没印象？我真的是个仙子吗？”

　　他还是没有说话，反倒是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就像一泓秋水，却满是迷茫和困惑，他便真的当她失忆了。

　　“那如意面具虽然神异，却也需要一副仙体配合才有功效，你能用它来变化身形，自然就是一位仙子。”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人人都可以用它呢。”

　　“灵儿，昨日已去无关要紧，明日可待却不是想怎样就能做到的，你不要去想过去，也不要去想将来，只要管好现在就可以了，无忧无虑，心无挂碍，如此就很好。”

　　“昨日已去？”

　　焚雪灵颦眉不语，将他的话仔细一思量，只觉得内中似乎颇有深意，尤其是那无忧无虑心无挂碍八个字，她想要问些什么，却终归只是笑道：“要不你帮帮我，让我重新认识一下周围的一切？”

　　“行，本公子先教你认识一下这一桌子的东西。”

　　风情微笑，想起他第一次入世，便是在此地的酒肆吃过一顿膳食，那时候点的也是今日的菜式，时光荏苒，转眼间竟已过去了几百年，菜式依旧，当年的酒肆却早就面目全非了。

　　“这个不用教的，只要能吃就行，我可懒得知道那么详细。”

　　刚才一失神的功夫，酒菜居然都端了上来，焚雪灵喜出望外，伸手便去捞那只鸭子。

　　那鸭子被斩成适口的小块，码在盘子中央，依旧摆成一只鸭子的形状，颜色金黄香气扑鼻，她本来想直接下手开吃，一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又想到他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她便讪笑着赶紧收手，假装询问道：“公子爷，我想吃这只鸭子。”

　　“可以。”

　　风情微微颔首，脸上笑意盈盈的，如同得了特赦令，焚雪灵再不管其他，立刻开吃。

　　她径自吃了一条鸭腿，吃了半边肥鱼，吃了半碗白饭，喝了半壶香茶，忽然发现风情动也没动，只是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就看着她吃。

　　“你为什么不吃？”难道看别人吃饭就能看饱了？

　　“不想吃。”

　　她虽然吵着很饿，吃起来却并不粗鲁，每一口都细嚼慢咽的，倒像是在用心的品味，风情凝视着她，不肯放过任何的动作。

　　“不想吃？”

　　看她那么卖力的吃法，可见这鸭子与肥鱼有多么的美味，他居然说不想吃？焚雪灵眼中灵光一闪，素手撕下一片鸭肉，直直的递在他嘴边上：“很好吃的，你快点尝尝！”

　　如此美味不与人分享，只是自己吃岂不是无趣的很？

　　风情以为她会收回去，可是她就那么一直举着，还继续劝道：“就吃一口行不行？真的很美味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却缓缓凑上前去，就着她的手指将那鸭肉吃在嘴里，略微嚼了几口，似乎正在品尝味道。

　　焚雪灵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好吃？”

　　风情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好吃不好吃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她的动作叫人无比受用。

　　“我就说嘛！那咱们就一起吃。”

　　“我几百年前就不食五谷了。”

　　“几百年前？你有那么老么？”

　　焚雪灵无比诧异的望着他的脸，只觉着他脸上的肌肤极度的白净细腻，宛如最最温润的玉质，哪里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莫非是因为变化了身形，这才掩盖了一身的龙钟老态？

　　“我已经活了五百岁，的确很老呢。”

　　活上五百岁那还不成了须眉皆白的老寿星了？人可能有那么长久的生命吗？焚雪灵眨了眨眼睛，还未及说些什么，他又笑道：“只不过，算来自你化了人身，到如今也该有五百岁了，岂不是跟我一样老？”

　　“啊！这怎么可能？”

　　她极度的震惊，惊叫着站起身来，众酒客被声音吸引，齐齐的侧目探究，她无暇顾忌，油汪汪的手指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的脸颊，摁着就是一顿揉搓。

　　“难道我竟是个老太婆？”

　　她一脸的苦相，风情不由失笑，“灵儿，你失态了。”说完示意她看看四周。

　　“呃......”

　　焚雪灵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被人给围观了，她讪笑着坐了回去，却又压低声音问道：“我不会真的是个老太婆把？人怎么可能活上那么久呢？”见他貌似郑重的点了点头，她便又惊叫道：“我真是个老太婆？快点把这个面具拿下来，我要摸一摸看看！”

　　“再摸你的脸就油成镜子了。”风情不由失笑。

　　“啊？”

　　焚雪灵打量了他半天，连连点头道：“我终于明白了！”她昨夜虽然心事重重，沐浴的时候却也仔细看过了，一身的肌肤细腻润泽，哪里会是个老太婆的身体？这家伙一定又在故意戏弄人呢。

　　她便吃吃笑着站起身来，攸的将五根手指伸了出去，他直觉的想躲，却终归端坐着没动，任由她那无比柔软的手掌在脸上抹了几把。

　　“哈哈！再叫你戏弄我！”

　　她想要擦拭一下脸颊，又不舍得用那宝莲衣的衣袖，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办好了，风情摇头叹道：“你可是一位天生的大罗神仙，不老不死，拥有与天地同在的生命，是个永远都不会老的老太婆。”

　　“我不老不死？你也是么？”

　　焚雪灵再度瞪大了眼睛，却似乎有些信了，说是不会死，昨夜之前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是。”

　　“不是你还能活五百年那么久？”

　　“在时间的长河当中，五百年也不过弹指一瞬，能用不老不死的生命去感受岁月流逝，这正是咱们修行之人的最终目的呢。”

　　“听起来很是神奇，不过我要是不吃饭的话，一定会饿死了！”

　　说完继续开吃，虽然她好像已经有点饱了，不过美味当前，多吃一点又何妨？

　　看着她大快朵颐，风情微笑起来，忽然感到一股不凡的灵力，迅速侧目望向窗外，墨绿色的身影在几十丈外一闪便不见了，他看着被美食吸引住的焚雪灵，一抹忧郁顿时浮起在心头。

　　他来了，这女子只怕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