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情之乱梵心》醉梦凡尘

22、杜鹃醉鱼

　　妖魂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既然没有直接现身，想必是有所顾忌。

　　今生今世，永不相见，看来他还是很在意这番决绝的话语，不肯现身，就是怕她会怪罪，如果知道她失忆了，他只怕立刻便会将人带走了罢？

　　或许，他没有现身，是因着她变化了容貌，他才一时没有认出来？

　　强烈的不舍升腾起来，虽然没有任何的借口，风情却下意识的要带她离开这里。

　　就当是蛇君还没有发现她的身份好了。

　　“灵儿，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里？我还没吃够呢。”

　　待会还要看看这里的风景，再看看这里的人们，也许能想起什么东西呢，焚雪灵喝了一口香茶，刚刚夹起一块鱼肉，却被一声大喝吓得手一抖，那美味的肥鱼顿时掉在了地上，“怎么了？”

　　疑惑的看向风情，见他眼望着一处，她转头看去，只见一名道人顺着楼梯大步上来，手中拂尘轻甩几下，喝道：“贫道蟠龙观法主卧江子，今日要在此处捉鬼除妖，各位食客请先行回避！”

　　他年约五旬，颧颊如丹，须鬓无白，目光闪烁，声音如同雷鸣，震得众酒客耳中轰鸣，焚雪灵顿时来了兴致，心道这人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不知他要如何降妖呢？

　　见众人都呆楞着没动，卧江子又道：“诸位，贫道的法器可不长眼睛，各位还是速速离去，以免误伤！”

　　“这位就是斩杀蟠龙山上千年榕妖的卧江子道长！”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焚雪灵便仔细打量那道人一眼，他竟是个有名的人物，千年榕妖，看名字好像挺厉害，这道人想必也十分厉害了。

　　风情看了那卧江子一眼，再度催促道：“灵儿，我们该走了！”

　　“干嘛要走？他不是说要捉鬼除妖吗？咱们在这里看看热闹，瞧瞧他有什么本事。”

　　她只是觉得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为何在这闹市之中也会有妖怪？妖怪的样貌想必都很可怖，它又是怎么藏身的呢？其实她想看的还有，这道人是怎么降妖的，他有多厉害，是不是比风情还厉害？

　　众酒客纷纷下楼，却围在嘉陵秋水附近，都想看个热闹。

　　眼见着那些人走了个精光，偌大的二楼就剩下了她与风情两人，她刚想催促那道人赶快动手，卧江子却大声喝道：“你们这两名妖物，还不给道爷现出真身！”他手中拂尘一点，竟然指向临窗的位置。

　　街上众人一片哗然，这对主仆虽然怪异，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鬼怪呀？

　　焚雪灵一愣，奇道：“情，他怎么像是指的我们？”

　　风情微笑，心道一定是因为刚才，两人来时怪异无比，被好事者瞧见了以为是邪物作祟，这才请了这位道人前来降服，只是这道人身为一观之主，也太没眼力了，居然看不出两人身上的瑞气。

　　“劣者不才，与贵观的开山祖师正一真人有些交情，道长，请你不要与我们为难。”

　　一百多年前，他曾经指点过正一真人玄功法门，卧江子也不知是蟠龙观的第几代观主，按说辈分是极低的，只是他素来随和，从不以势压人，这话说的可谓十分客气了。

　　“混账！师祖他岂会与妖人为伍？你不要胡言乱语！”

　　卧江子一声怒喝，焚雪灵心道，这道人的眼睛似乎白长了，明明是仙人偏偏当成是妖怪，只不过，说是一个活了五百岁，而另一个则是活了一千多岁，风情的话似在示弱，难道自己与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而会是一双妖怪？

　　她皱眉道：“我们可不是妖怪，是你在胡言乱语吧！”

　　风情笑道：“你可要看准了，不要给正一真人丢脸。”

　　卧江子冷哼一声，“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就别怪道爷不客气了！”

　　他将拂尘插在颈后，腰间的宝剑哗然出鞘，一道赤虹出现在他掌中，剑指一点，迅速刺向焚雪灵，见她是个婢女的模样，便先向她发难，借以试探二人的虚实。

　　她尚未来得及吃惊，风情从容的屈指轻弹，只听叮一声脆响，卧江子跃起的身形倒飞出几丈，重重的落在地上，脸色大变，他居然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宝剑受到重创，人也跟着失去气力。

　　“正一真人的虹霜宝剑果然不俗，你的内功心法却不够火候，道长，你还是回去好好修炼才是。”

　　风情本是由衷之言，卧江子听来却只当是在讥讽他，怒喝一声再度上前，这一次运起了全身功力，只见赤虹暴涨数尺，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刺向焚雪灵。

　　风情再度弹指，却不太过收敛指力，卧江子如遭重击，被震的半边身子都麻木了，不得不退在一边喘息。

　　“情，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焚雪灵不明所以，只见到他的手指动了几下，怎么那人就被打败了？想到昨夜他弹指间便用几片花瓣降服妖怪，于是又盯着他的手指看个不停。

　　那么惊人的指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不免艳羡的很。

　　风情笑道：“要不是看在正一真人的面子，这虹霜宝剑早被我指力给毁了。”这倒不是夸口，他的玄天伏魔指已经修炼至最高，金刚可断，方才可是刻意收敛法力。

　　“你究竟是何方妖物？竟敢大言不惭！”

　　见风情缓缓站起身来，卧江子一惊之下匆忙后退。

　　风情微笑，走到临桌上拿起一只温酒的铜樽，把里面的酒水统统倒光，将它掷在半空，白皙的手指轻弹，只见一道白芒射在铜樽之上，噼啪一阵怪响，那铜樽竟然瞬间溶解，碎成了细小的粉末随风飘落在地上。

　　“这妖物二字可是不能乱说的，卧江子，你的眼力还不够准确，劣者刚才所用的玄天伏魔指，可不是妖类魔物能够修炼的。”

　　卧江子大惊之下出了一身冷汗，这男子轻轻弹指之间，居然会有如此功力，他的修为得有多高？看来刚才他的确是手下留情了不少，细想之下不由惊叫道：“玄天伏魔指？你......您是佛师梦？”

　　见风情点头默认，卧江子立刻惊喜交加，“不知仙师在此，请恕后辈无知！”

　　当年正一真人曾经提及过玄天伏魔指，说这指法乃是仙人之体修炼的功法，他曾经见过一人使用，便是那亦佛陀亦仙师的佛师梦了，没想到今日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

　　他恭恭敬敬便要跪倒，风情虚托一把，他便再也拜不下去了。

　　“都是修行之人，闻道虽有先后，道长却不必如此。”

　　卧江子顿时更加的惭愧，暗叹这佛师梦果然好品性，不愧是得道之人。

　　“正一真人的虹霜剑乃是高明的法器，正一心法也是玄妙无比的内功，你还是回去潜心修炼吧。只是修真正道先修人，这话你要仔细琢磨，千万不要走上歧路。”原本不想多事，想到正一真人是个德行兼备的修行者，不忍见他的后辈如此不济，这才出言指点。

　　“是！谨尊仙师教诲！”卧江子恭恭敬敬的打个稽首，匆忙转身离开了。

　　焚雪灵只看的一脸好奇，“情，那个人为什么管你叫前辈？你真的很老吗？”

　　难道他昨晚告诉自己的名字是假的？看他的样子不过二十几岁，却被一个五十几岁的人唤成前辈，难道他真的会是个老头子假扮的？她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照旧看不出一丝奇怪的地方。

　　虚度五百个春秋，与凡人相比的确是很老，风情道：“我方才说的话自然都是真的。”

　　“他还管你叫佛师梦，难道你有两个名字？”

　　“那个名字是世人取的。”

　　“佛师梦是什么意思？”

　　“亦佛陀，亦仙师，如梦似幻，世人是这么说的。”

　　风情的语气有些无奈，世人的嘴可不是他能掌控的。

　　“亦佛陀，亦仙师，好像说你是个佛道双修的人，这如梦似幻是什么意思？”

　　风情没有回答，将一块银两放在桌上，轻笑一声便往楼下走去，焚雪灵赶紧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两人一同走出嘉陵秋水。

　　经历了刚才的一场闹剧，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两人的不凡，连那有名的卧江子都想给他们跪拜，看来他们的身份必定不俗，众人不免围观指点。

　　风情也不在意，顺着青石板路缓步行走，他便扯了她的衣袖去到嘉陵江边洗净了脸，然后捻起一片顺流而下的落英，将手一指它便化作了一方素巾，两人方擦干了脸颊，忽然有几条鱼儿浮上水面，争相抢食那些杜鹃花瓣儿，他看了不禁摇头轻笑。

　　“鱼儿啊鱼儿，杜鹃花虽漂亮无比，却是有些毒性的，你们就这样吃下肚去，灵儿可要有好眼福了。”

　　焚雪灵闻言奇怪的问道：“情，你在说什么？我有什么眼福？”

　　风情笑道：“我说的正是这蜀地美景的一绝，你往江水里面看看。”

　　焚雪灵望向碧绿的江水，见一群鱼儿正在抢食顺流而下的花瓣，过了片刻，它们游动的速度慢了许多，上下浮沉不已，继而如酒醉一般漂浮在湖面，看起来似鱼非鱼，似花非花，非常的奇怪。

　　“这是什么？”

　　“这是此地有名的杜鹃醉鱼。”

　　“杜鹃花又不是酒，鱼儿吃了怎么会醉了呢？”

　　“此花虽然好看，却是有些毒性的，鱼儿无知，才会被它迷惑。”

　　风情说完不免暗叹一声，当年也曾在这江边行走，那时候年少轻狂，虽然孤身一人却不识愁滋味，看了这副奇景，只是觉得好玩的紧，今日与佳人共游，心中竟是莫名的烦忧，那鱼儿无知，他却不是个傻子，明知道这女子是阻碍自己修仙的羁绊，却还是拼命的想要亲近，偏偏舍不得弃她而去。

　　“你知道的东西真多。”焚雪灵呆呆的看着他，由衷的感叹起来。

　　风情微笑，无论是谁，经历了五百年的修炼，想少知道点都不行。

　　焚雪灵抬头望望天上，发现太阳居然离地那么近，就像挂在头顶上一样，刺眼的金芒照的她头晕眼花，“情，你发现没有？太阳怎么这么热？现在是夏季吗？”

　　风情疑惑的看她一眼，见她居然脸颊绯红满头是汗，因为修炼了玄冰心法，他的身子有些清冷，纵使被凡间的火焰烘烤，也不会觉得炽热的，但是杜鹃花刚刚开放，现在只是早春时节，为什么她会觉得很热？

　　这时候街上的行人也连声呼喊，个个都是满身大汗，风情抬头一看，太阳巨大如斗，像是就挂在头上几丈，他心中奇怪却也无暇细想，只是迅速将她带到阴凉的地方。

　　虽然不再被烈日暴晒，焚雪灵仍觉得挥汗如雨，胸口一阵阵剧痛，身上的温度也似乎越来越高，慢慢的像是全身都被烈火炙烤，叫她忍不住惨呼起来，那一声喊出口，胸口不再疼痛了，身上居然燃起一层蓝色的火焰，虽说是火焰，却没有将身体烧伤，只是觉得痛苦难忍，便一把抱住风情，直觉的向他求助。

　　“情，救我，痛死我了！”

　　像是被扔进了滚油中煎炸，冷汗一层一层的沁出，血液似乎都要被烤干了，她极度的痛苦，身子都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几欲失去神智，事发突然，风情大吃一惊，听她叫的凄惨，竟然也慌乱起来，揽住她不停抖动的身子，稍一凝神，匆忙便运起玄冰心法来。

　　二人拇指相抵，至阴玄功从指尖流淌，想要顺着手太阴诸筋脉进入她全身，谁知她体内有股莫名的抗力，几番催动法力都难以通过阻碍，不过片刻，她的身体就像一块熊熊燃烧的炭，连他都感觉到了炽热难挡。

　　“好热！我要死了！怎么办！”

　　“情，救我！我害怕！”

　　“我不想死！救我！”

　　焚雪灵痛苦莫名，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要受苦，先是无边无际的冷冽与黑暗，现在又是遭受火焚，为什么会这样？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别怕，我会救你的！”

　　既然燃的是火，便该用阴寒之气来压制，只是玄冰心法似乎难以帮她，这可该如何是好？

　　风情竟也手足无措，只觉得一阵阵揪心，见她抱住自己，忽然灵机一动，手指疾点做下隐身结界，隔绝了好事者的围观，然后运起玄功，周身立刻被一层玄冰包围，却在顷刻间被她身上的火焰溶解，他只好不断的催动法力，借以抵消她身体上的炽热。

　　这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焚雪灵却感到好过了一些，于是更加抱紧了他的身体，他也抱紧了她的身子，如此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那蓝色的火焰终于渐渐的熄灭了。

　　经历了一场生死煎熬，她已经精疲力竭的陷入了晕迷。

　　风情匆忙收功，抱住这备受折磨的女子，见她容颜憔悴面色苍白，冷汗仍在不住的淌下来，满头的青丝都被浸湿了，不由的心痛莫名，身体化作一道白芒，匆忙往他修炼的仙谷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