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小姐》cat0290

53、母女相会

　　夜里朱厚照留赵阿吉宿在乾清宫。需要说明的是，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没错，可并不只有一间房间。赵阿吉就睡朱厚照隔壁。这在赵阿吉和朱厚照看来都没什么，却不料由此引来天一道真人邵元节火劈猴妖，乾坤灵珠重现世间，万妖聚会牛头山，人妖恩怨再起争端！欲知后事如何……咳！咱接着讲。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朱厚照亲自来叫赵阿吉起床。赵阿吉昨天喝多了酒，有点头痛，朱厚照来的时候，她还在滚被窝呢。
　　朱厚照也不避讳，掀开床幔就把赵阿吉揪出来了。只见赵阿吉睡眼惺忪着，睡衣半敞，雪白香肩露出一大片，两只小白脚丫软扑扑地踩在地毯上，好不可爱可怜。
　　朱厚照一番兴致勃勃的聒噪憋在嗓子眼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屋外一股冷风吹入，赵阿吉才算清醒了些，软嚅嚅地问：“干嘛呀？好困。”
　　朱厚照猛吞了口口水，勉强移开目光，道：“你不是着急见你母亲吗？今天我带你去呀。”
　　赵阿吉来了精神，“好！我这就起来！”

　　早膳仍由王总管伺侯，江彬早就立在一旁随时待命了。他俩倒是精神抖擞的，一点也看不出昨晚喝了半宿。
　　整装完毕，朱厚照叫江彬随行。出乾清宫时正瞧见钱宁领着一干锦衣卫巡逻。朱厚照很自然地招呼道：“今日我要与阿吉去西郊豹房玩耍，钱宁你也一起来吧。”
　　赵阿吉眠嘴一笑，这小皇帝真好相处，昨天还叫自己赵姑娘来着，喝顿酒就直呼名字了。
　　钱宁恭身领命，嘴角含着喜滋滋的笑。
　　江彬亦于一旁含笑道：“正好前几日西域又进贡了一匹猛虎，皇上可以驯着玩儿了。”
　　钱宁顿时面色一僵。
　　朱厚照闻言亦眉峰微蹙，“钱宁啊。朕出去玩，这宫里没个主事的可不行啊。朕方才言之卤莽，你还是留下看家吧。”
　　钱宁恭敬道：“是！”眼角余光狠狠瞪着江彬。
　　江彬神态自若，仿若不觉。
　　出了宫门，赵阿吉瞧着朱厚照和江彬几次欲言又止。
　　朱厚照瞧出她的意思，于是道：“钱宁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上回朕在豹房玩老虎时，他竟吓得躲到朕的身后。多亏江彬挺身护架才化险为夷。需知那时钱宁已是锦衣卫指挥使，而江彬只是个校尉！”话到此处，语气里已颇有不满。
　　赵阿吉心说难怪钱宁跟江彬不对盘呢。原来是下级抢了上级的风头啊。不过她还是蛮佩服江彬的，就算是为了争宠，能这么豁出命去也不容易。于是她由衷赞道：“江大叔真勇敢。”
　　江彬微微一笑，“不敢当。”
　　豹房位于京都西郊。又有西苑豹房之称。红墙琉璃瓦，规模虽不及皇宫豪华雄伟，却别有一种避暑山庄的清秀雅致。
　　入得其内，只见草木葱郁，不时有香脂艳粉穿梭其中。见着朱厚照，无不欣喜扑来，嗲声娇语好一派艳色无边。
　　朱厚照左拥右抱，欣享艳福。赵阿吉瞧在眼里不禁感叹难怪皇帝大多短命，就那小身子板儿怎禁得住这些“母狼”争食？
　　有一美妇姗姗来迟，头戴琳琅珠饰，身着华美衣裙，周围簇拥着许多丫鬟仆妇，一看就知身份不俗。她对朱厚照只含笑行礼，并不似那些女子一般贴身争宠，反而过来与赵阿吉亲热道：“好个神仙似的妹妹呀，咱们皇上可真是艳福不浅呢。”
　　一般这种话是应该说女子福气多，才有幸伺侯皇上的。但朱厚照就是个另类皇帝，根本不在乎这些，所以底下人说话也十分随意。
　　赵阿吉红了脸，道：“不是那样的。我跟朱寿……我和皇上只是好朋友而已。”
　　女子笑得暧昧，显然并不相信。
　　朱厚照闻言却即甩开那些女子，过来拉住赵阿吉的手，笑道：“来来，咱往里边走。好玩的都在里边呢。刘姬，你去给你妹子收拾个好房间来，她今晚便睡在这了。”
　　刘姬软声应道：“是。”
　　赵阿吉觉得那个“妹子”的称呼有些不妥，微挣了挣手，却觉朱厚照抓得死紧。
　　江彬一旁见了，微皱眉头，嘴巴张了张却又闭上了。
　　哄散诸多美女，朱厚照领着赵阿吉来到里面一所院子。还未进院门便听到野兽的吼叫声，鼻子边也嗅到动物身上特有腥膻味道。
　　许多彪形大汉守在此间，一个个虎背熊腰，身穿黑色短襟裤褂。虽不及锦衣卫俊逸威风，却也颇有气势。
　　诸人对朱厚照大礼参拜，朱厚照叫他们平身，又指着赵阿吉道：“这位是赵姑娘，以后她要来玩，你们不许拦着。”
　　那些人都是知道颜色的，立刻又对赵阿吉跪下，齐呼：“赵姑娘。”
　　赵阿吉好不尴尬，连忙叫他们快起来，腿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了。
　　见识过虎豹猛兽，朱厚照领着赵阿吉来到最里的一间笼子前。只见丛丛碧竹之间只住了一头野兽。团团的身子，黑白的皮毛，讨喜的长相。
　　赵阿吉惊喜大呼：“熊猫妈妈！”
　　熊猫妈妈正在发呆。周围的肉食类猛兽的嘶吼让它整日里提心吊胆，连竹子也吃不下去。因为忧郁，它的皮毛失去了光泽，它的圆肚子也瘪了下去。它想把地底坐出个窟窿来，好滚进去，再滚出来时就在玉垒山了。
　　“熊猫妈妈！”赵阿吉见熊猫妈妈一动不动，又叫了一声。
　　熊猫妈妈更胆怯地把身子团得更紧。
　　赵阿吉好不心疼。对朱厚照道：“你能把笼子开开吗？我要进去。”
　　不用朱厚照吩咐，江彬已从守卫那里拿来了钥匙。
　　赵阿吉又叫朱厚照遣散闲杂人等，自己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小熊猫滚了进去。
　　妈妈！
　　听到同类语言，熊猫妈妈这才有反应。待瞧见滚进来了一只小熊猫就更是惊喜。它扑住赵阿吉又摸又舔，嘴里叨咕着：乖孩子，乖女儿，你从哪个地洞里滚出来的？快告诉妈妈，让妈妈滚进去！
　　赵阿吉满脑袋黑线，心道熊猫妈妈还是这么有喜感啊。
　　摸着舔着，熊猫妈妈忽然顿住动作，它把赵阿吉从怀里拽出来，从头到脚仔细端量。
　　赵阿吉不明所以，刚问：怎么了？
　　熊猫妈妈蓦地里一声怒吼，把赵阿吉藏到屁股后头，对着笼子外面的朱厚照和江彬狂嚎不止。
　　大体意思是这样滴：你丫两个不长毛的丑东西！竟然把我家闺女虐待得这么瘦！我一定要像咬竹子那样把你们嚼得粉碎！
　　朱厚照和江彬被吼得莫名其妙，彼此还合计：
　　“这母熊怎的了？怎的突然狂燥起来？”
　　“……兴许是感谢皇上助他母子团圆吧。”
　　“感谢……用吼的？”
　　“山间野兽，激动时情难自禁，难免嗓门大了些。”
　　“哦……嗯，不必谢了。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别再吼……唔！真响！”

　　朱厚照带着赵阿吉在西苑豹房住了好几天。这些天里但凡军机奏折都是张永亲自送过来的。至于朱厚照到底看没看赵阿吉就不知道了，反正每次奏折一来，江彬都会忙得不见人影。
　　熊猫妈妈见到赵阿吉，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吃东西也香了，睡觉也沉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想念滚滚了，整天跟赵阿吉嘟囔着要回家去看儿子。
　　赵阿吉便找朱厚照说了，感谢他的盛情款待，不过她要回家去了。
　　朱厚照寻思了半天，又关起门来憋了一整个下午，最后颁下一道圣旨——封赵阿吉为贤妃，赐住永和宫。
　　赵阿吉瞧着江彬手里捧着的黄绢，嘴角直抽搐。“朱寿……皇上笔误，写错了吧？”
　　江彬面沉似水，却稳如泰山，“陛下乃真龙转世，必不会错。请贤妃娘娘接旨。”
　　赵阿吉嚯得跳起来，“青龙姐姐才是真龙！连她都能出错被张道陵抓了，更何况朱寿！我看一定是他写错了！我要去找他问问清楚！”
　　然而数十名锦衣卫如凭空冒出来似的，只于瞬间便将房门层层堵住！
　　赵阿吉大惊，“江大叔！这是怎么回事？”
　　江彬面无表情，“臣等奉圣命保护娘娘。请娘娘接旨。”
　　赵阿吉怔了怔，道：“江大叔，你知道的，我只当朱寿是好朋友。而且，我不是人类。”
　　江彬道：“圣上宽宏，并不计较娘娘出身。”
　　“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做什么妃子！”
　　“请娘娘接旨。”
　　从前感觉到的若有若无的寒意于这一刻如潮水般一下子涌入心底！从头到脚好像掉进寒窟一般！“我……真的当你们是朋友的。”
　　“……请娘娘接旨。”
　　委屈，失望，然后是愤怒！武功高强的锦衣卫又如何？在看似柔弱无力的雪白手掌下，一个个轻易溃败。
　　江彬一直没动。看着那个纤弱的少女与锦衣卫大打出手。因为不敢伤了皇上的新宠而不敢使出杀招的锦衣卫那样可笑。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可笑。明明也是不愿意的。明明在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时是想反对的。明明觉得这样纯真的山间精灵应该永远自由着。明明不愿意她看他的眼神变得冰冷……
　　可是……他是皇上的奴才。因为这个身份，他拥有极致的荣华富贵，他的家族也因为他而享受荣宠。拥有的同时亦是深重的负担。他赔不起！
　　“贤妃娘娘。想必老夫人这几日身体康泰吧？”
　　混乱停止了。锦衣卫得了喘息的机会，将方才还凶蛮异常的人儿团团围住。并且抽出刀剑严阵以待。
　　江彬叫他们把剑都收回去。定定地瞧着那个美丽的女郎。
　　现在的她无疑是美丽的。窈窕的身形，娇好的面容，病弱无力，让人又爱又怜的气质。难怪皇上想要纳她为妃。可是他偏就恍惚看见一个胖胖的小丫头，苍白着脸蛋，倔强地忍住所有委屈，不甘却坚定地夺过他手中的圣旨。
　　“熊猫妈妈如果掉了一根汗毛，我就吃掉你们所有人！”清亮的黑眸闪现妖异暗红。赵阿吉感觉到饥渴。
　　熊猫发狂的时候，是会吃人的。

　　狐狸忽然感觉一阵狂躁，未待思忖，身边的狼已抓过空空儿一通暴揍！
　　空空儿被揍得莫名其妙，哇哇大哭着往玉兔身后躲。
　　青龙和狐狸都不会管他的，唯这兔子出身食草类，还有那么一丝儿善良本性。
　　玉兔阻住了狼，嗔怪道：“你干嘛突然欺负小孩子？”
　　狼喷着戾气低吼：“我烦！”
　　狐狸恍然，“是阿吉烦了。”
　　天幕阴沉，风雨欲来。

　　九五之尊连续月余未上早朝，华盖殿大学士杨廷和上奏曰：君贤，社稷之福。君诞，女色之祸。古自褒姒妲己祸国殃民。臣谏，君以为戒。
　　江彬看完递予朱厚照，“杨大人的折子。请皇上莫贪女色。”
　　朱厚照正在用竹竿钓肉引豹争食，周围一大圈美女陪侍。闻言道：“搁那吧。”后又道：“阿吉还在陪她母亲吗？叫她同岳母大人一齐来瞧豹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