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烟火(gl)》冉秋

10、谁放谁自由（二）

　　小V和麦子自打从家里被赶出去后就真的没有回去，他们果然随遇而安，小V本来就乐观，麦子更是个无所谓的人，在蓝山这一做就做了有一年之久。他们对于被赶出来似乎也并不很伤心，虽然嘴上笑嘻嘻的说得轻松，却仿佛什么都早就预料到了。

　　冉秋曾经问过他们，难道就这样过了？麦子看看小V，小V看看麦子，两个人都神秘的笑笑说当然不会，他们有对策呀嘛嘿。冉秋好奇得一塌糊涂，但是一向很坦白很好说话的两人这次嘴巴关得铁紧怎么也撬不开，只说让她静观其变。虽然恨得牙痒痒，她也只好没辙。问蓝山，蓝山说小V和麦子每隔一周就会莫名其妙请假，这周是你那周是他，但她也问不出个道道来。

　　在冉秋远赴海南之前一周，这个转变终于来了。

　　那天是个晴天，小V的父亲松了口，只要小V回家住而且找份正式工作，他就不再阻挠两人朋友性的往来。这个消息是逆管家闲谈时不小心说漏的，她摊摊手一脸的无奈。听到时冉秋差点下巴掉到地上。万事开头难，只要一松口，基本上就等于认同，接受不接受只是时间的问题了。麦子和小V是被很丢脸的赶出来的，麦子更加不讨喜，怎么说变就变了？

　　悄悄躲开家人溜到蓝山，麦子和V正在收拾店面。

　　“什么？同意了？”两人听到这话立刻炸了，直嚷嚷着争先抢着去开香槟，欢呼庆祝曙光的到来，哗啦啦，摇晃得蓝山小店里一地香槟沫子。三个人一起疯了一阵，冉秋旧话重提，这一回，小V终于讲起了麦子离开欧洲之前后的所谓计划。

　　“……麦子你又喝酒！去，手在摸哪里？”小V把他不老实的手打开，微恼的瞪了他一眼，“给你说，今晚我要睡觉，不准动手动脚！”他们好不容易完成了工作的计划，麦子说带他出来旅游散心，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果然散心又散到莫名其妙的郁金香胜地---的高级旅馆来了。

　　“啧啧啧。”麦子惋惜的摇头，手指沿着脊背的曲线慢慢下划，然后在后腰停下，“……这么好的气氛不做点什么你不觉得浪费？房价也不便宜，难得出来一次……”他刚刚沐浴出来，本来就只穿着简单松散的睡袍，这一划小V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噌”的一声蹦达出去，躲到墙角脸色大红，“你你你你非礼！”

　　“礼数不是这时候用的，大惊小怪什么？不习惯看来还要慢慢培养……”麦子似笑非笑，略微端正坐好，悠闲风雅，拍拍身边的空位，“来坐过来，怕什么，不会吃了你，说点正经的。”

　　小V别别扭扭的走回去，哼哼：“不正经的人能说出什么正经的话来？”

　　“当然正经。”麦子调整了一下坐姿方便他靠过来，十指交叉舒服的靠着沙发的软垫，“V，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哪里？”小V一时不明所指。
　　“回家，回你家。”麦子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正经起来就显得出一种冷峻的气质，完全不轻佻，给人感觉很可靠。“V，现在我们是在这边，亚洲的开放程度远远不及这里，我的家人都接受，不等于V家的人也能接受吧？虽然瞒下去不是难事，但是V的家在那里，总是要回去的。”

　　“唔……”V看着窗外，含含糊糊的应，从茶几上拿起个橘子来剥着，他虽然也担心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近来也在考虑签证到期的事，没有想到的是麦子居然早他一步说出来了。

　　“何况……”麦子侧过脸望着他，眉梢微微蹙起。他认真的样子不常见，让他心里暖了一下，“我要正常的生活，V也有自己发展的天空。你也不是我的附庸。如果你不回去，如果我不能被认同，我们始终是不能公开的。这样不公平。我要我们的爱能够公开。”

　　“说得好听。“小V啐他一口，无意识习惯性的靠在麦子身上，一瓣一瓣的把橘子肉望嘴里送，他刚交完季度计划报表累得够戗，“那你有什么打算？学业到期后，续签要到半年后了。”

　　麦子看他一眼，给他拣掉嘴角的橘子络，停顿三秒：“不要等那时，我们现在回去。”

　　“现在回去？”小V忘记了吃橘子，一脸错愕，本来就学生气的脸看起来更加学生气了，“那你的位置谁顶替？设计师都走了这个季度要推出的[钟情]系列谁来监管？”

　　“嘿。”麦子悠闲的在沙发上摊开身，舒服的往后倒，顺便把小V手里忘记吃的一瓣橘子放进了口里，眼里全是笑意，“你是说设计图纸？一个月前我就把这一季度要用到的三十张图纸交到了老总手里，你是不是该夸奖我一下？”

　　他往后倒小V也跟着靠不稳的往后倒，干脆拿他的胸口当枕头，一边剥橘子一边笑：“夸奖你？伟大的服装设计师麦子，这么早就打算好，也不知道设计了什么希奇古怪的点子来对付我家人？会感谢你才有鬼……不要刺激他们才好，他们都是本分的好人。”

　　麦子不说话，看他剥，他剥了一片橘肉在手上还没有来得及吃，麦子抓过他的手直接送到嘴边，一口吃了。小V气得直瞪眼。

　　麦子有趣的俯身看着他，这家伙在外面是个不苟言笑又勤奋好学的市场行情咨询师，居然为个橘子和他瞪眼，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V一骨碌爬起来，预兆不祥的想躲开：“你笑什么……”

　　嘿嘿可惜他动作不够快，麦子翻个身压住他，眼里全是笑意：“我们演三场戏给他们看就好，三场苦情戏，为期一年半。保证成功，不过现在我们先演另外一场戏……”

　　“于是那次被赶出去是你们在演戏？”冉秋听得眼睛越来越大，哇的叫出来，“你们你们你们，两只没良心的白眼狼，利用我的同情心……”

　　“真不会说话……”麦子一边到处洒香槟，头也不抬一下，“那叫友情出演好不好。”他来中国的一年在努力的学习中文，再加上V有意无意的用中文和他吵架，现在已经说得很流畅。

　　“咳。”小V被他的话小小呛了一口，食指中指比出个十足可爱的V字摇摇，得意洋洋宣告公演初步成功，“秋秋知道吗，第一场戏有个名字叫做棒打鸳鸯~”冉秋嗤他一声白眼：“还带剧目来的？第二场又叫什么？”小V咬唇吃吃笑：“这个名字长，叫做不离不弃委曲求全爱江山更爱美人。”

　　麦子有点受不了他的停下撒香槟，无奈的笑着挑眉：“我们每周回去一次，就算每周都被赶出来一次，过了一年再生气也该消了吧。反正是演戏，态度再不好也是可以接受的，中国叫哪个什么……水滴石穿。嗯没错就是这个，我果然是天才。”他自己夸奖一句，仍然忙他的。

　　“既然松了口这场戏演到这里就算完~最后还有一场叫做白手起家，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小V自信满满，在柜台后笑得露出一口弧形的小白牙，他今天有点兴奋，话就不由的有点多，“凭我和麦子的实力，白手起家那个完全不是问题啦~对了哦，秋秋要去海南了，那么……”麦子立刻给他使眼色，小V赶紧打住，可是再快也关不住已经出口的话，“……秋秋和苑子什么时候也能在一起？”

　　本来很轻快的空气轻轻的往下沉了一些。

　　“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只是短暂的沉默，冉秋伸手去调整了一下发夹的位置，展颜笑起来，“我和我姐一直在一起啊，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来。”

　　清风徐来，吹动了行道树上的叶，摇晃得一地的班驳陆离，像似想要说点什么而打的手语。绿色的影子映进玻璃窗，一派朦胧迷离。

　　小V目光古怪的看了看她，叮叮的用手指弹了一阵香槟瓶盖，叹了口气直起身，苦脸望着麦子：“喂……”“你想说就说，”麦子行动迅速的转身去擦装咖啡的陶瓷罐子，“我很忙，我又没拦你，你不拉上我就成了。”

　　“哎哎哎，”小V唉声叹气，他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说啊！

　　“小V想说什么？”冉秋笑眯眯的看着。

　　“到底想说什么？”继续笑眯眯的看着。

　　“……”小V想来想去找不出个妥当的开头来，硬着头皮拖转麦子来当盾牌，“我我我说不出来，你说。”麦子在心里笑抽，表面冷着脸拿了干净的纸巾擦手，把咖啡罐子塞到他怀里：“乖乖抱好，每次都让人收拾烂摊子。”小V在心里暗骂你不是一早想说了还推给我，脸上三条黑线缓缓下挂。

　　“秋。”麦子在柜台后把之前倒好的香草沙冰向她推过去，坐下来，谈天的慢慢说道，“我和V想过很久了。”“哦。”冉秋漫应一声，走去取小勺子。麦子坐得很休闲：“秋秋想清楚了吗，和阿音在一起。”

　　“这有什么要想清楚的？纳闷呐……”冉秋的一手拿小勺子一手手卷着头发笑得完美无缺。她的头发留长了，现在已经不再会扎得人痒痒了，“和阿音有什么不好？阿音性格又好，又不花心又会哄人工作也稳定耶，还很会照顾人。也许的话，能够处到毕业就考虑结婚也说不定呀。再说了最近一切进展顺利，实在没有什么事好烦恼的嘛。”

　　“可是你不快乐。”V从麦子背后出来，把咖啡罐放到桌上，戳穿她仍然懒洋洋趴下，“至少，不那么快乐。”他戳戳麦子，“我什么都没说，不做挑拨人心的刺猬啦，麦子继续。”麦子不客气的给他一栗子敲，转回来：“秋，喜欢和爱其实很容易分清。别的都能装，眼神是装不出来的。我这行的靠的是眼光，骗骗别人也许可以，骗我是不可能的。”

　　冉秋无所谓的哦了一声，挖起一勺冰激凌塞进嘴里：“那就算我在骗你好了。反正现在我和阿音关系很好。”

　　“秋秋。”麦子很难得很耐心的在说话，“我不是那意思，也不是劝你们在一起，其实我觉得分开比较好，毕竟这条路难走得很。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改变是改变不了的。我曾经试过娶一个女孩子，可是最后她给我一耳光离开了我，我进去过精神病院，也吃过安眠药，最后我接受现实。是分开还是怎么，有些事说清比较好。纠缠在里面很痛苦的，骗别人不要紧，骗自己很难。你们也不算是亲姐妹，总归是有可能的。”

　　“你又知道我在骗谁了？”冉秋略怔，接着微笑，“我都还什么都没说你们好象比我还清楚一样……”

　　她停下卷头发的手指，又重新慢慢的开始卷动：“没有装傻，真的。因为秋是跟着妈妈过来的，所以总是在害怕被抛弃，总是被人安排着如何去生活，大家说怎么比较好就怎么比较去做……什么是对的呢？大家说是对的那么就是对的吧。苑子那么聪明，她说我错了于是大概也就是错了吧，我是笨蛋笨蛋。秋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是骗你你也不用再说啦。讲你们的事啦！怎么讲起我来了。”

　　“果然笨死了！”麦子只是在心里有修养的暗骂，V就一指头毫不留情的戳到了她额头上：“真的是笨死了的，烟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你以为苑子是谁？神仙？”

　　“……”冉秋被他戳得吃痛，“做什么你！”

　　小V对她翻白眼：“笨死了，果然该戳，别说爱不是这么爱的，就算是喜欢也不是这么喜欢的，姐妹也不是这么做的。你的事都丢给她决定，她岂不是捡了个大包袱？也不管她乐意不乐意背你的未来都要她代你选择她不是要累死。要是我也一样说你错得离谱，因为她在怕你知不知道？”

　　“在怕我？”冉秋含着勺子，突然安静下来。

　　“咳咳，”她一下子不嬉皮笑脸了小V一时习惯不过来，从桌子上爬起来，“是啦，爱是相互的啦，包括相互扶持啊。苑子又不能保证她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对的，她怎么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错了，就连累了你也一起错了？她就不怕因为她的失误让你受到伤害？每个人碰到感情上的事都是笨蛋，她也有决断不了的事，也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坚强。她也会犹豫也会退缩也有想要装做看不见的事也会自欺欺人也会错。全部交给她那还玩什么？”他斜斜的瞟了一眼麦子，那家伙打电话告诉他来见最后一面的时候他差点就吓得魂飞魄散，感谢上天最后赶得及。麦子一脸若无其事喝茶中，过去的事嘛不提不提。

　　“你不觉得，如果真的错了的话，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

　　麦子也忍不住望天翻白眼了：“就算过分吧，就算真的误会，就凭她是你姐姐她无论如何也要原谅你，要是我早就该说不该说的都摊牌了，还等你们一个海南一个长春天涯海角。”

　　视线遥遥的望出去，在远处灰蓝的天空停下。那里有一群鸽子在盘旋的来回飞。好象……又要下雨了呢。眼里揉进了沙子吧，怎么这么酸。

　　“哎呀。”冉秋突然惊叫，冲两人挥挥手抓起包跳起来冲出门去，“我忘了阿音今天没有事，他说要来接我的，惨了惨了……”她走得很快，转眼人影不见。起立时她越来越长的头发扫翻了桌面的沙拉水晶盘。

　　沙-搭拉----当---啪嚓，沙……

　　盘子在桌面滴溜溜的滚了两圈，终于还是掉在地上变成一堆亮晶晶的碎片，锋利透明。天空的流云在边缘上冷冷的反射着光泽。

　　“麦子啊……“小V意兴阑珊的蹲下身，指尖触摸了一下那片冰冷，把它们小心的拾了起来，他抬眼上望，转过巷口有两个人说说笑笑走远了。

　　“唔？”麦子看着他捡，眼神指了指示意，“小心手。”

　　“我们是不是多事了？”小V站起来，把碎片放进垃圾桶里，叹口气看着他，“秋秋和阿音也是很般配的一对。”

　　“多事不多事要问秋，如果她选择不是多事就不是多事。”麦子伸个懒腰起来，把那袋垃圾扎了个结姿势舒展优雅的一仰手甩进墙角，“我的工作完成，剩下的今天的地，你拖。”

　　“为什么是我？”小V小声杭议，“我要上诉……”

　　“上诉无效。”麦子砸进沙发里舒服的躺着，整了整他的着装宣布。他眼神里隐隐流露出一丝笑意，“刚才是谁一副很了解女孩子心思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当时你的邮箱里塞满情书的不好回忆……”

　　这个时候，烟烟正说道不论如何你该回去看看，是误会不是误会以后再解释就没有意义了。

　　“去了海南，她就在那里安家了吧？”雅苑望着操场，和烟逝一起倚在宿舍栏杆上看一大堆的男生在那里打篮球。轻轻吹走了一朵飞过来的蒲公英，她答非所问，“其实……我也想去看看，究竟她过得怎么样，不看看我总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