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烟火(gl)》冉秋

11、尤记烟花盛（一）

　　九月十五，农历中秋。在这一天，上海国际商场大降价，城市规划局又颁发了一个新的公告。天气晴，舒适指数七，空气质量佳，少云，有微风。

　　雅苑和小尹一起回来了，冉秋和阿音去接机。

　　“秋秋。”“……苑子。”微微的犹豫，最后出口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名字，还是改不过来么。

　　目光轻轻的一触，随即错开：“……回来啦。”

　　旁边小尹和阿音互相打量着，接着很自然的握手攀谈了起来，他们的话题很快就找到了交集，两人都是一见如故。

　　秋秋比去年高了一点点。雅苑在心里回忆比较着。那时刚到耳际，现在……应该是到了眉梢。她还是没有变，从穿仪的风格到发饰，到指甲的长度，到喜欢的香皂味道，都保持她离开那天的样子。她说了无数次要去打耳洞也依然还是没有打，就连尴尬时逃避的微微歪头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恍惚中竟然是从来没有离开一年，只是出去做了个短途旅行就回来，什么都是原来的样子。真能什么都不变多好。

　　想了很久的“秋秋究竟好不好”，在那一瞬间像全部得到肯定的答复，喧嚣的怂恿她回去的声音，也就那样突如其来的都安静下来。其实，只要看到你就很好了。

　　小尹过来挽住她，雅苑看他一眼，微笑着撩了撩微卷的头发，“我们走吧。”

　　“哦。”冉秋乖乖的拖住阿音，阿音带着她走上去帮雅苑提行李。雅苑刚想说不用，阿音已经把包提起大步走了出去，回头一笑，“秋的事就是我的事，秋的姐姐当然也就是我的姐姐，再说我们还是同学，没必要客气，是不是，秋？”他特意加重了姐姐两字的语气。冉秋扬扬头浅笑：“嗨……”雅苑看她一眼，也是一笑：“……是啊。那就麻烦你。”

　　是错觉吗，秋秋笑的十分幸福的样子。阿音对她该是百般照顾吧。

　　默默的转过去年相似的的拐角，没有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她了。雅苑驻足片刻，远处有飞机渐渐离开地面起飞。秋秋和阿音在前面说说笑笑，拉拉扯扯闹着。想起秋秋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过，秋是苑子的。她的依赖，她的温度，她的关心，她的笑容……只要她说好，就能拥有她全部的美丽。秋秋说这话的时候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呢？现在她是否还记得呢……

　　不想和别人分享你呢。

　　明明知道是错的，可就是那样的想要犯错吧。明明知道没有道理，可就是那样的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劫夺了一样的，让人生气吧。

　　M和宛夫人少不得一番嘘寒问暖，之热情之详细问得两人招架不住。两人轮番轰炸下来饶是小尹经常出去见大场面，也忍不住直冒冷汗，直朝阿音眼神求救。阿音看他实在也被闹腾得够意思了，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阿姨叔叔，今天大家都累了，小尹是第一次来。不如先休息下养足精神大家明天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小尹分明是准女婿见岳丈的感觉，他虽然是作为朋友身份来的，却被盘问得疲于奔命，他连忙表示赞同。

　　“我们是不是太多话了？”宛夫人看了一眼M，拍着脑门哎呀一声笑，“人家第一次来，也忘记了让孩子们先喝杯开水，是我忘了。”她走去倒开水。

　　“阿姨我来吧。”阿音顺手接过杯子，自己一杯杯打了水端到桌上，“您坐着。”“还是我来吧。”M看他做这做那，笑容满脸，“你呀，还是带小尹他们上楼休息吧，你们年纪差不多自来熟些，我们老喽，说话没年轻人那么有趣。让他别拘束啊。”

　　“不会的，叔叔那是稳重，不像我们年轻阅历浅，浮躁。以后还有很多要想叔叔阿姨请教。”小尹说起话来嘴也甜，向雅苑点点头，“那我上去了。”

　　“小苑啊。”宛夫人笑眯眯的看他们都上楼去了，在雅苑的身边坐下来，“妈还挺喜欢这孩子的，第一印象不错。”“是吗。”雅苑笑，她也不表态，“妈妈喜欢就好。”“我说啊……”宛夫人歇了口气，小声说，“唉，小苑，听妈说，小尹是挺不错一孩子，要处得来就得抓住啊。别又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秋秋也有阿音了你也这么大了，错一次还能老错？也要多想点事才好。”

　　妈妈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吧……雅苑望着她鬓角的白发默然，看样子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早两年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早两年的时候妈妈不服老，她还努力的学习化妆，这一年她明显的不年轻了。心里涩涩的很难受，“妈，我知道。”

　　她一向是个孝顺的女儿，所以她怕很多很多的事，她怕伤害到旁边的人，亲人，朋友，还有……秋。她回来，只是想在彻底放手之前，好好的陪冉秋去玩一次，补偿……她这么多年忽视的过错，还有以前那些本来可以更美丽的时光。回忆里，竟然没有她带着秋秋去游乐场的片段，只有一声声一句句的苑子，笑的，哭的，失望的。她全部都忽视了。

　　雅苑从桌子上拿起被冉秋削了一半丢在桌上的梨子来接着削完，递给她，岔开话题笑道：“妈吃梨子，别担心，你女儿嫁得出去。追你女儿的人比他条件好的很多。”

　　“女孩子家家口无遮拦。”宛夫人半是责怪半是宠爱的在她鼻尖上一拧，雅苑的这个坏习惯看来大多来源于她，“以后这些话别在那孩子面前说才是。去吧也早点睡。”

　　“遵夫人命。”雅苑笑着起身离去，只留下宛夫人摇头笑叹，“这孩子，又来文绉绉的这一套……”

　　走进房间之前，雅苑在门口停下，浅浅的吸了口气。

　　门里面，曾经到处都是回忆的痕迹而现在还会在吗？会不会已经换了别人的味道。手指轻轻点住门左侧的窄缝隙，从这里看进去，走三步，可以触摸到一个木质的相片框，做工丑丑的，里面嵌着的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十字绣，她的一半尤其马虎。阳台上栽种的相思竹还活着吗，他们一起挖回来的，还被狗追赶了了好久。桌面下的玻璃，压着的那些照片是否换了主角，书柜上的交换日记，会不会出现了新的名字。

　　手指在门上轻轻一点即开。

　　“吱—呀。”开门的响动惊走了窗台上的麻雀。

　　有人？冉秋把两条凳子叠起来，正拿着个东西望高处的衣柜里放，闻声想也不想的回头，结果理所当然的撞到了衣柜的角上，砰的一大声。她吃痛的哎呀一声往后就退，“啊——”她一脚踩空，尖叫，“苑子——”

　　“秋秋？！”眼见冉秋手脚乱挥的往后倒，雅苑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往前接住。

　　抱着人的感觉那么久违了，让她稍微恍惚。秋秋还是那么轻，怎么都不长，抱起来总是省力不少。凑近来看，才看清冉秋抱着的是那只粉红色的老鼠抱枕，淡淡的香皂味是她一贯喜欢的那种应该是两天内才洗过。

　　她一直收着？常常拿出来看看？心脏像被谁温柔的揉了一把，她叹了口气，一点一点心疼起来：“你是想把这个放进去？叫我来就好了。”冉秋有一阵子没回答，只是乖巧的抓住衣角窝着，发出一个音节：“啊……”然后她反手揉了揉头上的包，撅嘴，“疼。”雅苑把她的手移开，在撞到的地方轻柔的按按，指尖传来的温度略略高出其他地方一些。有点硬硬的。她忍不住想叹气，这丫头一遇到什么情况还是条件反射的叫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命有人来救她……

　　“你等着我去拿云南白药。”雅苑拍拍她，“来，下来。”

　　“不要。”冉秋闷闷的蹭蹭，往上爬，咬她一口，“要你抱我过去。”她磨磨蹭蹭的爬到肩上，头发在雅苑的颈项上挠来挠去痒得很。，“以后很难再见到苑子了，再抱我一次。”

　　好象大号的娃娃熊……柔柔暖暖的。雅苑失笑给她理了理头发。手臂上承受的重量感觉很真实，有不规则的浅浅的呼吸声从发梢掠过去。

　　这就是秋秋的感觉啊……被信任，被喜欢，被需要，被全心全意的依赖，即使她对每个人都那么样，那种感觉也很让人安心喜欢。

　　“不放下。”雅苑心情很柔软的笑笑，“一起去，好不好？然后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诶？”冉秋本来趴在她肩上，直起身来好奇道，“去哪玩？”她以前央求了苑子不知多少回雅苑都说有事，这次居然破天荒的主动要带她出去玩。

　　“长风游乐场。有独特的小吃和杂技表演，今天还有烟火庆典……对了秋不喜欢烟火，只要去玩就好了。”她几乎是用宠溺的语气，“那里的摩天轮今天免费开放，我们去坐好不好？”

　　“好！”冉秋一口答应下来，接着立刻翻悔，“我我我我我怕高……”

　　“据说在摩天轮的顶点许的愿天使最容易听到，”雅苑五指穿过她的发间，轻轻下梳，刚刚洗过不久的发丝还散发沙宣洗发水的香味，“秋秋有没有想许的愿望？我可是有呢。”

　　“我也有。”冉秋想了想，重又趴回去抱好，迟迟疑疑道，“苑子会在吧？你在就不怕了……”她自言自语，“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