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落倾颜》花伴泪

42、第 42 章

　　湘陵紧紧搂着昏厥的云卿，不知如何是好。脚上如同绑了大石般寸步难移。

　　“哼。还以为是看客罢了，竟然又是来阻挠吾等的。”上仙并不理会墨羽的出现，相反却更加严肃地望着她这多方来援的妖精。

　　而青虹则消除了这份憎怨，似乎仅盼着墨羽回来便一切都事不关己了。

　　墨羽道，“各位不急着收拾她。我离开这些天，实是上魔族打探消息去了。此间曾打伤过这狐妖。不足为患。可仙界即将有难，此事不得不管。”

　　“……怎又是魔族。”

　　“听说他们已经占据了军事重地伦薇。与伦薇宫联手反攻我仙界。新上任的魔王手段毒辣，难以捉摸。还请众位以仙界为重。”墨羽低声补充了句：念在曾经同为仙，可别怪我没给提醒……

　　“区区魔族怎可能反攻我仙界。”

　　锦洛将马匹牵来，硬是把湘陵推上马去。那顽劣俏皮的模样，依旧地给予着她最美好的安慰，“公主，就放心先走吧。这里交给墨羽仙人就足够了。”将陆云卿也抬上马，锦洛算是松了口气。回头望去，无人追来，扬鞭轻尘而去。

　　“怎么会如此巧合呢。当真出乎我意料。”湘陵别过头去，不敢看受伤的云卿，她明明想为了他做点事，从此分道扬镳，为什么却连累他受到伤害。

　　然而云卿的话时时萦绕。她拍拍自己的额头，尽力地从那份感动中回过神来。想着该将云卿送到什么地方才好。她不能动心更不能带着他，这么做只会再次连累他。

　　“公主……锦洛说出来，您可别责怪锦洛。”她低着头道。

　　“你说。”

　　“这事儿自然不是巧合……都，都是锦洛跟墨羽仙人策划的……少将军被捕入狱也是，上仙突然出现也是……”

　　湘陵猛地策马挡在路中心，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身边的人设计了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锦洛。你这与她们有什么区别！！”

　　锦洛早已料到她准会怒火冲天，吓得慌忙揪住自己的耳朵，“锦洛知错了。可是，可是！可是锦洛不想看到公主和少将军两人都违背自己的心意，走上不该走的路。墨羽仙人不希望您鲁莽地嫁给魔王，少将军他也一定不期望您这么做的。少将军他真的很喜欢您啊……”

　　“够了别说了！”湘陵脸上浮出深深的自责，略带命令口吻地道，“锦洛知道我是妖。墨羽他是仙，他不会真心帮我的。我也不想害你们。你带着少将军马上离开吧。来此要做的事我都做完了。别再跟着我。”

　　“锦洛办不到！”她执拗地道。带着不容有任何反驳的，坚强的目光看着她。“公主既然从来都是妖，从来都把锦洛当朋友。事情到了今天也同样不会改变。不管公主要去哪里，都不可以抛下锦洛。”

　　湘陵咬咬牙，正为难间，忽听得有人插话道，“咳。你们要在此地吵到什么时候。咳咳，再不走，他们就要追上来了。”陆云卿虚脱地道，两人这才想起他的伤势来，赶忙加紧奔驰。

　　她的眉头紧紧皱着，心里焦虑着什么，为难之色写在了脸上。在过去，她常常提醒自己不该爱上人类，孰知竟在边境未嫁之时便与云卿攀上了这等缘分。她是真心喜欢着他，默默相守愿意倾尽毕生。根本不会愿意改嫁的她，注定要与魔王毁约的。为云卿赌上性命与仙界拼死一战，亦或是被仙家杀死，无疑都是正确的选择。

　　京都王廷重地寂寥廖的，马蹄声异常的清脆，却踏着越变破碎的音色。

　　他们在道旁的客栈前止步，打算暂在此地歇脚。

　　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地方，就连上房的木楼梯都无法承受她这样轻巧的身子，被踩得咿呀作响。

　　她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云卿，“伤得好重。下次让再我看到他们，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湘陵……”云卿从虚弱中缓缓醒来，听见了她的话。

　　她忙将他勉强撑起的身子扶坐起来，“你就别说话了！安心休息。”幸亏她取出妖狐族留给她的护心丹保住云卿心脉，免去了一死。不然还想跟他说话，简直天方夜谭。

　　“我想来想去……还是不希望你……改嫁，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也千万……不要再为我受伤了……保得了大宋，却保护不了你……我陆云卿……有何面目……”

　　锦洛煎好药，见这两人“卿卿我我”，不禁窃喜地将药放下便退出门去。

　　湘陵苦涩地瞅了他两眼，道，“湘陵不是为你受伤的，也不用你保护。我不喜欢大宋待你的方式，我腻了。改嫁的事请你不要干预我。”

　　“朝廷，我已经……回不去了。”云卿忽然道。他单手捂着闷痛的心口，脸上却微微泛起了笑意。

　　“什么？！”湘陵吃惊地道，“不，不可能的。他们听信了是我……”

　　“在赦免的……文牒，发下之前。我便早已经，跑出来了……”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哗啦”一声，看来是锦洛打翻了东西。湘陵忙开门去看，只听锦洛叫道，“是……楼！楼苑将军！！公主快走！”锦洛挡在楼梯口处，楼苑瞬息一闪身，早已跃到了她的身后，并对湘陵道，“公主，他伤势如何。”

　　湘陵看看他，又回头看看云卿，不知这二人搞的什么把戏。

　　“本来我想一剑了结了他的。”楼苑说道，“可料想就算他死了，公主也不会顺我妖族的意。我放他离开，纯粹是出于私心罢了，就算要用上他的名誉，也不希望公主嫁给魔王。相信墨羽仙人和锦洛姑娘也是这样想，才给你们两人设置陷阱的。”

　　“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云卿他，他家族世代为将，今为了我而背叛朝廷。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啊！”明知道他们是对自己好，她没有理由责怪他们，然而用上云卿的名义，确实让她万分抱歉。

　　楼苑示意她借一步说话，湘陵服侍云卿先睡下，便忙跟了出去，“公主，不论楼苑出于何种意图，您应该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正在衰弱吧。本是上仙致命一击，却又人类来承受。您该不会打算留在这里看着他死去吧。”

　　“你是什么意思。”她压低声音道。

　　“您该知道我妖族需要您，楼苑不可能背叛妖族，更不可能圆您与人类共度的夙愿。要救陆云卿，恐怕只能拜托紫云。代价不过是让陆云卿回去，跟妖划开这条本就阻隔其间的界限。让他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公主为什么非要介入人类的生活。”

　　她露出不舍的神情，悄悄地侧头看着床上的云卿。

　　仙与妖，都一再地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若不是有着这样的身份，她恐怕不必搓着小手，这般难过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

　　楼苑递出一封函，交到湘陵手中，“这个适时宜就交给他吧，是边疆的求援书。他会去的。”说罢，便挥挥手下楼离开。

　　她紧握着这份书函，手指一个劲地颤抖。方知得云卿心里有她，却要就此分离。想着想着泪水便掉落下来。

　　云卿叹了口气，当初那顽皮可爱的女孩已在他眼前几近消逝，这兴许也是他的错。他一直期望湘陵能够坚强起来，成为无惧的女子。然而真将她变成这样了，他却无尽的担忧起来，“湘陵，怎么哭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湘陵低着头，用手抹着眼角的泪花，远远地站在门边，“实不相瞒，我怎么可能是打理高贵的公主呢，云卿别傻了，从一开始，你结识的就是妖。是人人都认为不吉利的狐妖。我不想再徘徊在你身边，给你带来苦厄了，这样的灾难叫人心烦。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做你的将军吧。我又自己的路可走。”她松开一直扶着门框的手，扭头便要走。

　　“你站住！”云卿唬住她道，“自你，第一次来边境找我之时，我便知道你是妖。这无所谓。你是我夫人。是仙，是人，是妖，都无所谓。我只知道你是我应该，好好呵护的人。”

　　湘陵使劲地摇摇头，却答不上话。

　　此时，客房的窗口响起墨羽的声音。他飞身进来，落在窗框上，十分轻巧。“小白！”

　　云卿见是这人模样熟悉，强行起身，将门外的湘陵与墨羽相阻开，保护在身后。他并不惊讶，似乎早已感觉到了这股飞跃靠近的气息，“方才您来相救，我二人还未谢过仙人。”

　　“他有什么好谢的……分明是他设的陷阱让我们跳进去的。”湘陵难过的劲头还没过去，此时又不禁动起气来，倒是精神了几分。

　　“当然要谢！本座可被你们两夫妻害惨了。连自家人也成了敌人。”

　　云卿忽然打断他的自言自语道，“所以，仙人来作甚？”

　　墨羽矮小的身子坐在窗口上晃荡，犹豫了许久才道。“不愧是陆大将军。不错。魔王，咳咳，他……在魔族失去守护者的前提下强行攻打仙界，虽然万分冒险。他本可以待魔族恢复元气再出兵，却为了你早做了计划……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