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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十七章 撕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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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和布兰顿告别。
他有他的帮派,我有我的寻觅之路。
他依依不舍,“水水。”有话在胸口,却好像很难开口。
最后闷闷地说,“水水,要不,我们一起洗手不干,我们浪迹天涯。”
我挑眉,“你的手下会放过你吗?”
只这样一句话就足够,我们都不是能说退出就退出的,那些仇家怎么办?那些死在我们手下的魂魄怎么办?
金盆洗手,向来,都只是道上的一个神话传说。
“水水,我很担心你。”他还是犹犹豫豫地说道。
“不论如何,谢谢你。”我好像又变得惜字如金起来,其实,心却是撕裂一般地疼痛。我的手,放在我空空的小腹上,原来还是,什么都不是。
“那我们,霍三的婚礼上见。”
是的,霍三要结婚了,准备了那么久,我好早就知道的那场婚礼,那时候愿意做鸵鸟,对于他霍宅里的那么多那么多金光闪闪的“囍”字视而不见 ,我只想记住,他的深情双眸,我只想珍惜和他的相处点滴,我只想记住他与我身体互相契合时候的那股欲望,我只想记住他的眉眼,他的侧脸,甚至他残缺的身躯。
可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空。
□□上早就发布消息,今天是老大的婚礼,怎么着都要赶着去贺礼,趁着这样的机会或者孝敬上面的老大,或者能够见到霍三,都对道上的地位来说,是个活招牌。
可是霍三做得足够绝,三等以下的堂主,不能来参加的。
何谓三等?
这里面很大一部分,都和聚集的城市有关系,一些非主流的城市的小混混,是不可以参加这样的盛宴,能够参加的,大部分,都是他表面上公司里的人。
我曾经查过,他有很多家,上得了台面的公司。
除此之外,还有各方政要。
维护社会的稳定,不是单单地把人关到监狱里能够解决的,很多时候,都要选择兼容并蓄,仁义并施,何况这些年,霍三并不涉及毒品,连带着各个口岸的毒品出口量减少很多。对于社会上稳定的环境还是有起到一定作用的。
不过这同时也是,霍三惹上很多道上仇家的缘故,现在他是主事人,暗杀都不断,杀害东阳的锦绣的堂口,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
只是,我想不到,我的锥子,力量那么小,那么小。
他的婚期,还是如约进行。
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嫁给他?
有我和姐姐这两个人,傻傻地为他爱过一场,可是他的新娘根本不是我们!
是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躲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嘲弄着我们?
心中的愤怒快要满溢出来,既然不可以同生,为何不共死?
一切都是命运,一切生存都带着死亡的笑脸。
这么多天来,我总是在坦然地接受。
我接受,霍三一直爱着的人,是我的姐姐。
我接受,我的姐姐因为霍三而下落不明。
我接受,霍三未被我刺杀成功。
我接受,没。。。有。。。孩子,这个事实。
可是,我不接受,我不接受他这样坦荡地结婚,他不是说还差0.01吗?他不是说他会等着我吗?
我颜若水很少成全别人,不如这一次,来个彻底的了断。
那一天的霍宅,宾客云集,络绎不绝。
中间间隔了那么多年,我与他初次相遇的地点就是在霍老太太的生日宴会上,我带着目的去接近他,他掏出枪指着我,无非就是因为他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是谁而已。
有时候,爱情真的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完美,看似冥冥之中的邂逅,谁知道暗藏的是杀机!
名车美女,人来人往的,我却好奇地想知道新娘是谁?
我没有帖子,在来之前,我又一次去拜托了阿猫,阿猫如今和陆医师成双成对,甜甜蜜蜜,我的事情,她多少也听说了那么一点,我只是叫她不要告诉陆医师。
可是临走前,阿猫还是拉住我,“水姐姐,亚钧或许能帮上一点忙的。”她声音放得很低。
我刮着她的鼻子,“小丫头,别为姐姐我操心了。”
“水姐姐,其实阿猫,阿猫。。。”
说了半天,却不晓得这丫头要表达什么意思,只是见她眉目间的烦恼和忧愁越来越多,不是明明在享受着热恋,怎么会如此?
虽然知道阿猫也算是奇女子,但是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是一惯的天真活泼,坦坦荡荡,喜欢和不喜欢都写在表面上的女子,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我很羡慕她的。
可是为什么好像大家对我说话,都吞吞吐吐地?
没多想,拿着阿猫给我的帖子,就走了。
现在,就凭着这张帖子,我倒是轻而易举地混进了去,可是还是距离主席位好远好远,黑压压地都是着华丽衣服的人群,香槟美酒,谈笑风生。
过往的经验告诉我,越是容易就越存在着隐患。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今天的我,也刻意地打扮了一下,长长的头发全部盘了起来,依旧是插着锥子,我的枪法已经不能得到我的认同了,何况,每个进来的人,都要接受仪器的探测,我如果要用枪的话,一定要枪霍三身边的人的。
我回头一看,是阿鬼!他是一副等着我出现的表情。
我重重地吸了口气,是要说他怎么阴魂不散的?还是说他有足够的机智?
“颜小姐,三爷在书房等您一个晚上了。”
原来如此,我怎么嘀咕了阿鬼背后的主人。
我木讷地随着阿鬼上楼,来这里唯一的目的不就是要见到这个,说我杀他出现了偏差,等着我再来杀他的人!
阿鬼的开道,让很多宾客都对我侧面,
不经意间,“好久不见了。”声音响亮,尾音却显得低沉。
是霍泽荣,也许真的是因为好久没见到我而兴奋,却又想到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哥哥结婚,新娘不是前任女友,也许我还算不上什么前任女友,最多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替身。
“你好。”我也淡淡地回应着。
“三爷有请,四爷。”阿鬼在一旁解释道,然后霍泽荣就以一种很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听说,哥哥胸口的伤,是你做的?”他的语气变得吝啬起来,带着一点点尖锐,他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阳光一般的大男孩,从来不见他有这般的语气。也罢,好歹人家是亲兄弟,一家人。
“四哥,你在这里。”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嗬,他们霍家的男丁真是和我有缘分,济济一堂嘛。
听着他叫着四哥,还有阿鬼的“五爷好。”
我想他就是霍家的小儿子,霍泽瑜。在霍老太太的生日会上也见过,只不过印象不够深刻罢了。他的眉眼,却特别像我印象中的泽琛哥哥,眸子特别的深刻
淡淡地点点头,任由他们俩兄弟低声诉说。
正要往上走,我的胳膊被重重地拉扯了下来。
“水水。”
是布兰顿,好啊好啊,看来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我所有认识的人,都来见过我了,如果这算是一场告别的话。
“水水,你不要。。。”他满是担忧,我却撇开他的手臂,同样贴近他,低声地说,
“等等,你早些离去就好了。”
我急于转身,不想与他说太多,可是再一次被他拉住,一个回旋,整个人差一点就与他的唇相接触,“水水,跟我走。”这一次,语气坚定。
“对不起。”
转身,不看他惊愕的表情,我要朝我的天堂奔去!
我知道,阿鬼会拦住他的,谢谢你,布兰顿,谢谢你的好意,只怪我,没有那个命。
他的书房,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这里,到处充满着熟悉的气息,这里,是我以为他爱上我的地方,这里,是他激情缠绵地与我接吻开始的地方。
“坐。”他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听不出任何语气。
我抬眼看他,他的气色还不如我的好,脸色有点泛青,胡子有点拉渣,整个人都坐在轮椅上,空荡荡的裤腿,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他穿了好多衣服,黑色的礼服只是马马虎虎地套在外面,其实根本看不出今天他是新郎,我假意,
“恭喜你了,霍三爷。”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依旧那么俊朗,侧脸依旧让我沉迷,可是,我不能沉迷。
“说过了,叫我阿琛。”
“没必要。”我倔强。
“咳”
“咳”
连续着一直在咳嗽,他的拳头半握着,捂住嘴巴,背微微地弓起,另外一只手,却用力地把自己的身体摁在轮椅上,看着他的手指关节青筋暴起。
我却故意直直地盯着他空空地下摆看,空空荡荡,微微颤颤。
好一会,他才再次说话。
“阿水,我等你好久了。”也许是刚咳嗽完,所以他的声音沙哑。
我微微一笑,“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我和你,有一个孩子了。”我不知道此刻我的声音是不是受了蛊惑,那般地淡然在说这样一件事,指尖在自己的肚子上,不住地抚摸,眼神却望着他,一动不动。
“可是,”我故意,把这句转折拖得长长的,尾音很长,在他书房内,显得苍白和无力。
“可是,它没有了。”
霍三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这番话,他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一直瞪着我,我缓缓地从小布包里套出一张诊断的字条,递过去给他。
好像是一种炫耀,好像是在宣誓这样的一场战争,我终于得到了胜利,洋洋自得。
霍三在我的面前慢慢地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他的身子仿佛有千斤重,如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没办法自己平衡起来,用手扶着书房的桌子,用他的单腿朝我挪过来,空空的裤腿,很显眼。
他的脸,离我的那么近。
“pia”
重重地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我的侧脸,我似乎有受虐的倾向,觉得很是舒坦。
然后把另外一边的脸也朝他转过去,“你打啊,有本事,你再打啊!”
我简直如同泼妇,已经抓狂。
可是,谁知道,我的内心,我真正的内心,多疼,多难过。
可是,我麻木了,麻木到,好像感觉不到真正的内心,真正的难过和疼痛了。
霍三在我的面前大笑起来,紧接着的是,剧烈的咳嗽,一下又一下,他整个人软绵绵地蹲了下去,手却抓住我的身子不放开,
他想摇醒我,可是在他一下又一下剧烈的咳嗽中,我觉得他快要把自己的内脏都咳出来了,他洁白的衬衫,我都能够看见隐隐约约的血,一点一点地往外涌,
最后他重重地吐了一口血在地板上,这才平息了他的咳嗽,
同时,他的呼吸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变得急促起来,一下又一下,
手却紧紧地拉住我,我整个人被他攥得,头晕眼花,眼前突然间,出现了短暂的黑暗,一片的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恐惧,把我抓紧,
可是,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微微的颤抖,呼吸都带着一丝偷来的幸福一般,
“阿水,这就是,我对你做的所有事情的一个报应。”
终于眼前再一次,慢慢地变亮,霍三的轮廓逐渐在我的视野里出现,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他的脸上,有着苍白与无奈的笑容,
“阿水,我的这里,因为你,有了一道伤,不管发生什么,都愈合不了。”他修长的指尖朝自己的胸口指了指,很轻很轻,却郑重其事。
我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肆意在脸上流淌,用力挤出一句话,
“我恨你。”
我恨你,我真的恨你,恨你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我恨你,爱的那个人不是我,我恨你,把对别人的恨报复在我身上,我恨你,不能给我爱,却要对我说,你爱我,我恨你,迷离的双眼蛊惑我,我恨你,因为我不知道,你继续这样对我,是因为对姐姐的报复,还是我能够相信,你会爱我?
凭什么?
“我爱你。”他却好像也是重重是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似笑非笑。
而我惨淡地笑,慢慢拿下头发上的锥子,
“这一次,不是锥子了。”
霍三只是笑,眼睛却一直看着我拿给他的诊断书,想要把这一纸看穿看透一般,想要否认这是一个事实一般,根本不理睬我。
“我在你新婚的现场周围,已经装好引擎,你该知道吧?”
“阿水,你为什么不信我爱你呢?”他有气无力地问,“你连解释都不肯给我。”
“凭什么?”
“我的这里,见到你的时候,会疼的。”他继续指着自己的胸口,他的白衬衫已经慢慢变红,他的背靠着桌子,继续坐着,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那我姐姐呢?”我姐姐,她在哪里?
“”
我的锥子上,有一个小小的按钮,早在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刻,我就想,要他陪我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多好。
所以,在霍宅周围,我已经装好炸弹了。
“那我们一起死吧,如果你爱我的话。”
“没问题。”这一刻,他回答的特别快,相当的有风度,我甚至忘记掉,他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淡然。难道,他活着也很辛苦吗?
哦,他当然辛苦了,这样费尽心机地报复一个人。
可是,他说没问题的时候,他的眼角都带着笑容。
荆棘岛上有句话,如果要爱一个人,就要拿命来爱。
做什么这行的,有今天没明天,谁知道下一秒是否存活,所以,只有命,是最最可以与爱相抗衡的东西。
他把诊断书揉成一团,扔在角落,“阿水,来吧。”声音低沉,好听,
示意我过去,我愣愣地过去,手中的锥子却抓得谨慎小心,身子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然后我的手臂缠绕上他的后脑勺,他的头发尖尖的有些刺手,我的唇贴上了他的唇,冰凉,不一会,他就大胆探入,他的舌尖在我的舌尖内自由地行走,我退了出来,用牙齿,咬住他的下颚,满是胡子的下颚,传来苏苏麻麻地情欲,整个人覆在他的耳边,这一刻,我是一个妖精,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你陪我”
“好。”
就在我要用力地摁下锥子上的一个小小的按钮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一声尖利地叫喊,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