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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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鳞翩笑眯眯的看着她阴黑的脸色，幸灾乐祸的样子十分的明显。以蛮灯的角度来解读他的表情，无非就是‘终于你也有被太瑛教训的一天啊’。
蛮灯这时候虽然是满腔的怒火，但是她也同时思考着太瑛的交换条件，所有的考虑以她能够下山见到那个女孩子为第一条件，如果能见到她，那么就此答应了太瑛的要求，也不是一个很坏的交易。想到此处她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睛吸了口气，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向在一旁观望的漪兰走去，在她面前站定。
“对不起，之前是我的错，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发了脾气。十分的抱歉。”说着她弯下腰低头对漪兰鞠了一躬，“请让我参加祈禳社戏的演出！”
“……”漪兰看着她低头认错的姿态，一时没有说话。
“啊，没问题没问题，让你参加，武赋赏的斗术比赛也给你参加，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伴了，是吧，漪兰？”鳞翩笑嘻嘻的凑过来，拍拍蛮灯的后脑。
“我说，鳞翩你……”漪兰对他的嬉笑皱着眉想要表示不满，却被他打断。
“呀，那个，太瑛给叫我们下山去督促物匠的武赋赏道具用品制造的程度如何了，时间紧迫，就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我们先走了，再见！”说着他一把拉着蛮灯便向门口跑去了。
“喂，你怎么……”漪兰阻止的话说了一半，这两个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她只得望着门，对于任性少爷鳞翩来去如风的行为表示一分钟的无语，久久的才叹了口气，回去与天策其他女生排演起社戏来。
“喂，你啊，我什么时候答应……”蛮灯被鳞翩一路拉着走到了天井，蹩着眉毛，她在鳞翩的身后对他擅自决定她连武赋赏的武斗都要参加的行为表示不满。
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白衣的太瑛抱着一摞书卷从楼里走了出来，阳光洒在了他白皙的脸上，然后他眼光一转，就与被鳞翩一路拉着的蛮灯对上了眼光。
蛮灯根本来不及反应，暗自心里思量着是该用怒目相向，还是面无表情的无视他而过才好？
无论哪种表情都不能实质性地表达她此时对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其实却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男人的窝火，其实她此时最想做的是狠狠地一耳光抽翻他，然后在他那张波澜不兴的脸上踩一脚，这样才能稍微平息他用这种手段强迫她屈服的恼恨！
蛮灯心里还没取决好，就看到他神色一软，对着她露出一个十分漂亮的微笑来，落了满脸的正午阳光将他的五官照得柔软通透，就好像真的是九天之外的美仙站在她面前下赐福音一般。
蛮灯望着那张温厚友好的笑脸，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本来决定经过他身边时至少对他做个鬼脸的想法，就被鳞翩兴冲冲的拉出了天井一路出了太霄宫。
给守城门的侍卫看过通行的允牌之后，鳞翩与蛮灯并肩走出了太霄宫的大门。蛮灯自从上次和女娲一起从这里进入太霄宫，这是第二次看见石兽耸立的太霄宫门，望着前的万步云阶，和广阔的蓝天白云，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这么容易就可以去见那个孩子了！
心情一时间又涌上了雀跃之意，她侧过脸去想问鳞翩能否带着她去艺戏团，却看见鳞翩正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能下山竟然这么开心？”鳞翩看见她瞪过来的眼睛，笑问道。
“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你刚才还一脸的不高兴，这会出了宫门竟然在笑了。”
蛮灯斜睨了他一眼，板起脸来装作正经的问他道：“我们去城的哪里？”
“唔，按照太瑛的指示嘛，我们要去木匠，漆匠，还有铜匠……”
“不去艺戏团吗？”鳞翩在铜匠那里停顿了好一会，蛮灯心里一急就脱口问了出来。
回答她的是鳞翩的一个顽皮的笑脸，“啊，原来你想去的是艺戏团啊？我就想太瑛为什么用让你下山的条件迫你答应为他做事，你果然是有想要去的地方啊。”说着凑近了一点蛮灯，“喂，艺戏团有什么好玩的嘛？”
蛮灯被鳞翩套出了话，心里有些懊恼，一时焦急竟然忘记了女娲教导过她试探别人虚实的忌讳，想到这里她还是正了正脸色，眼睛向上横睨他，表现出一副鄙视他的无知的表情答道：“好玩的有很多呢。”
鳞翩托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下，随即做出一副好奇状道，“是嘛，金鳞少爷我也进出那个地方十来次了，该玩的也玩过了，你倒是说说看你发觉那里有什么有趣儿的啊？”
蛮灯心里一滞，不知道鳞翩是真的去过，还是在试探她，但是不回答就会露馅，于是她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念头，回想着跟着女娲游历时的所见所闻能不能拿来救急的。
“昨天晚上我见着了，艺戏团里有婧人，吐火国人，还有乐戏人，很想去仔细见识见识呢。”接着做出一副神秘状，凑近了鳞翩对他说道：“其实呢是我来到太霄宫也有几个月啦，以前一直听人说神麓城多好，却一直都没有出来玩过，很想下来玩一次嘛。”
“哦？”鳞翩翘起了嘴角，笑容有些恶劣起来，“看不出来你对这些玩意这么感兴趣啊，那怎么不直接和他说了，让他给你牌子呢。还差点得罪了漪兰，又要劳顿少爷我为你带路，搞这么大排场。”说罢一脸无奈的样子。
蛮灯想到刚才的那个局面都是太瑛明求不成，干脆就跳过她找了两个中间人用个使她难堪的方式逼她就范，心里那个气啊。如果不是太瑛想要和她交换条件让她去演天策班的社戏，根本不会好心放她下山，派鳞翩来表面上让他来递牌子做好人其实顺便就近监视罢了！
心里有气，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忍住了，对着他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就是怕他知道我只为了玩才下山不愿放行，所以我才使了这么一个欲迎还拒的法子嘛，这下子他以为我有十万火急的事不去不行，还顺便好奇我到底想干什么去，不就自己把放行的牌子送来了嘛。”说着拉住了他的袖管，神秘兮兮的道：“我只是想下山来玩的这件事我可是信任你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要回头告诉他哦。”
“哇，看不出原来你这么聪明啊，竟然能让衔茝社里第一聪明的太瑛也不知不觉地上了当啊！”蛮灯的这一番说辞竟然也给她圆过去了，鳞翩虽然知道她在撒谎，却也不好硬是追问过去拆穿她了。反正她还是需要自己带领才能找到去艺戏团的驻地，到时候再观察她到底去做什么。
“太瑛是衔茝社里第一聪明吗？也不过如此嘛，以后就是我蛮灯做第一聪明了啊哈哈哈……”蛮灯忍住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一边观察着鳞翩的神色一边哈哈笑着自吹自擂起来，心里暗暗叹气，怎么撒谎是这么累的一件事呢？
蛮灯与鳞翩一路下了神麓山，来到了山脚的瓮城圣域神麓城。
瓮城，就是重要的大城外围的小城，神麓城是太霄宫的外围防御设施之一，不但担负着神麓山的守卫城镇，也是上岛三洲的易物集贸中心。
三岛九洲的贡奉都是集中在神麓城，然后经过神族的采办处将人类贡奉的衣食物品送入太霄宫供神人们歆享。
由陆路进入太霄宫圣域的范围，就势必要经过神麓城，因为太霄宫圣域周围的领空是不允许不经太霄宫的批准就御术或者是骑乘神兽飞行的。所以神麓城是太霄宫与外界交流的第一城市，它的繁华和丰裕是不言而喻的。
鳞翩领着蛮灯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了半天，并没有真的很认真的去执行督促人族生产神歆物品的任务，而是带着她一起在街市的易物区里逛了一大圈。顺便走到区里某个衔茝社定点的物匠处，拿出腰牌和摊主乱嘻哈几句就算完成任务走人了。
一圈逛下来，定点的店铺还没走遍，鳞翩却已经玩了几条街了，蛮灯跟着他，看他拿着太霄宫里的神族腰牌就一路畅通的将一条街上的可以玩的可以吃的转了个遍。有几个摊铺的主人和鳞翩还很熟悉，连神族腰牌都不用他拿出来就主动献上了食物和玩器送给他。不但白给他，还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满面红光，高兴的合不拢嘴。
“喂，来吃吃看这个米团子，又软又甜，很好吃的呢~”鳞翩从一家团子铺里出来，手里托着两个白呼呼的团子，看到蛮灯抱着满怀的他刚刚得到的玩器站在外面板着脸等他，根本腾不出手来接他手里的团子，有些讨好地对她笑笑，“呀，叫你帮我拿这么多东西，都没有手吃点心啦。来来，不要生气，我喂你吃。”说着就把手里的团子凑到蛮灯嘴巴边上。
蛮灯板着脸挪开了头，刚要开口教训他，鳞翩却把一个团子飞快的塞进自己嘴里，一把拿过蛮灯手里一半的东西，然后把另外一只团子放在她腾空了的手里，自顾自的嚼着团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口齿不清的对她说道：“这样好啦，一人一半，快吃吧，很好吃的哦。”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两眼放光的跑向下一个摊子了。
蛮灯一手还提着他刚刚搜刮来的物品，一手托着团子愣了愣，然后额头暴着青筋地追上去，鳞翩已经在和下一个摊主一起哈哈大笑了。
“喂，你啊。”好不容易等鳞翩从摊子里抬起头，两个人一起并肩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蛮灯斜眼睨着还在不停地搜索下一个目标的鳞翩，叫了他一声。
“恩？”鳞翩这次很配合的回头看向她，看见她手里还托着那个团子，便抓着她的手将团子送去了她的嘴角，“怎么还没吃掉。”一不小心太用力团子贴上了她的嘴巴，蛮灯的嘴上顿时沾了一大片白粉。
“呀，哈哈哈！所以说就叫你快吃掉嘛。”鳞翩看着蛮灯的怪样哈哈大笑，顺手就接过了她另外一只手里提着的东西。
终于空开两手的蛮灯对面前这个人实在是无语，已经没办法发脾气了，只能捧着团子，一手抹了抹嘴巴，然后像猫一样的添起了手指，跟着他慢慢的把手里的团子啃了。
“唔诶，”蛮灯咽下了黏嘴的团子，叫住了鳞翩，他回头正好看见蛮灯努力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巴，想让自己说话更清楚点，“那个……”
蛮灯舔嘴唇的样子更像一只刚刚饕足的猫了，鳞翩忽然就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帮她擦了擦脸上的团子粉。“不是很可爱嘛！”
“哈？”蛮灯一脸的疑惑看着他。
“我就喜欢小动物！”鳞翩说着用两只手捏了蛮灯嫩嫩的脸颊一把，自娱自乐的就哇哈哈哈的笑起来。
蛮灯脑门上的青筋又暴了起来，挥开他作恶的手，“喂，你好好听我说话！”
“恩，你说啊。”鳞翩一点也不介意蛮灯怒目相向，乐呵呵的看着她像猫一样背毛倒竖的样子。
“你一路玩过来，定点的店铺也没有好好的督促检查，这样也可以回去交差的吗？”蛮灯抱着臂，以怀疑的目光盯着他那不负责任的脸。
“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刚刚我一路过来你没有看到吗？”鳞翩说着话，虽然还是在笑，却微微正经了脸色，“以你的眼光看来，你觉得那些人族真的需要我们去督促吗？”说着睨了她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
蛮灯在原地呆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
的确，只要把神族的头衔拿出来，平民就会自发的献上自己的贡品。而且是绝对的心悦诚服，并且对自己能够服务于神众而甘之如饴。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够对他们提出要求，这样的民众，在满足神的要求的时候，难道会不尽心尽力吗？
“人族很积极，根本不用督促就会自发尽心尽力的为神族生产神歆之物，你以为是什么让他们自觉地遵守这个法则？”鳞翩轻轻的说道：“神为人类提供庇护，抵挡灾厄，赐福降恩，给予他们能够安心生活的土地，但是神自己不去造生物产。而为了回报神之威严，人类能够做的，就只有献上最好的牲礼，供神歆享。因为，这是互相获取生存的契约。”
说罢特意看了看蛮灯思索的脸色，补充道：“神和人，就是靠着这样互惠的关系才能够共处的。你还不明白吗？”
“恩……”蛮灯点点头，人神共处原来不是简单的高等凌驾低等住民那么简单的。即使是被奉为全能全知的神族，在统治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是靠着完全的压迫和收取供奉来生存的。高与低，贵与贱，虽然是完全不同的表象，在实际的世界中，却有着互相依存的联系来维持平衡的。
“呀，接下来，到哪里去玩好呢？”
蛮灯刚刚开始觉得鳞翩这个人原来也是很会思考的，就看见他脸上难得的正色一闪而过，嬉笑的本性又显了出来。
在一旁看着他玩兴不减的自言自语，蛮灯心里有些焦急起来，如果他没有去艺戏团的义务，而他又玩的太久，可能最后去定点的木匠铺转一圈就要直接赶回太霄宫去，这样就没有余裕要求他去艺戏团了。于是她忍不住道：“你也玩了半天了，还没玩够吗？”
“恩？怎么啦，不是你说想玩才下来的嘛，所以我就很尽责的带着你玩啦，你是不是有话想说？”鳞翩看着她迟疑的脸色好奇地问道，“难道你原来不想玩，而是有想去的地方？”
“呃……也不是，只是，天色已经不早了，想问问看还有几处没有去过……像艺戏团这种，都不用去的吗？”蛮灯见天色也已经将近傍晚，再不去艺戏团恐怕就要错过这次下山的机会了，这才斟酌着鳞翩的表情勉强问了出来。
“……你果然很在意那个地方啊。”鳞翩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蛮灯见他之前虽然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现在黑眸中却满是笃定地等着她坦白，知道他是故意带着她乱绕了一个下午，想迫她自己待不住性子，求他带路或者是自己不小心说漏嘴显露出下山的实际目的。
一开始虽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意图，但是现在看来他不依不饶的势头，如果真的忍住不去艺戏团，和他僵持，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想到这里，她的表情沉凝下来。
“你真的很想知道我到底去干什么吗？”
“是。”鳞翩的回答干脆利落。
蛮灯看着他等着她坦白的黑瞳，坦然的说道：“是，我很在意。我要去那里见一个人。”
出乎意料的是，鳞翩并没有问她到底要去见什么人，而是带着愉快的表情侧过身体指了指前面的一墙土壁，里面有几个帐篷的顶高过土壁，显露在蛮灯面前，“那里就是艺戏团。”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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