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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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她在哪里吗？”鳞翩和蛮灯两个人站在将聚集着艺戏团帐篷围起来的土墙外向里面偷看，鳞翩轻轻问她道。
“恩，我能感觉到她的味道。”蛮灯趴在墙头悄悄向里面张望，不经意的说道。
“味道？”鳞翩觉得这个词有点怪异，“她是什么味道？”
“额……”蛮灯觉得很难解释清楚，“就是，妖仙之间都是能够知道对方发出来的……额……那个……”
“哦，是灵气一类的东西？”
“也可以这么说了。”蛮灯看向他，“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你不和我一起吗？直接去找团长谈谈的话，很容易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了。”鳞翩看着想要独行的她，提出自己的意见。
“……不，我自己进去就行，我和那个人见面，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蛮灯看了他一眼，没告诉他自己其实已经被团里的一些人看见过，而且可能会很有印象的事，又转开了眼睛看向帐篷区。
“好吧，那我自己去找团长，既然妖仙之间是能互相闻到味道的，那如果我不去挡一阵，恐怕你还没找到人就先被他们发现了。”
“那个是感觉，不是闻味道的！”蛮灯有点不乐意他把自己说的像动物一般，挑眉纠正他的说法。虽然其实她真的是动物……
“好好~”鳞翩又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脑袋，“那我去了，你见机行事。”说罢的转身向土墙一边的正门绕过去。
蛮灯等在原地，一会就听见帐篷区门口起了一阵骚动，过了一会看见有几个人从各自的帐篷里钻出来，齐齐的跑去了门口，帐篷区里再无走动在外的人影，她看准时机就翻墙而过，贴着每个帐篷的毡布搜索起来。
以她在女娲命令下为了加入黯極而学到的隐身之术，搜索这些平民的住所而不被人发现还是很容易的。所谓的隐身之术，不是真正的使形体消失的法术，而是彻底地隐藏掉自己曾经在某处活动过的痕迹的隐匿之法，通常是用来调查和暗杀的手段。
那个孩子的气息，就游荡在这里附近。蛮灯越是靠近，心就跳的越发快起来。
她在帐篷的影子里潜行，溜到一处不起眼的旧帐篷旁边，从帐篷后边悄悄观望了下里面的情况，果然有个女孩子盖着毯子在睡觉。那一呼一吸之间的气息，是蛮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姿态。即使分别多年，这孩子也改变了形态，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费尽心思跑下山来，蛮灯此刻见到了那个孩子，心里却有些百感交集起来。
当下便四周观望了一下，悄悄绕到了帐篷门口，闪身进去。
睡觉的女孩子没有感觉到她的靠近，裹着毡毯缩成一团，只有苍金色的头发从毯子里披散出来，原来她还在变化初始的阶段，毛发的颜色都比较浅。
妖仙要修炼成人形，要先变化肢体变成裸体的人形，渐渐褪掉自己原来的皮毛，然后长出新的人类的毛发这样来的，新生的毛发一般都和自己原来皮毛的颜色有点关系，然后渐渐的加强修炼就可以使毛发颜色变深，当然也有不愿意改变毛发颜色的妖仙，青丘的老狐仙有的也会保持自己赤红的发色当做身份的标志。
蛮灯站在帐篷口看了熟睡的女孩子一会，便轻轻的向床边走去。靠近一张简陋的桌子时，蛮灯觉得帐篷中央的气场有点怪异，她站在原地警觉的扫视这帐篷一周，发现桌上的一个木匣子，有点古怪的妖气透了出来。
她疑窦看了看仍然在熟睡中的女孩子，悄悄的移步到木匣前面。探手轻轻的将它的盖子打开来，里面堆有很多写着紫黑色古体字的旧羊皮纸。
蛮灯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这种符文的羊皮纸。不过她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些写的满满当当的羊皮纸都在泄露出源源不绝的气场来，而这些羊皮纸的气场，十分的不祥，这也正这房间里透着古怪妖气的原因！
蛮灯轻轻拈起几张羊皮纸细细看来，思考着这些不祥的羊皮纸是什么咒法，放在这个孩子的帐篷里，难道是什么特别的术的条件？还是，这个孩子的修行，就是靠这些邪恶的羊皮符纸来增幅的？
想到这里，蛮灯有些害怕，用这些邪道的符咒来增幅的妖仙，修炼成功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妖孽？
“嘻嘻，你终于来啦，”正在蛮灯聚精会神的查看这些符纸的时候，床上的女孩子醒了过来，慢慢地拥着毯子坐了起来，一边咬着手指一边吃吃的笑道：“哥哥！啊，不对，现在该叫你‘姐——姐’了。”这一声姐姐加重了咬字的声音，格外的刻意。
蛮灯一惊，抬眼就看见床上眉目尚且透着稚幼的女孩子嘴边挂着讥讽的微笑看着她。
“你……”蛮灯的表情混杂着喜悦和尴尬，站在了原地直愣愣地看着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现在有了名字吗？”想了很多次与她见面之后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却还是只能先询问她的名字，蛮灯在心里无奈的想到。
“啊！对了！名字很重要的呢，姐姐现在叫什么名字的呢？我知道姐姐现在是小妖仙哦，在太霄宫最好的学院衔茝社里学习以后怎么当大神呢。是吧？”女孩子雀跃的表情好像同龄的小孩子在自己朋友面前炫耀自己最自豪的哥哥姐姐一样，没有接她的话，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现在的名字是蛮灯。”蛮灯勉强笑着回答她。
“啊！”小女孩眼睛微微眯起来，拍了一下手笑道：“蛮灯，真是好名字呢，我很喜欢姐姐的这个名字哦~呀，姐姐知不知道我现在叫什么名字啊？”
蛮灯只能勉强笑笑，“不知道……”
“啊，好过分啊。我知道姐姐的名字，姐姐却不知道我的。”小女孩撅起了小嘴，气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接着她弯着嘴角继续说道：“不过呢，我的名字会比较难叫出口。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的名字，叫做‘十一’哦！”她瞥到了蛮灯怜爱地的眼神，不等蛮灯答话就继续答道：“十一呢，是我进这个艺戏团的编号，因为我进来的时候前面有十个小孩了，所以我就是十一哟。而且啊，团长说，我是路上捡来哒，所以呢，叫十一，也就是拾遗的谐音了！你说，这个名字好不好啊？”说完这话，小女孩十一用十分甜美的笑容期待地看着蛮灯，等着她的回答。
蛮灯听到此处，维持笑容的脸有点僵硬，不知如何回答她这一番暗含讥刺的问话，明显这个代号一样随意的名字不是一个好名字，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又像是在为这个名字炫耀，好博得家长嘉许一般。
“……”蛮灯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呀，姐姐不知道怎么回答吗？其实很简单的哟，好，还是不好呢？”十一拥毯坐在床上，露出了赤裸着的双肩和前胸，毯子下也伸出两只小脚来，莹白可爱。看得出她毯下也必然是没有穿衣服的，而她却对自己的裸体浑然不在意。
“这……”蛮灯实在是答不上来，如果回答‘好’，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的名字是时时提醒她她是被遗弃的这个事实，而遗弃她的正是蛮灯自己，叫她自己如何说这个好？
如果说‘不好’，就必然要回答为什么不好的缘由，就势必要她亲口说出‘因为是我遗弃了你’。虽然当年也是迫于无奈，但是抛弃了她的确是事实，即使是她心中之痛，也是掩饰不了的错处。
蛮灯霎时被这个看似容易的问题顶的上下不得，脸色青红交替，尴尬不已。
“怎么，很难回答吗？姐姐？”十一恶劣的笑起来，琥珀色眼睛里的笑意却渐渐失了温度，折透出极为深刻的怨恨来，“因为‘好’字你说不了，‘不好’又不敢说吗？”
“明明是不好，为什么不敢说？因为怕我问你，为什么不好吗？因为怕我问你哪里不好的时候，你就必须回答‘是我抛弃了你’吗？”十一的问话咄咄逼人，脸上冻结的笑容近乎残酷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蛮灯。
“……”蛮灯沉默着，她的确是叫不出这个恶毒的名字。这个名字，是在无比尖锐的指控她当年抛弃她对她所犯下的罪。
“所以说嘛，我的名字会很难叫的。姐姐。”十一的得意的表情充满了报复的快意，满口的姐姐叫的无比讥刺。
“……你……”蛮灯想问问她这两百年是怎么过来的，却怎么也叫不出‘十一’这个名字。接下来的问话也硬生生的堵在胸口，满喉的酸涩。
“姐姐，我的名字，是‘十一’哦？”十一坏笑着，提醒她自己的名字，强迫她用这个名字来叫她，就好像是坚持着她对这个抛弃了她的姐姐的审判，而现在只是等待蛮灯认罪，然后，就可以将她打入无底的炼狱。
蛮灯看见十一满脸的恶意里流露出来蚀骨的怨恨，见到血亲的喜悦之情霎时被无情的摧毁，只剩下透心的凉意充盈胸口，连心脏的跳动都变的艰难起来。
“我……”蛮灯想说‘我很后悔’，可是转瞬她又想到，如果现在给她机会回到两百年前，在双生子的原罪压力之下，她也仍旧会毅然选择离开她，所以，她根本没有后悔的余地。
“看到你还活着，已经修炼成了妖仙，我真的很开心。”蛮灯心里的千言万语，只能融汇成这一句话。
如果当年不离开她，女娲就会因为她是原罪而杀死她，这样的理由，在被抛弃的人眼里，只是个借口罢了。如果当初是真的无法离开她，不忍抛弃她，就应该要抱着赴死的决心，两个人一起与女娲决战……想到这里，蛮灯暗暗咬紧了牙关，向不向她吐露出当年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有什么区别呢？
“是啊。即使被唯一的哥哥抛弃，我也没有悲惨的死去，在孤独的生活中尝尽了苦楚，而不得不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十一略略垂下了脸，眼睛却一眨不眨的仰盯着一脸愧疚的蛮灯，瞳中的阴翳蔓延，“流浪了两百年的我，两百年后还可以自行修炼成妖仙，活着自己跑来见证唯一的哥哥已经变成了姐姐，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太霄宫里即将成为下一代的大神上仙，意识到我只是一个流落街头靠卖弄下贱的技艺为生的妖仙，和你这样的神之间，真的是云泥之别啊，还真的是要多谢你呢！”十一的眼中终于显露出怒意，眉间拧成了一团，鼻梁的皮肤皱起，稚嫩可爱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蛮灯听见了她语不间歇的这一番剖白，顿时脸色煞白，再也掩饰不了心中的哀戚，咬着牙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勉强从牙缝里挤出道歉来：“对不起……”，现在能说的，也只有道歉了。“是我的错，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当然不会原谅你！”十一踢开毯子，跨下床来抢白了她，咧嘴笑着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瘦小的身躯白皙无暇，腋下的肋骨排列均匀，是一具未发育的少女的细瘦身躯。她迈着细条条的腿走到蛮灯面前，抬起脸欣赏她满眼的伤痛。
蛮灯无法与她讥讽又苛责的眼神对视，只得偏头避开目光看去一边。
“还是，姐姐你还在心里期望着被你抛弃的我会扑向你的怀抱，大哭一场之后擦干了眼泪就说‘欢迎回来，姐姐！’这样的话？”十一嘿嘿的低笑起来，刻意压低的童稚的笑声显得格外的诡异，虽然她极力地讽刺，却缓缓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了蛮灯的身体，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然后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胸前，闭着眼睛轻轻的说道：“你太幼稚了，姐姐。”然后就感觉到蛮灯也想要伸出手抱住她的动作明显一滞，硬生生的就停在了半空中。
“哈哈哈哈哈哈！~”十一感觉到了蛮灯的变化，恶作剧得逞般开心的大笑起来。
“原来你还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恨你，好吧，”十一用力的推开了她，琥珀色的眼珠停在上眼睑线上，直直的盯着蛮灯灰败的脸色，然后眯着眼睛给了她一个孩子般的笑容。全身就缓缓亮起了金色的光芒，四肢和躯干很快的生长起来，变成了覆盖着黑白条斑纹的皮毛的动物的四肢和躯体，小小的脸开始变形，头顶长出两只耳朵来。小女孩十一四肢着地就变回了白虎的模样，身体一下子就庞大到了原来的五六倍！
蛮灯还没明白过来是她行术变化成人形的时限到了，还是她自己控制变回了白虎，就见她现了原型，与当年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额上的圣痕已经是一个清晰而对称的卷纹了。看着显了原型的白虎虽然惊讶，她呆了下还是不由得走上去，伸出手抚摸她的头顶。
白虎一声不吭，只静静的盯着她，微微咧开的嘴角像是在笑一般。突然间它侧过头，巨口一张连同手臂一起咬住了蛮灯摸到它脸颊的右手臂！
鲜血喷涌出来，染红了白虎白森森的牙齿，慢慢溢出了白虎的嘴角，滴滴答答的沾湿它胸口的白毛，鲜红一片。
她甚至连叫痛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直愣愣的看向面前的白虎那双瞳孔缩成了两个小黑点的琥珀色眼睛。这才发现，原来琥珀色的眼睛，在没有表情看着别人的时候，和蓝色的眼珠一样的冰冷，除了冰冷，还带着更加蚀骨的狠毒。
这样就不会再做要我原谅你的美梦了吧？
白虎阴狠的眼神这样说道。
正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了起来，一个蜜色皮肤的年轻女孩一边说话跨了进来，“虞寿！团长叫……哇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子凄厉的惨叫声在夕阳下传出老远，成为艺戏团无聊的一天的终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相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