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郊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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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流水飞瀑。
两个人影接连的从十几丈的山崖上跳下来，扑通一声扎进宝石绿的湖水中，飞溅起一连串大大的水花来。
彻骨的冰冷从身体的每个部分透进身体，从头顶直凉到脚尖，刺激得浑身发抖。
蛮灯在水下睁开了眼睛，微微辨别了下方向，便手脚并用地划起水来。其实她的泳技算是不错，就是姿势不怎么漂亮而已。
深水潭里的水很是清澈，可以看见一群群小小的游鱼在投进来的日光下闪闪发亮地游动。
水下的世界很安静，只能够听见水流过自己的身体的哗哗声，静谧而寂灭的声音。
蛮灯翻了个身，面向水面，阳光从水面上投射下来的颜色很是漂亮。像是幽暗世界里唯一能够看见的光亮，又像是在镜中的世界，仰望着镜面之外的时间。
放松肢体静静地下沉了一会，蛮灯胸口稍微有些气闷，水压密密地包着自己的身体，冷得几乎心脏都要冻结了。
忽然间，侧身边游过来一个黑影，水下看东西有些模糊，直到那个人拉了她一把，她才发现那个人是鳞翩。
蛮灯看向他苍白而屏息的脸，尤其英俊，难得他还有心思在水下对着她笑着做鬼脸。
对着她指指上面，示意蛮灯和他一起浮上去。
蛮灯其实还可以再闭会气，但是鳞翩已经拉着她的手腕上浮了，于是她也转过身体，双足一蹬，就和他一起向水面上游去。
鳞翩游水的姿势很优美，四肢颀长的他划水的样子像一条灵活的鱼。拉着蛮灯的手很有力，蛮灯被他扣着手腕，跟在他身边一起向上游去的时候，望着他黑发摇曳的后脑，忽然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噗哈！”
两个人一起从水里探出头来，鳞翩浮在水面上，甩了甩头发，看着跟在他后面的蛮灯，笑了，“呀，你还真敢跳下来啊？”
蛮灯侧着脸睨他，用一种得意而俏皮的眼光看着他，“为什么不敢？说好了，我跳了你就去做晚饭。”
鳞翩哈的笑了一声，“你倒记得牢！”
“当然。”
“我赖帐！”鳞翩转过头恶狠狠地道。
“你敢！”蛮灯瞪大了眼睛，作势要扑过去将他按进水里，鳞翩哈哈大笑着游开，蛮灯扑腾着水追过去。两个人扑腾得水花飞溅，碧绿的池水被搅得绫波横涌。
“我说，你们可以上来了么？那边火已经生起来了。”太瑛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岸边，挑着眉看着这两个据说要去打猎的人，有些不满。
“啊，没有耽误没有耽误，看！”鳞翩看向太瑛，忽然之间从水里捞起一条成人手臂长的大鱼，甩手就向他扔了过去。“接好了！”
巨大的鱼沿着一条弧线扭动着身体向太瑛飞了过去，水珠还在飞溅，要是撞到他身上，难免一身干净的白衣要变得狼狈不堪。
太瑛自然不会站着不动任鳞翩的奸计得逞，他只退了一步侧过身体便伸手一把握住了鱼尾，肥大的鱼在他手里摆动着身体，他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还行，快上来打猎去。”太瑛表情没什么变化地对他说了一句。
“知道了。走吧，狗刨式。”鳞翩回头招呼蛮灯，笑嘻嘻的取笑她的泳姿。
其实四脚着地会游泳的动物，所用的姿势都是相同的，只不过被人们归结在了狗身上。就有了个不怎么雅观的名字，狗刨式。
“啊！你还说！”蛮灯大怒，双脚用力一蹬就追了过去，奈何鳞翩更加像一条白鱼，飞快地在水里穿梭，蛮灯就是够不到他。
太瑛在岸上看着两个人飞快地从水里扑腾到了岸上，鳞翩哈哈大笑着在前面跑，蛮灯在后面追，两个人都只穿着贴身的亵衣，沾了水之后更是粘在了身上。然后蛮灯一个飞身，也不知道鳞翩是不是故意的，就被她扑倒在了地上，扳住了手臂，鳞翩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贱啊，好像被女人骑在背上反扳过手臂是件世界上最享受的事一般。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哎哎哎，好吧好吧，不是狗刨式，是猫刨式，猫刨式啦！”
“你再说！你再说！”蛮灯更加不满，几乎是娇蛮地压在他背上，瞪着眼睛叫他改口。
这样一幅笑闹的画面，看在太瑛眼里，却微微觉得刺眼，他抬眼看看太阳，春天的日头，果然比冬季的更加耀眼了。
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在这幅画面中，是个多余的角色，那两个人之间，插不进别的人。本来带着社戏的成员一起出来野游平和而悠然怡乐的心情几乎是一时间变得低落起来。鳞翩和蛮灯之间好笑的姿势和对话，在他眼里看来却觉得心里有些微的苦涩。
“呀？太瑛你还没走啊？那你说，她刚刚游泳的姿势是不是猫刨式？”鳞翩趴在地上，抬起头来笑着问他。
蛮灯听见他这么说，动作顿时一停，也看向太瑛。
不可以失态，即使他真的没什么兴趣掺进他们之间的玩闹。但是他是天才太瑛，万能的太瑛，永远不会有人前失态的一天，这是他的自尊，也是他的骄傲。
“……穿上吧。”他捡起他们脱下来的外衣，走过去轻轻搭在了蛮灯肩上，遮住了她曲线日渐圆润的少女的身体，“当心着凉。”
蛮灯见他低垂的眼眸温和又平静，被他这样一搭上衣服，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本来闹腾不停的气氛有些凝滞，蛮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悻悻的瞟了一眼鳞翩，本来还想咬他一口泄恨的……但是太瑛在面前站着，她倒也没好意思，只能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蛮灯不闹了，鳞翩顿时觉得有点没意思，看了一眼太瑛的表情，鳞翩心里有点明白，竞争对手之间，总是能够心意相通的。何况，他不是没看见太瑛那天在行思斋里偷偷亲吻蛮灯的样子。
“知道了，我们去抓点鸟兽来。”鳞翩也站起来，捞起地上的衣服，穿上。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太瑛的表情。后者也回看着他。两个少年就这么互相瞪着对方的眼睛，谁也不肯示弱。
虽然没有火星四溅的硝烟，但是两个少年此刻心里都明朗无比，对方是个对手，而且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对手。
就算对于这两人间的暗中较劲不明所以，蛮灯也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的微妙变化。考虑再三，还是开口道，“呃……你们有什么话要对对方说吗？”如果需要我回避，我可以先走。夹杂这种气氛当中有点尴尬，蛮灯打算先走一步，你们爱看可以再看一会。
听见蛮灯的话，两个人都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对她展开两个迷人的微笑。
“没有，没什么话要说。”鳞翩很是随意的就将手臂答在了蛮灯的肩膀上，笑着道，“我们走吧。”
太瑛见他这幅毫不避讳的模样，忽然之间也有些不甘起来，“鳞翩，大司星祭员……”
“啊，那个先行队伍？我和蛮灯已经是在编的骑卫了，要谈共事的话，你现在是太瑛，还是礼书祭司大人？”鳞翩很快的打断他，笑着问道。那开朗的笑容里却多了点危险的味道。
太瑛看见他飞快地打断自己的话，却掰了一篇别的来阻止他发问。心下了然，也微笑道：“当然还是太瑛，今日不办公事。快去猎兽吧，要是碰见了大兽，可要专心应对，若是三心二意，她们可是很危险的。”
鳞翩听见这番暗示的话，眼睛里微微一敛，脸上却立刻露出了一个更完美的微笑，“多谢你提醒，我会很小心的。”
“没关系，如果他三心二意，我会揍到他专心的。”蛮灯插口道，她觉得这两人的对话有点怪，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听见这一番话，太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鳞翩一开始的表情有点尴尬，却在之后也一起笑了起来。
“那就拜托你了，蛮灯。”太瑛提着鱼，对他们挥了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臭小子。”鳞翩含混骂了一句。
蛮灯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鳞翩有些没好气，疾步快走进林子里，蛮灯跟上去，一会就不见了两个人的身影。
事实证明，蛮灯天生就是个捕猎高手，连鳞翩都自叹弗如。
和太瑛在水潭边分开之后，两个时辰之内，蛮灯和鳞翩就带着四只兔子，五只山雉和一只野猪凯旋而归。
只要是会动的东西进入蛮灯的视线范围，就没有能够逃出生天的。基本上鳞翩和蛮灯同时看见的野兽，鳞翩刚刚动了动身体，蛮灯就已经冲出去了。鳞翩还没回过神来，冒着汗滴听见蛮灯气势如虹地穿梭在灌木中发出的树枝拨动折断的巨大声响，只消在原地等一会，看看天赏赏花，不一会蛮灯就会提着兔子耳朵或者是山雉的两只翅膀回来了。
最后在成功地诱捕到一只小野猪之后，鳞翩阻止了意犹未尽的超级猎手蛮灯，示意他们要是继续再抓下去，就没办法带回营地了。两个人这才提着可怜的动物们回到了大家生火的营地。
鳞翩扛着野猪，蛮灯带着野兔和山雉，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小兔子正在她手里瑟瑟发抖，几个天策少女看见之后“哇”地大叫起来，然后分奔过来从蛮灯手里夺过野兔，像捧着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抚摸安慰，然后用泪光闪闪的眼睛谴责蛮灯对待它们的粗暴。
蛮灯两手空空地站在原地，头上滴汗地看着天策少女们围着野兔逗玩，鳞翩扛着野猪过来，无限怜悯地看着一边的天策少女们说道：“看，那才是女孩子看见小动物的正常反应。”见蛮灯斜着眼睛瞥他，他继续说道：“难道你不觉得那些小兔子小鸡很可爱嘛？”
可爱？
蛮灯摸了摸下巴，想象着自己看见小野兽在她面前出现的感觉，很兴奋，没错，是很兴奋的心情。不过，却不是因为它们长的怎么样，基本上蛮灯看见动物的第一反应是这只动物够不够大，她能不能吃饱。
可爱嘛？说起来，兔子山雉和野猪比起来，她还更喜欢野猪呢。蛮灯为难了，难道她做的不对么？以前和女娲一起在外面生活的时候，也是她负责打猎小野兽的，女娲从来没有说过她抓来的小动物很可爱。
“啊，也对，你看见小动物会有的感觉，大概就只是食欲而已吧？”旁边的几个男生听见这一番话，都哈哈大笑起来，蛮灯还在纠结动物可爱和好吃的问题，一脸的迟疑之色。鳞翩在她身边摇头叹息。
“那，你们要不要野猪？”蛮灯忽然之间对着不远处的几个天策女生高声叫道，野猪也是小动物，尤其这一只还刚刚成年，体型较小的黑毛猪。
天赋女生们一惊，回头看着蛮灯一脸的诚意，不像是吓唬她们的样子，顿时脸上都垂下黑线，其中一个没好气道：“不用，谢谢你了！自个儿留着玩吧。”
“哈哈哈哈哈！”本来被她的问话惊到的众人，在一片静默的无声中，爆出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你实在是……哈哈哈哈！”鳞翩笑到要内伤，只能扛着野猪离开。
只留下蛮灯莫名而尴尬的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蛮灯，如果还不累的话，和我一起去打水吧。”太瑛见她有些不知所措，又好笑又怜惜地过来给她解围。
“哦。”蛮灯正好尴尬无比，正好和他一起提着水瓮去湖水边提水。
这时候天色已经接近日落，他们所处的天空被分割成了成色和蓝色的两块，橙色的是云，在碧青的天空底色下舒缓地铺展开来，两者在交接处变成了深紫的颜色，构成了一副夕阳斜下，诡秘而美丽的绘卷。
蛮灯站在潭边，望着天空的云朵出神，太瑛低头给水瓮里灌满水。
风轻轻地拂动旁边的树林，发出沙沙瑟瑟的响声。偶尔一声轻微的吡咔声，像是什么动物踩断了枯枝的响声。蛮灯惊觉的回头，望着身后向高处伸展的密林，只看见影影幢幢微微抖动的枝叶。除了树，什么都没看见。
是她感觉错了？刚刚，好像在那里是有一双冷静的眼睛，在最幽暗的地方，注视着自己这里的。
又一阵夜风吹来，树叶还是那样沙沙地晃荡。蛮灯望着刚刚传出响动的方向，微微的迷惑了。
那种枯枝断裂的声音，是只有被动物或者人踩到了才会发出的声音，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动物会逃的那样快，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还是，是什么人小心翼翼的在附近活动，正好撞见他们？
“蛮灯……蛮灯……蛮灯？”太瑛连叫了三声，才拉回了蛮灯的注意力。顺着她的眼光向旁边地势较高的密林望去，然后疑惑地看看她，“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蛮灯什么都没扑捉到。对自己说也许是自己多心了。转头提起了水瓮另一边耳朵上的提绳。“大概是风太大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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