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百年 ...
-
一百五十年后
白衣的青年不急不缓的踏上了兴懿殿的台阶，衣袂微晃，袖摆飘飘，一副清明温润不惹尘的玉人华茂。
“莲前寺大人。”
“莲前寺大人。”
宫娘与乐官见到他纷纷弯下腰身，对他行礼。
“嗯，你们好。”青年有一双清亮的青灰色眸子，笑眯眯的给每一个人打了招呼，轻轻摇摆着衣袖，晃到里面去了。
“莲前寺大人今天好像心情很好呢。”
“是啊，春风满面呢。也许有什么好事吧，唔，百年年前的衔芷社新神毕业大典授了姓氏给太瑛大人，竟然不是句芒家的姓氏而是暗神莲前寺家。”
“是啊，真想不到，不过莲前寺大人真的越来越英俊了。”宫娘满眼的憧憬。
“嘻嘻，你这个色迷心窍的小妞，少做白日梦了，莲前寺大人肯定是为了虞寿谱的新曲而来。”
“咦，虞寿？”宫娘扁了扁嘴，“她这些年来也爬的很快啊，常年与莲前寺大人走得近，才百十多年就已经做了了琴师二席啊。”
“虽说是才华出众，毕竟也是靠巴结上司才能升的这么快吧？”
“唔，听说她对莲前寺大人也颇有意思呢。”
“哈，那有什么用，莲前寺大人与兽王星交好，已经是太宵宫里公认的了，就算虞寿再厉害，也比不过那位神的。”
“哎，话是这么说，不过兽王星这些年来越来越受到上神重用，常年派驻外洲，一年半载的不在大人身边，那个孤单寂寞总是有的，时间长了，也难免生变。”
“这倒是……说起来，兽王星也快回来了。上神的庆生典礼，各路的神仙都要来参加的吧。”
“哈，这几天我总看见虞寿一脸得意洋洋的笑，还不是靠巴结着莲前寺大人，不过，这次也许兽王星回来，能挫挫她的气焰。”
“也是，哎，他们大家世出身的上神之间的纠葛，总是这么复杂。”
“哪里复杂，不就是分分合合，爱恨嗔痴那回事了。”
“也是，哎，撇开身份地位不谈，按你的眼光来看，兽王星与虞寿，哪个的外貌更好些呢？”
“这个嘛，兽王星是英武，虞寿娇柔，各有轩轾，不过要是按女人的标准来看呢，兽王星阳刚过盛，阴柔不足，虞寿呢，又太过阴媚，不过男人估计都会挑虞寿吧？哈哈哈……”
“哈哈哈，为什么？”
“因为好上手咯，若是碰见兽王星，还没动手指头就被斩成肉泥了。”
宫娘们嘻嘻哈哈的谈论着太宵宫的新贵们，这些逐渐登上世界权力中心，决定着神族日后的命运的新兴起来的神阶贵族们，将会让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还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
兴懿殿的内室，琴师二席专用的乐坊里，太瑛状似悠闲地跨了进去。
虞寿早已经坐在锦丝织就的蒲垫上，精心的为自己的弦琴调试。看见他进来，微微一笑。
“新谱我看过了，你先试音，等会给我听听看。”太瑛站在乐器的排钟前，摸摸看看。已经冠姓莲前寺的太瑛比起一百五十年前的少年模样，身型拔高，褪去了稚气，整个人的气质都更加成熟稳健，完全变成了一个温润雅致的青年贵族。
“好的，”虞寿看了看他的神情，垂下眼睛继续为自己的琴弦细细的抹上松香，“你好像心情很好。”
“嗯？”太瑛低头摆弄乐器，没有回头。
“姐姐要回来了吗？”虞寿垂着脸问道。
太瑛扬了扬眉，转头瞥了她一眼，“消息很快。”
“当然，兽王星大人的荣归，怎么会不知道。”虞寿垂着眼睑，头也不抬的答道。“不过就算不知道，看见你的表情，也能够明白了。”
“这么准？”太瑛已经笑出了声，好像觉得很有趣的样子望着她。
虞寿依旧垂着脸，微微笑着，“看了这么多年，再笨也看明白了。”
“二席实在是太谦虚了，二席要是笨人，世界上还有聪明人么？”太瑛转过身来，笑望着她。
“大人这是在讽刺我？”
“没有，哪里的话。”太瑛抽了一朵瓶中的花，凑在鼻端闻了闻，“二席这些年来的成就升迁大家有目共睹，年轻有为，天赋神授都不足以形容你的成功。”
“如果就说这个二席的位置，我是怎么上来的，还是离不开太瑛大人你的提拔，这些你最清楚了不是吗？”虞寿翘着嘴角，抬起脸来望着他。
太瑛捏着小花，用手指拢着花瓣，撇嘴一笑，“不用把所有的功都归到我头上，兴懿殿那么多乐人，唯有虞寿成为了女娲上神最钟爱的乐师，今时今日，说是独宠也不为过。我做过的，不过是顺应上意而已。上神会对你关照宠信，这个可不是我为你做的，而是你自己争取来的。默默无闻，毫无背景而能够取得上神的宠爱的人，如果这样都不算聪明人，那什么样才算聪明人？”太瑛说完，定定的望着她，但笑不语。
虞寿笑了一声，眼珠斜望向身侧，“你这样说，好像我真的很厉害嘛。”
太瑛轻笑了一声，“何必自谦，与你的眼神一点都不相配。”
虞寿抬起眼来，与太瑛毫不退让的对视了一会，才微笑道，“你明明知道这样的讥讽对我没有什么作用的，虽然对你我不需要扮演谁，不过你还是给我留一点情面比较好吧？”
太瑛笑了，“正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有反应才这么直白，你我之间还需要像外人一般的客套么？”
虞寿的表情不动如山，笑靥如花，“是不需要，但是人是不是一定要那么心口一致呢？”
“也是。”太瑛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把那一束小花递给虞寿，笑眯眯的，“赔礼。”
虞寿侧着脸仰头望他，不去接手那朵小花，垂下眼睛，继续为琴弦抹松香，“你还是留着给姐姐吧，虽然递到她手里的时候，也许是残花败柳了。”
“这个不劳你费心，”太瑛把那一朵小花别在她的耳后，“你是你，她是她，谁在什么位置适合什么东西，我不会弄错的。”
虞寿向窗外晃着的人头睇了一眼，抚了抚耳边的花，对着太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那就谢谢大人了。”
“哪里，小东西而已。调好了就开始吧。”太瑛垂着眼睛看看她，然后轻轻走开坐去一边。坐在太师椅上，用手支着头，等虞寿演奏新曲。
“原来你对我这么有信心，还是你对姐姐有信心？”虞寿将玉石磨成的拨片一个个缚在手指上，闲闲的说道。
“我只是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太瑛轻轻答道，“而且，我相信上神也不会看错。”
虞寿露出一个意外又有趣的古怪表情，歪了歪脑袋，然后低头开始拨弄琴弦，“你这个推断来的很有趣。”
“是不是我盲目，时间会证明。”太瑛不管她如何质疑，十分肯定的做了个手势请她开始新曲的试奏。
虞寿耸耸肩，对太瑛的话不可置否，按着琴弦开始拨弄。
一个月后，就是女娲一千二百岁的庆生典礼，这位长寿的上神的满岁大典，是筹办了将近五十年的大典，也近年来太宵宫里最为关注和重要的事宜。女娲算是相对长寿的神，她的兄长兼丈夫太昊伏羲帝享年一千一百五十寿，而女娲比他小了将近六百岁，在她掌权的七百五十年，她刚好满了一千二百整岁。然而在这个年纪，她依然保持着年轻健康的外貌，丝毫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实际上已经是一位相当高龄的大神。
一百五十年来，她减少了外出游历，留在太宵宫指点江山的时间更多，启用了新一代衔芷社完成学业的优秀学员，派驻三洲，做为太宵宫新一代的中坚力量，逐渐开始掌握太宵宫的政治权力中枢。
蛮灯与太瑛作为其中的翘楚，一个是太宵宫武装骑卫部队的年轻新将，一个是掌管太宵宫礼乐书仪的礼书上丞，只这两个人，就将太宵宫表面的文武两部的决策权都掌控在了他们手中。
蛮灯为了给女娲庆生，从方丈洲的驻守地走了十几天回来之后，就立即进入了女娲的寝宫，直谈到入夜还未见女娲有放人的意思。
“莲前寺大人。”门口的宫娘见到莲前寺嘉夜，弯下腰一躬。
“嗯，还没有结束吗？”莲前寺嘉夜应了一声，站在女娲寝宫门口轻轻问道。
“是，兽王星大人在陪上神用晚膳。”
“好，我知道了。”莲前寺嘉夜走了进去，进了内室，便听见女娲的笑声。
“哦，嘉夜，你来了啊。”女娲坐在厚厚的塌垫上，与蛮灯相对而坐，面前放着食物，对着他招了招手，“过来坐。”
莲前寺嘉夜坐在她们下首，笑着与蛮灯打了招呼。“兽王星大人回来了。”
“嗯，莲前寺大人万安。”蛮灯微微一笑，端着酒杯饮了一口。
“久时未见，兽王星越来越成熟干练了。”莲前寺嘉夜笑着称赞她，女娲哈哈一笑。
“哈哈哈，成熟干练，你这样称赞她，还不如说她漂亮了来的动听。”女娲脸颊微红，迷蒙的眼神闪着笑意，不知道是微醺，还是兴奋。
“是，嘉夜不会说话，不过这也是我后面想要说的话，兽王星越发的漂亮了，就算我不说，也是事实。”莲前寺嘉夜的笑容很完美，真诚的样子千金不换。
“哇哈哈哈，嘉夜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家的小白胖儿，她很抢手的咧。”女娲一把揽过蛮灯，抱住了摇了摇。
莲前寺嘉夜低头一笑，“上神哪里的话，兽王星这么优秀，必然有了心上人了，哪里轮到我有机会。”
“啊，也是，”女娲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去看蛮灯，“你是不是等会有地方要去啊。”
蛮灯抬起眼睛，“上神准备放我回去了吗？”
“嗄，白胖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想走了啊……哎，算了，叫你一个年轻人陪我这个老人罗嗦，让自己的相好等在一边，是作孽啊。”女娲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嘉夜和你一个人一句我也吃不消。”
把蛮灯走了之后，女娲举杯，“来，为了你这么照顾你兄弟，干杯！”
蛮灯出了女娲的寝宫，对着夜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有一些晕眩，摇摇晃晃的回了椽宫。
太瑛在她房间里，倚在她的椅塌上睡着了。
蛮灯轻轻走过去，在椅塌边的地毯上坐下，摸了摸他微凉的手和额，浅睡的太瑛立即就醒了，睁开眼看着她。
“回来了吗？”
蛮灯轻轻一笑，抱着他的脖子，贴上他的额头，觉得有点晕。“嗯，我回来了。”
“又喝酒了？”太瑛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更贴近她的颊面。
“我没喝。”蛮灯翘着嘴角笑，迎上他的吻。
“撒谎。”太瑛翻身与蛮灯一起躺在了厚厚的毡毛毯上，蛮灯觉得更晕了。
椽宫蛮灯的房间不大，而且很昏暗，但是对于久别未见的两人来说，不需要很大，不需要很奢华，只要安静，且不会有人来打扰，没有比这个普通的房间更好的地方了。只想随着思念，混着低笑与喘气声，紧紧的缠抱做一团，紧到窒息，胸口发痛，也不舍的放开。
蛮灯从晕眩中醒来的时候，她与太瑛已经一起泡在了浴池的热水里。温热的水熨热肌肤，舒服得令人不想动弹。
“上神留你？”太瑛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蛮灯嗯了一声。
“为了下里川水源的事？”
“嗯。”蛮灯又应了一声。
“上神打算接下来，将整个方丈洲的蓄水库的事都交给你做么？”
“差不多……”
“那么，也就是说，相柳氏回家颐养天年，是不能挽回的了……”
“嗯……”
蛮灯昏昏欲睡，太瑛却在这简短的几句问答之中，眯起了眼睛，开始思考太宵宫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百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