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浮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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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
蛮灯在提着灯笼的宫人带领下，默默的走在太宵宫北区的侧翼一条隐秘的侧道上。进入这个平日里不开放的区划之后，方圆之中就只有前面的宫人提在手中的那一盏晕黄的孤灯是亮着的。
两边的水道发出轻轻的流动声，与她所走的廊桥融在一起。
对她来说并不是很在意周围暗的过分，她依旧看的很清楚，只是这一片漆黑所包含着的低沉沉肃杀的气压，让人心生沉郁。
“大人，这边。”宫人遇到了一个转弯，弯腰指示了她方向，才继续往前走。其实就算不做这样的指引，蛮灯也只有他这一盏灯可以跟随。所谓的礼节，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束缚着人的东西。
这一条安谧的小道走到尽头，就是太宵宫高耸敦厚的北城墙了。宫人在墙壁上摸索几下，壁上悄无声息的豁然洞开，显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
“大人请走这边。”宫人示意，然后提着四角的灯笼跨了进去。蛮灯低头跟着他跨了进去，一股潮湿阴寒的气味扑面而来，跟着宫人在这条黑色的甬道里向左手一转，便下了冷硬的阶梯。下去之前蛮灯回头一望，之前进来的洞门已经阖上了。
越往下走，气温就越是低，宫人手里的灯火苗逐渐黯淡缩小，却始终没有熄灭。
两个沉默的人静静的走下了百十步的阶梯，看见了一座上了旋锁的厚重的大门。这才终于走到了底，宫人将灯笼挂在底层的门口处，转开旋锁，厚重的门嘎嘎作响，被他拉开一条缝。白森森的冷气从门缝里涌了出来，激得人皮肤发冷。
“大人请进。”
蛮灯沉默着，从半开的门中跨了进去，里面早已有人在等候着了。
“骑卫将。”为首的一个女人看见她，点点头。另两个助手问候了一声大人。
蛮灯认得这个女人，她是药师白缳族的四席药师。
“我是白缳望。”白缳望做了自我介绍，蛮灯也点头。
“你直接叫我蛮灯就好。”
“好的，这两个人是我的副手，名字是兰春和兰夏。”白缳望也不客套，一边的两个助手向蛮灯递了手套过来，蛮灯慢慢的戴上。
“这里不适宜久留，我们长话短说，请跟我来这边。”白缳望自己已经是全副武装，带着蛮灯进了内室。内室周围堆满了冰块，一开门与外界的温暖空气向接触，立即泄散出一团团的白雾。
当中地上摆放了五条草席，上面堆着东西，用白布盖着。只是那些堆放着的东西的形状，一看就知道是尸体。
“这些，就是从上个月开始陆续在水道里发现的浮尸，”白缳望转头叫了一声兰春，那两个助手一起将五具尸体上的白布揭了起来。五具都是女尸，全部被脱去了衣服，赤条条的躺在那里。
蛮灯交握着双手的十指，紧了紧手套。小心的跨了过去，在白缳望的对面蹲下来。白缳望指了指女尸的咽喉，说道，“死因是被钝物割断了咽喉，但是这个杀人的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每一具尸体的咽喉都被弄的稀烂。”
蛮灯低头拨了拨烂软肿胀的伤口，“也就是说，不知道是什么凶器致死是吗？”
“嗯，可能性很多，无法判断。”白缳望蹲在原地，看着咽喉上的伤口。
蛮灯沉吟半晌，翻开眼皮看看，又在尸体的身体上仔细看看，然后直接将手探进了女尸的下
体，拔出来之后在手指上摩挲了一会，抬眼正对上白缳望古怪的笑脸。
“先奸后杀。”蛮灯下了定论，白缳望偏了偏头，表示被她说中了。
“剩下的都是这样？”蛮灯伸着脖子望了望，白缳望站了起来，走到第二具尸体旁边，指了指，
“这一具，”然后依次数下去，“这一具，这一具，”数到第四具的时候，抬眼看向蛮灯，“前四具都是这样。”随后瞥向最旁边的一具，“只有最后发现的这个，没有奸杀，而是直接咬死。”
咬死？
蛮灯跟过去，在尸体的身边蹲下，仔细的看了看那个圆形的伤口，大小正好是人嘴张开时的距离。
“这里四个地方，明显是切断的伤痕，剩下的，就是咬住了之后撕下来的伤，也许那个野兽本来想毁的更彻底一点，但是来不及。”白缳望看着脖子与肩胛连接处的淤青，对蛮灯说道，“这样的掐法，估计这个宫娘立即就晕了，再咬上一口，回天乏术。”
“我想你是这种伤口方面的专家，所以请你来看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上神的生典就要到了，却接连发生浮尸的案件，怎么想都是不是吉兆。还是早点解决的好。你说呢？”白缳望站在最后一具尸体旁侧，蛮灯恩了一声，走过去蹲下来看了一会。
她被早一个月叫回来，表面上虽然是为了上神的生典，实际上也是为了太宵宫里接连不断发生的杀人弃尸案，两个月内有五人被杀，弃尸在水道中，浮起之后造成了相当一部分宫人之间的恐慌。虽然死的都是无足轻重的人物，但是这样的死法，又是在女娲的眼皮底下，称之为大胆不如说他是疯了。藐视神之威严的结果，就是下令严查。
但是鉴于上神的生典在即，所以即使严查，也是暗中进行的严令，加强侍卫巡查，宫人严格遵循值班更制。太宵宫的一片平静趋于热闹的表象下面，是人人自危的禁严。
“这个宫娘，是在哪个宫里当值的？”看完之后，蛮灯抬起脸来问她。
白缳望忽然一笑，“这个就是我要提的。虽然我不是骑卫的人，但是从她的管事那里问来的消息，她是专管罪子姜琇日常增补与浆洗的宫娘。”
乍一听这个名字，蛮灯还觉得耳熟，就是没反应过来。再回想一下她才想起来，这个姜琇不正是共工氏姜绎的儿子吗？！
曾经在她还在衔芷社第一次参加武赋赏时见过面，还发生过冲突的少年姜琇，被女娲下令在太宵宫里幽禁两百年，而从那时候算起来的话，竟然已经过去一百五十年了！
“具体的调查，其实骑卫这里都已经有了进展，蛮灯大人尽可以去查阅，至于我这里的尸检，也已经递过具体的报告了。还有什么疑问，请尽管提，我会全力协助。”白缳望看着她，等着她这位主事的骑卫将说点什么具有时效性和建设性的话来。
“她们的身体除了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之外，还有什么平常察觉不到的不同么？”
白缳望弯下眼睛，很开心似的，压低了声音，“当然有的哦，这几个都有一个共同点，虽然在水里浸泡过一段时间，但是内部却一点凝滞的淤血都没有，如果是普通的杀人，身体死亡之后总会在贴近地面的地方堆积淤血，就算在水中，也绝对不会有全部流出体外消失不见的情况发生。”白缳望越说眼睛越亮，“很奇怪吧？为什么这些女人身体里的血都不见了呢？”
“是呢。”蛮灯先是惊讶的，然后表情渐渐回复平静，“我明白了，接下来的事请交给我处理，冰窟不适宜久留，我们还是上去吧。”
走到门口，蛮灯忽然转身，在后面跟着她的白缳望眯眼一笑，“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这里的尸体，先暂时会留着吧？”
“诶，那是当然的。在大人结案之前，都不会移动的。”
蛮灯点点头，走出了地下冰窟，直奔执事的骑卫司而去。
进入了骑卫值班站岗的长署司，早就有负责调查浮尸案的骑卫等候着她。
“大人，”新骑卫递上了茶水，“浮尸的卷宗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嗯，那就先从这几个人原本在宫里的行走路线开始。”蛮灯接过茶端在手里，看着边上的骑卫把几个宫娘失踪前一晚上的行走路线一一画了出来，这些线是根据这些宫娘最后一次当值的地点推算出来的正常的行走路线。然后她们的尸体又在水道的哪一处被发现，用朱色勾出来。
勾画完毕之后，虽然距离上差得较远，但是五条线路方向基本一致。
“唔，这个人选择对象的随机性很大，不如说他是很小心不暴露的一个人。”骑卫指着线条解释道，“然后，虽然这些尸体都是从各条线路消失的，但是她们出现的地方却大致都在南区下行线的这一处，太宵宫的水路流向都是一致的规律，也就是说，她们的弃尸地点是相同的。”
蛮灯轻轻的点点头，骑卫继续道，“接着我们查了尸体水道流向的上游，根据水流的方向和速度以及尸体的发胀的程度推算，结果发现，这些尸体，是从上游的湖心飘下来的。”
“湖心？”蛮灯挑起了眉，“湖心的那个楼？”
“是的，”骑卫自信满满道，“经过这一番的察访，我们初步得出的结论就是，湖心亭，就是最有可能抛尸的地点。”
“唔，湖心亭住的是谁？”蛮灯挥挥手问道，让骑卫继续说下去。
“是监禁二百年的共工氏姜琇。”
“啊，是他。”蛮灯是第二次听人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心下了然，这个姜琇必然是浮尸案的重大嫌疑对象。“他有动机么？”
“是，首先，从最后一个宫娘的死亡来看，死法略有不同，首先值得怀疑的就是她侍奉的主人姜琇。第二从动机来说，姜琇是被监禁中的贵族，鉴于他之前制造混乱的前科，以及一个监禁犯人的心态，是有可能犯下罪行的，并且，按照白缳望药师的尸检，凶手是个男人。而作为贵族，想要对宫娘动手，那是绝对不容反抗的。所以，从动机到条件，姜琇都是都最为符合我们推断的最大的嫌疑人。”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蛮灯点点头，转而问道，“现在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么？”
此言一出，骑卫们顿时都面露难色，“正是证据这一点，很奇怪。”
“怎么？”不知道证据这一块发生了什么怪事，让骑卫的调查处于了停滞的状态。
“是这样的，在宫娘失踪的附近也死过两个当值骑卫，但是这两个人的死法，却很怪异。”骑卫队长皱着眉头，“他们都被烧焦了，连骨髓都烧得干净，看起来，就像是煉火……”
“煉火？”煉火是只有火神祝融一族才能控制使用的一种御火术，通常用来攻击。共工氏是绝对不会用的。蛮灯皱起了眉头，“白缳望也这么说？”
“是，白缳医师也是这样说的。”
“那尸体呢？”蛮灯有些不快，是谁先搬走了骑卫的焦尸不让她看到？
“是白缳医师拿走的，她说这两具尸体太过诡异，即使很像煉火的死法，她也要确认下到底是不是真的煉火。并且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祝融氏会有不利，所以暂时由她保管尸体。这件事上神也确定过，大人若是需要，可以去她那里查看。”
蛮灯沉默了。说起来祝融正是她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即使她直接受命于女娲比较多，但是不可否认的，骑卫军依旧是祝融氏管理的一部。若是与案件牵扯不清，倒也很难说得清。尤其被怀疑的对象是他们的死对头共工氏，弄的不好被反咬一口诬陷也有可能。
沉默了一会，另一个骑卫问道。“大人可有指示？这件案子牵涉的都是上阶的大神。姜琇毕竟是共工氏后裔，湖心亭非是一般的神众能够上去的，正因为如此，末将才等大人裁断。”
“这些天夜里的守卫都加强，叫大家都谨慎些，一旦发现有执事的宫娘遇险，立即用暗线警示。”蛮灯照常分部骑卫的警力，然后环顾一周，见一个小骑卫欲言又止，便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良策么？”
众骑卫都没有答话，只有那个小骑卫睁着大眼睛望着她，蛮灯只得向他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那个小骑卫见自己被点名了，只能站出来，“大人，其实，我们可以找宫娘作为诱饵在那里附近出现……”
“这个做法对宫娘太过冷血不公，太过刻意也易被对方发现，不值得推荐。而且牵涉到上阶神族，在白缳望的判断没有定论之前，还是按照原定策略，多加注意，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未到失去控制的时候，不需要用到这样的方法。”蛮灯打断了他，直接否定了他的诱饵捕捉策略，又与几个骑卫商讨了相当长时间部署的事宜，直到夜幕低垂，才散了会。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浮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