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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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女娲寿辰还有一周的时候，依然没有任何有关浮尸案的进展。
姜琇的意外脱罪，让原本看起来证据确凿的案情又陷入了胶着的状态。看起来顺理成章的推理，被直接否决了可能性。一切都推翻了重来，就算是在女娲生辰迫近的情况下，也难免让人心灰懈怠，提不起劲来。
蛮灯在这种无法进展的情况下，只能够安排骑卫的工作重心由搜查转移到警戒安全上来，至少在女娲的生典结束前后，都不能够再有浮尸出现。
女娲的生辰，是满月日之后的第三天，而现在离十五的满月日还有四日，正好是一周。
蛮灯照例在骑卫厅里听取各方的报告，然后再稍微调整整个太宵宫的骑卫部署。近午后的时间，骑卫厅的工作结束，她跨出了骑卫厅的大门，向邕合台走去，她的直属大上司女娲正在那里等着她。
绕过了水道，蛮灯在邕合台的殿外回廊上看见了一个凑在一起的宫娘，躲在一个隐蔽的转角处争相向前面张望着，低声争论着什么。蛮灯放慢了脚步顺着宫娘们的眼光向那边张了张。
前面正是殿外回廊中最后一个歇脚点榆中庭，就是个八角的大亭，周围环绕着榆树，入秋之后的季节里正是榆钱成熟的时候，风一吹立即纷纷掉落满地都是粉绿色圆圆的榆钱小叶瓣，倒有另一种春花秋月的情趣所在。
蛮灯轻轻的站在宫娘们后面，就听见她们拼命压低了的声音传出来。
“唔哇，不要挤我啦，没有那个跟班，只有他一个人在啦！”
最前面的一个宫娘回答之后，一群宫娘发出“诶~~~？”的声音。
然后有人道，“他近年来越来越频繁的上太宵宫来呢。”
“是啊，原本他从衔芷社结业之后，几百年都再也没有来过呀，自从从百多年前的武赋赏他突然有来之后，基本上每隔十几年就会在庆典里出现一次呢。”
“有什么不好嘛，我巴不得他每年都来呢！”
“吖，你真是白痴啊，要是他每年都来，还不如住下来呢！”
宫娘们嘻嘻的笑起来，然后发出尖叫，“呀呀，他刚刚往这里看了一眼呀！你们有没有看到，有没有看到呀，哈？他好像对我笑了一下耶！”
“白痴你少做梦了，他只是随便转了个头吧？”
“啊，真的是太俊俏了！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啊！！！”众宫娘又发出了一声惊叹，异口同声的同步率高的另蛮灯也挑眉。
“哎呀，你看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啊~好想躺在地上让他用脚踩我！”不知道是哪个宫娘发出的感叹，听得蛮灯脸上直垂黑线。用脚踩？那是什么样的爱情癖好啊？
“哎……可惜今天那个蓝眼睛的随从不在呢，那个也好美艳呀，被他看一眼就好像魂都被吸走似的！”
“初露你真好色啊。”
“呿，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能够让太宵宫的宫娘们凑做一堆争相观看的人，不用花什么力气就能够猜到了。蛮灯从刚刚就知道来的人一定是青珉雪，除了他之外不作他想。
等在榆中庭的一定是等候着女娲召见的客人，那么就是说女娲正在见客人，所以青珉雪才会坐在这里。蛮灯想到这里，也不局促，慢慢的背着手就踱了过去。
宫娘们本来凑做一堆，见到蛮灯不声不响的从她们背后慢吞吞的走了过去。顿时吓了很大一跳，面面相觑立时便一声都不出的迅速散了开来，装路过的装路过，装打扫的装打扫。虽然蛮灯从来没有吼过下人，但是在仙人大神面前失仪本身就是一种冒犯，宫娘们再怎样大胆也还是难免会有一点点的心虚，尤其是被抓了现行的时候。
蛮灯倒从来不介意宫娘宫人之间的这些琐事，就当没看见似的走过去了。
青珉雪察觉有人走了出来，微微一侧脸就望见了她，坐在原地对着她明眸皓齿一笑。
那即是颠倒众生。
即使与他算是交情匪浅，蛮灯每次见到他眼底微微流转着异彩，那一幅悠闲雍雅的样子对她笑，还是会忍不住这样想。
“一个人？连个随从也不带，说不定哪里会蹿出不法之徒呢。” 青珉雪将脸侧过一点，招呼着她过去攀谈。“许久未见你，变得更加漂亮了。”
“在你眼中，也有值得称赞的美貌么？”蛮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青珉雪替她倒满了茶水，推了过来。
“嗯？”青珉雪抬眼一笑，“你是不是认为我只要每天都对着镜子看自己就够了？”
“难道不是吗？”蛮灯表现出一点意外反问道。
两人对视了几秒，同时哈哈的笑了起来，青珉雪点点头，“基本上你也没说错。”
“真的吗？”
蛮灯提起了杯子啜了一口，青珉雪拍了拍她的头，微微板起了脸。“你说呢？”
“我觉得是真的。”蛮灯也沉下脸答道。随后两人就又笑了起来。蛮灯左右张望了几次，“你还说我，自己不是也没有带随从么。”
青珉雪斜过一点眼睛，从眼角看向蛮灯，“怎么，你想找鸭梨？”
“没有，我只是好奇，最近太宵宫里不是很太平，你没有听说么？”
“听是听过，不是说那个浮尸案的凶手只会攻击女性么？”青珉雪不是很在意所谓的浮尸凶神，撇撇嘴道。
“谁知道，说不定他喜好美色，只是先前碰见的都是女性呢。”蛮灯取过一支茶筅在杯子里轻轻搅动，低头道。
青珉雪皱了皱眉头，“怎么，你是想吓唬我，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都不是，只是现在我手头没什么线索，他在暗我在明，一味的加强警戒未必能够防得住这种穷凶极恶的妖神，他会做出点什么来，谁也不知道，提醒你小心而已。”茶水搅得凉了，蛮灯仰起头一饮而尽，
“看起来似乎是不太顺利啊。”青珉雪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明白这件案子必然是横亘困扰了她一段时候了。
“我这种表情，明显就不是不太顺利，而是非常的不顺利。”蛮灯抬起脸来，将空杯子持到他手边，青珉雪很顺手的提起小壶为她倒满。
“说来听听看，难道一点点可以用的线索都没找到么？”青珉雪像个好朋友似的开始认真与她一起分析起案情来。
“不，实际上可疑的线索一大堆，连嫌疑犯都敲定了。”
“那怎么，”青珉雪皱着眉道，“难道那个犯人是个权势极大的贵族？”
“权势嘛……现在不算大……但是他父亲就……”
“难道我听到的传闻是真的？”蛮灯一幅望着天空发呆的表情，青珉雪却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叫起来，“之前我是听过宫里的巡夜骑卫被煉火烧死的传闻，难道真是祝融一氏里的人所为？”
蛮灯转过脸来，万分遗憾的看着他，“不是，那个骑卫虽然像是被祝融氏的氏族秘术煉火烧死，但是相对来说祝融氏的人没有应该有的作案动机，而且基本上案发的时候那些留驻太宵宫的祝融家族的人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我们怀疑的对象，另有其人。”
“哦？”青珉雪沉吟了一下，“这样看起来倒像是嫁祸，难道说是祝融氏的对头所为么？”
“和你想的差不多，我们查到了一个有最大嫌疑的人。” 蛮灯对青珉雪的印象一向就停留在面目姣好容止优雅上，从来也没想过这个人心思敏捷之处也很过人。“但是这个人重病许久，我亲眼确认过，他以现在的状况绝没有可能做出这一连番的凶案，所以，最可疑的人又有着绝对无辜的证据，”蛮灯耸耸肩，“即使推到重来，暂时也很难有其他的进展了。”
“原来如此，的确是困难重重的样子啊……”青珉雪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用客气。”
蛮灯扫了一眼他的手掌，“恩，我会的。”
正当这时，榆中庭前方通向邕合台方向的廊台转角处走出来几个人，青珉雪和蛮灯看过去，原来是司星姬郁姜与她的侍女们，一干女众的最后，走出来的是鳞翩。
郁姜与鳞翩也看见了坐在榆中庭里的蛮灯与青珉雪。郁姜与青珉雪谈不上相熟，只是很标准化的打了招呼，随意问候了几句。鳞翩在结束了衔芷社的学业之后就不再作为蛮灯的副将，而是成为了骑卫中的殊槛理司的队长之一，由女娲任命为郁姜姬的特殊槛理人，专职负责郁姜姬的安全问题。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与蛮灯根本上已经分属了两个部门，在工作上基本没有了交集，也就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距离上一次两人在骑卫会议的相见，已经一年有余了。
鳞翩在这一百余年中也已经完全长成了挺拔修长的青年，眉宇间自有一股骑卫将士官的英挺，那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令人耀目。虽然郁姜就在一旁，但是他还是状似随意的走近了她面前，轻轻地与她握了握手，微微笑着问道，“兽王星大人，能跟我稍微谈一下么？”
蛮灯看着他的眼神，会以微笑，站了起来，“好的。”
说罢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开了，直走到了下一个歇息的半圆形小庭，离青珉雪和郁姜有十几丈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你也在等候上神召见吗？”一离开了青珉雪的附近，鳞翩说话也轻松起来，满脸都是笑容。
“唔，你刚刚送郁姜姬从岱岳回来吧？”从一百多年前的某一点开始，蛮灯与鳞翩的关系就不再是亲密无间的伙伴了，这一点蛮灯和他都很清楚。他们都想继续那一段曾经变过质的友情，所以即使交集中难免尴尬，他们也依然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与对方的感情。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普通而已。”蛮灯望着自己忠诚的朋友，沉郁多日的心情总算有了些明朗之色，不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
“太……他对你可好？”鳞翩很少问起她与太瑛的关系，所以他问这个问题时的表情难免显得有些迟疑。
“哎，是的，他对我很好。”即使心里难免怀疑，蛮灯也决定什么都不需要对鳞翩说，“你呢？结婚的日子，决定了么？”
“诶？！”鳞翩夸张的做了个无比惊吓的表情，“你不要乱说没影的事，我连姓氏可都没有冠上呢！”
“哈哈哈哈！”蛮灯望着鳞翩那可笑的表情哈哈哈大笑起来，随后鳞翩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有一段短暂的沉默，鳞翩首先打破凝滞的空气，“其实我来的时候有听到，好像姜琇那个案子有些阻滞？”
既然是聊公事，那就减少了很多话题中的尴尬，“嗯，是啊。”蛮灯抿了抿嘴唇，无奈的答道，“正在为这件事头痛呢。”
“是吗，那么在结案之前，如果可能，我来骑卫厅帮忙看看吧。”
“诶？这样……”蛮灯向郁姜姬那里看了一眼，她也与青珉雪在很规矩的交谈中，“郁姜姬她，没问题吗？”
“她在太宵宫里就不用我时时在她身边待命了，而且如实的说，这个凶手不解决的话，太宵宫的所有人在被牵涉之中，”鳞翩侧脸看了看远处的郁姜，她也正好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里，鳞翩与她对视着，说道，“她会理解的，放心吧。”
“也好，骑卫正需要你这样有经验的将官来帮助指导，我信心大增。”蛮灯顺着他的眼光看到郁姜已经结束了与青珉雪的攀谈走了过来，与她点点头，转过脸来说道。
鳞翩与蛮灯又草草聊了几句，在郁姜走到他们身边之前结束了谈话。郁姜与鳞翩离开之后，蛮灯和青珉雪进了女娲的主殿。一堆华丽的珠宝像一座山似的摊在了女娲面前的地毯上，黄金，白银，珍珠，玛瑙，翡翠，水晶，各色的宝石互相印衬着散发着奢糜的光辉，金光闪闪的数量令神也乍舌。
“上神，这是？”蛮灯与青珉雪各自坐在了女娲的两边，坐下之后，蛮灯忍不住问道。
“哦，是姜绎送来的，很壮观吧？像山一样的数量据说还只是赠礼的十分之一不到。”女娲支着下巴，无谓的看着那一堆耀目的珠宝。
“那么，姜绎大人他还没到么？”蛮灯看了看女娲的脸色，觉得有点怪异。
女娲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从手边的肘靠下拿出了一封信来挥了挥，“重点是这里，姜绎他送了七天的厚礼给我，为的就是请假，他这次也来不了了。”
“是吗，我好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了呢。”青珉雪坐在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刚刚嘉夜还和我算过呢，姜绎他，已经有近两百年，不曾踏上过太宵宫的领地了。”女娲重新靠在了厚厚的垫子中，慵懒的笑笑，“看起来，姜绎是真的对我有很大的不满呢。”
“与其说是不满，倒不如说，是恐惧吧？”青珉雪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道，“大人们的心思，还真是很复杂啊。”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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