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人蛊（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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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仙一闪身，身影已没入繁茂的枝叶中。
王知兮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清雨，清清，久等。”
朗日清风般的男子微微怔住，脚步顿了顿。
清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正看着自家师弟丹心。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诧异，眉宇微动，试探着唤道：“阁下可是太上道人门下的丹心道人？”
丹心曾经数次出山历练，因此有不少人认识太上道人这位的关门弟子。
闻声的丹心却脸色猛地一沉，一瞬驱妖剑已出鞘。
剑势如人，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直直往王知兮的方向刺去。
清清整个人呆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险些万念俱灰：师弟该不会因为被发现踪迹，要杀人灭口吧？
不过也只有一个念头罢了，她很快从最初的震撼中反应过来，脑子飞快地转动。
王知兮身形未动，没有表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从容不迫地站着，任由驱妖剑贴着他的发丝飞过。
丹心的剑停在了王知兮的肩上。
王知兮道：“我好不容易从无尘道人那里讨来的，阁下还请手下留情。”
丹心道：“妖魔邪道，留不得！”
定睛一看，才发并非丹心主动停下剑势，而是王知兮握住了剑背，凭两根手指，轻松阻挡了丹心带着杀意的一剑。
想来也是，丹心既决定出剑，哪里会是过家家般威胁一下就会收手呢？
清雨出声解围道：“兮，你带了什么？”
王知兮看向清清，目光柔和，缓缓道：“是给清清带的礼物。”
清清刚翻了墙，梳好的发都乱了，今日就没打算当什么主角，却突然听得王知兮说要送自己礼物，当时就是一怔。
王知兮手一挥，两尊身形庞大的鬼影一左一右在他两边现身，两鬼面目威严，不怒自威。但看那周身的金光，就知道绝非等闲的鬼物。
那边王知兮解释道：“这两尊鬼神是华山无尘道人花费数年练就的，一般邪祟在他们面前无处遁形，是极好的防身之物。清清对妖魔鬼怪最是感兴趣，只是这些东西到底有危险，你且带着这两尊鬼神，届时万一遇险，也能派上用处。”
这两尊鬼神即便对于皇家来说，都是十分稀罕珍贵之物，而他就这么拱手送给了清清。
王知兮把鬼神的信物温柔地递给她，与小时候那个小小的少年的形象重叠。
一向记性不算太好的清清的记忆回笼了。
给自己递算盘的小小少年，笑容朗朗，神色温柔。
从小小少年成长为青年的男子，神情如当年一样，轻声问她：“喜欢么？”
清清盯着信物发呆，忘了回话。
她从小野惯了，对寻常女孩儿喜欢的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整日就爱和那些个非人之物鬼混。又因为家中无条件的宠爱而性子有些无法无天的，居然还敢对当朝太子摆脸色……没想起还好些，一旦想起来，她就想捂脸汗颜。
亏得太子光风霁月般的人物，不与她计较。
但是清清的自责也就那么一会儿罢了，很快她又被手中的鬼神信物吸引了注意力。
不同修道者各有专长，炼鬼神一术是清清从没见过的分支，她好奇心最是重，越看这信物越喜欢，眼神越发亮了，连忙道：“多谢太子！”
“喜欢便好。”王知兮看起来松了口气，又话题一转道，“清清、清雨与这位道士相识？”
清雨道：“此事说来话长，兮想知道么？”
王知兮道：“不便说也无妨。”
清清听了笑出声，道：“不便倒没有什么不便。”
说完，他也好奇丹心的想法，就去看丹心。
只见丹心面上裹着霜，目如寒星，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从这样的脸上，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
但清清怎么说也是照顾丹心长大的，两人相处了近十年，她多少能猜出他的部分想法。
清清看出丹心对王知兮没有什么戒心，就摊开了道：“这位确实是太上道人门下三弟子丹心道人。我们本无意对你隐瞒，只是丹心他此刻并不方便暴露，还希望太子能替他保密。”
王知兮这才道：“你们二人原来还认得丹心道人，难怪清雨那日肯定太上道人飞升之事是真的。且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知道两人认得止水道人，就猜到两人与太上道人之间有所联系，此刻倒也不甚惊讶。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份揣测在，他才在看到丹心的第一眼觉得他就是外头叱咤风云、无数人在寻找的太上道人三弟子，而不是第一反应，这不过是个长相相似的人罢了。
丹心仍然盯着清清手里的鬼神信物，清清知道他仍然对斩妖除怪有所执念，赶紧把信物往身边藏藏，不愿让他看着。
清清道：“好师弟，你去盯着别的妖魔鬼怪好不好，师姐真的很喜欢这个！”
丹心冷哼道：“师父教导过……”
清清连忙按住他，“停停停！”
王知兮听了二人对话，眼中惊愕一闪而过。
清雨与他最是熟悉，知道他已听出来了，便道：“阿姐外出的十年，正是投入了太上道人门下，是太上道人门下的二弟子。”
就是那个道界无数人掏心挠肺想知道真实面目的二弟子？那个传言多到数不胜数的二弟子？
王知兮怎么也没想到，无数修道者在寻找的两个大人物此刻竟然都在她身边。
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么多的信息。
若是他知道还有个活了千年的半仙在树顶打着哈欠看着他们三个，恐怕更是诧异了。
——太上飞升之前，人们都已几乎笃定，仙不过是杜撰出来骗人的玩意了。
王知兮在陷入思考的时候，那边清清则在单方面和丹心讲道理，丹心油盐不进，一副死也不退步的样子。
可清清看出了丹心眼中的退让，便得意道：“这是炼化过的，横竖也算半个法器，你若是不放心我，那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好了。”
丹心脸上更冷：“谁要一直跟在你身边。”
他眼有怒火，清清却一点也不怕，甚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丹心看起来想拿驱妖剑给她身上扎几个洞，但是整个人隐忍不动。
“师父不在，当然是师姐我照顾你呀。”清清十分理直气壮。
她看了看树顶上，桃花仙似乎在憋笑。
清清突然心中疑惑：为什么每次太子出现，祖宗都会寻一处避让？只是因为对方的阴阳眼能看见她么？
恰好此刻，远远一声炮竹声震耳欲聋，看来庆典正式开始了。
王知兮道：“清清不是想来看看庆典么？不如有些话回去再说，你们二位随我去耳房换身衣服吧。”
丹心道：“我回去了。”
三人都知道他不想露面暴露身份，便留下几句叮嘱，一起离开了。
桃花仙这才从树上下来，丹心闷闷的没有理她。
她道：“你也想去？”
丹心道：“不想！”
桃花仙自顾自说：“这很容易，不过只有我做的幻境，你凑合在里面顽罢……”
丹心：……这两只都听不懂人话吗？
好在清清已经走远了，不然又要笑疯了。
她穿上了终南书院的院服，清雨给她额心轻轻拍了先前用过的粉末。
清雨和她远远落在王知兮身后，保持了点距离，以免太过显眼。
在比肩接踵、走过路过都是男子的终南书院庆典里，清清左顾右盼，满眼好奇地打量着。
蜿蜒的水边正在举行诗会，一只小巧的酒杯在弯弯的水边飘荡，随着鼓乐声，岸边的才子吟诗作词，众人评判。
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同样能换得众人喝彩。
清清看到这一幕，觉得文人的游戏着实有趣，一下就站住不走了。前头王知兮一直在关注着她，在她驻足不动的瞬间，他就顺势走到了水边，在一个蒲团上坐下了。
众文人才子看见太子加入了游戏，一时都有些紧张，盼着鼓乐声别在自己这停下。
后面的几个，都磕磕巴巴的，全然没了刚才口若悬河的模样。
王知兮一直微笑着，笑容明朗飒爽，让人看了顿时觉得十分亲和。再加上几杯酒下肚，那些个文人们又恢复了方才的谈笑风生。
轮到王知兮，他也不扭捏，或吟诗或作词，所作皆是妙语绝篇，倒也不是文人们谄媚巴结，实在是他作的太好。
王知兮一杯也没喝。
不远处坐下一人，忽然道：“皇兄好文采。”
王知兮忽然感觉嗓子一阵剧痛，张口已经说不出话了。
来人正是十六皇子王知书，他彬彬有礼地一笑，他也是在金陵城有头有脸的名人，这一坐下，就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王知兮不能言语，有些怔怔。
酒杯却不偏不倚又飘到了他面前，鼓乐声如同有意一般，也同时停止了。
“再作一首？”王知书面上神色未变，也只有王知兮看到了他眼中的似笑非笑之意。
外人看来，两兄弟和和睦睦，兄友弟恭，羡煞旁人。
王知兮作不出诗，只能将酒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清澈如水，可饮入喉中，却灼烧般疼痛。
王知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醒来清清正在他床边趴着，清雨双手交织，背倚墙壁，沉默不言。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人蛊（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