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总想捉鬼》忱竹

48、人蛊（17）

　　金陵城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进城的盘查比以往严格了许多，却难不倒止水。

　　他动时，无人察觉，静站时，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一举一动，收放自如，天地乾坤尽在掌控。

　　止水穿过护城的士兵，士兵们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路过，只感觉一阵风吹过，远处似乎有一道月白的身影一闪而逝。

　　他修为已臻化境，可畅行天地之间，区区一座城池的守卫怎么能拦得住他？

　　踏入这片土地，止水便能感受到自己给师妹的分魂符所在。他以气聚力，如迅光般倏忽，几个呼吸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看到握着分魂符的是一个面色霜冷的少年，止水明显失望，重重叹了口气。

　　这少年正是丹心，他略略诧异道：“师兄。”

　　话尾语调微扬，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波动。

　　止水看他惊讶，心里了然了三分，道：“怎么是你？小清儿呢？”

　　清清在他身后唤道：“师兄！”

　　和丹心的平淡语气相比，她的声调显感情充沛得多，加之声音清脆悦耳，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她一眼。

　　止水一双眼睛在她脸上转了好几圈，美人眉眼如画，自然是赏心悦目的。他看了一会，似乎十分满意，心情愉悦，伸出手就要摸她的头。

　　丹心站在在边上皱眉叹气。

　　他若不是性格严肃刻板，此刻定然已经满眼鄙夷之色。

　　不过丹心到底是丹心，不管师兄止水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的脸色都是那样冷漠，眼神也没有过多的波动。

　　清清却不是沉得住的性子，当即一个扭身闪开。

　　可她明明动了，止水的手也明明没有改变方向，却还是稳稳落在了她的头顶，把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摸成了一团乱，浑似鸡窝。

　　清清大怒，反手去抓他，手臂却被他捏住了，动弹不得。

　　止水大笑道：“小清儿小时候就长得玉雪可爱，长大果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你小时候生气就拿那软软的吴语骂我，听起来动听得紧，现在可是不会讲了？”

　　他眼中有促狭之意，眼睛眯起来，活脱脱就是成了精的狐狸。

　　清清在山上也很少见他，每次见面都要被他狠狠作弄一番，也算是习以为常了，只“哼”一声，把头扭过去。

　　清清哼哼唧唧地道：“以前是觉得要和你讲道理，现在我却懂了，和你这种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止水哈哈大笑，又用那只让人捉摸不透的手去摸丹心的头，丹心并不情愿，但是知道躲不过，索性僵硬地站在原地任他蹂躏了。

　　止水道：“师弟也长高了不少，跟小竹笋似的。”

　　清清偷偷瞄丹心，见他只是嘴角微微抽动，顿时心里十分钦佩：师弟可真是太能忍了！

　　她越想越觉得好像，在边上自己笑起来。

　　“小竹笋……哈哈哈！！！”

　　丹心看她笑成这样子，满面无言以对。他拿这两个师兄师姐实在是没办法，索性放空思想，开始冥想修炼。

　　止水余光扫了扫清清的脸，突然一愣，摸了摸下巴道：“小清儿。”

　　清清止了笑：“怎么？”

　　止水道：“你把眼睛弯一弯。”

　　清清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杏眸弯起，脆声道：“这样？”

　　止水恍然大悟，拍手道：“不错！你笑起来……真的很可爱。”

　　又在作弄我？！

　　清清眉头难以自禁地跳了跳，扬手要打他。

　　止水边笑边讨饶，两人在屋子里你追我赶，上蹿下跳，鸡飞狗跳。

　　两人闹了一会，止水见清清脸上不再忧心忡忡，这才正色下来。

　　“宫中现在如何了？”他问。

　　一路上止水也打探了不少金陵城的消息，但是终究不如城中的人的消息及时。

　　清清沉下心来，把事情一一告诉了止水。

　　听到无尘道人在大火中生死未卜的消息后，止水眼中惊诧一闪而过，道：“无尘子我也见过不少次，以他的手段，竟然会被人蛊算计？这蛊成方才十年，不应当有这样的威力，恐怕那十六皇子的真龙之气已全部被人蛊骗去了。”

　　清清道：“十六皇子失去了真龙之气会如何？”

　　止水道：“自然是诸事不顺，早早夭折了。他把真龙之气拱手相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与王位无缘了。”

　　丹心插话进来：“师兄可要去皇宫一探？”

　　止水道：“自然要去的。师弟可是要一起？正好好些年没见你了，也不知道长进了多少，师父不在凡世，你若有什么修炼方面的疑惑，传信问我就是。”

　　他常年在外面跑的，还真是难得想起这个便宜师弟。

　　丹心冷漠而疏离地道：“不必。”

　　清清忽然犯愁：怎么师弟和师兄的关系也不好？

　　细细想想，和丹心有较多的接触的也就这么几个人罢了，结果几乎个个和他关系很差。好在清清脸皮厚些，不在意他冷言冷语的，也算单方面和他关系很好。

　　没错，单方面。

　　止水被泼了冷水，无奈又看清清，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这个活泼漂亮的师妹真是世间罕见的完美，比那一脸难看的臭小子顺眼多了。

　　他道：“小清儿，你那个弟弟呢？”

　　止水决定不管叛逆期的小朋友了，有时间多和善解人意的美丽师妹相处才是真的。

　　清清答道：“清雨在忙呢，他已经听说了师兄抵达金陵的消息，一会儿应该就来了。”

　　止水道：“那日，我借由分魂符与他一同出手压制了人蛊。他所用的道术十分精妙，倒不知道他师承何方人士，有机会我定要去拜会拜会这位高人。师父若是知道你弟弟天赋如此卓绝，恐怕也要后悔没从那人手底下把徒弟抢过来哩。”

　　清清道：“清雨他这些年一直待在金陵，并没有拜过什么人为师。”

　　止水挑眉道：“那他的道术是从哪里学的？该不会是自己看书钻研出来的吧？”

　　清清不负他望，点了点头。

　　止水忽然噤了声，好一会才道：“有趣，有趣！”

　　他因此对清清的弟弟生出了些兴趣，扭头便找了机会与清雨独处。

　　清雨路过一片荷花池时，止水如同鬼魅一般忽然现身，与他并肩而行。

　　“止水道长。”清雨不卑不亢。

　　止水道：“小清儿与苗人的圣女长得真是五六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那双眼睛再像不过。当然，小清儿可比那老妖婆好看多了。”

　　清雨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止水笑得如同一只成精的狐狸，笑道：“看来你也十分清楚事情的原委。不过我看小清儿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们把真相瞒着她了？”

　　最初，自然是瞒着的……后来，他想过要告诉她，但终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清雨闻言颔首，没有解释。

　　止水道：“我在苗疆翻了他们的藏书，也听了他们的闲谈，因此知道了不少趣事——苗人对背弃土地的同族深恶痛绝，可是多年前，有一个女子一意孤行，独自离开了苗疆。她的离开时，神不知鬼不觉，只有唯一的妹妹知道。在她离开后没多久，那个妹妹被选为了苗人的圣女。没猜错的话，清清的外祖母就是那个叛逃苗疆的女子把？”

　　清雨道：“正是。这件事在苗疆，只有圣女和她少数几个心腹知道。止水道长与圣女交手后，圣女竟然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么？”

　　止水笑了笑：“那老妖婆哪会告诉我，都是我猜的。”

　　清雨当下了然：止水师承太上道人，许多道术他都有所涉猎，其中不乏类似梦境幻术一般能够窥探记忆的道术，以止水的能力，只要圣女在他面前心智剧烈动摇，暴露一些秘密在所难免。

　　止水似笑非笑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清雨，突然道：“我还听说了，二十年前，苗疆出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

　　清清突然在二人背后出声。

　　两人却都是一笑。

　　“无事。”

　　清清来得晚，只听到一句“苗疆出了件怪事”，一头雾水地看了两人一眼，看不出什么异常，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她道：“师弟已经收拾好在等你了，师兄快些准备！”

　　事态严峻，确实不是闲谈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