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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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岁那年，婉容生了一场病，大夫只说是受了风寒，用了好些方子，可仍旧是高烧不退。那时尚府上下熬药的熬药，担心的担心，探望的探望，很是忙碌。连着几天府里没一个人睡得好。终于在第九天，婉容的烧才退了下来。那之后夫人更是将她接到自己屋里亲自照看了一个月有余。
尚家是炎云的商家，世代经商。尚老爷生平只娶了一个妻子，膝下也仅有一子一女。婉容的哥哥大婉容三岁，长得仪表非凡，举手投足间也儒雅大器，颇有尚老爷年轻时的风范。而婉容自小生得聪明伶俐，出生时黑溜溜的小眼珠灵动得打着转，粉嫩嫩的小手胡乱挥着，哭声响亮，着实让人好不疼爱。那时夫人从老爷手中接过被包好的小女儿时，小娃娃立刻停止了哭声，还朝着夫人咧嘴笑笑，好不可爱。因而从小尚家上下便特别疼爱这个小姐。婉容也从不把下人当仆人看待，一直都是一视同仁，也时不时与仆人所生的同龄孩子一起玩。老夫人更是把婉容千万般宝贝着，捧在手心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老爷夫人则把小姐当作掌上明珠般疼宠，而少爷也是格外疼爱宠溺着这个妹妹。所以那次生病把尚府上上下下都惊动了个彻彻底底！
不过病好后，婉容到并未有丝毫不适，只是在偶尔的时候总会觉得心里似乎空空的，好似少了些什么，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但脑中总会有个声音在说着，要自己快乐的生活。自己也总甜甜地笑着，并保证会快快乐乐。
自那次生病过后，婉容调皮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学着哥哥的沉稳，也略显出母亲的文静端庄。而这些也都看在老爷和夫人眼中，让老爷和夫人都十分欣慰，直叹孩子长大了。
在炎云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学文识字，各地也会设有专门教授孩子的书塾，所以婉容自小便熟读诗书。本是每日由车夫接送去读书的，但自那次生病后，老爷便决定请先生来家中教授。每每婉容的聪明伶俐，见解独到也让先生叹服，直感叹若是男儿身定能在庙堂之上占据一方天地。每每此时，婉容也只是柔柔一笑，说自己只是个小女子，求的也只是一生的快乐。学文识字也只不过不至让自己愚昧一生，也只是为了更快的找到自己的快乐。先生听后也只是捋捋胡子，笑说孩子懂事，看得通透。
十三岁那年，婉容突然对父亲和娘亲说想习武，并央着哥哥同她一起去说服爹爹。起初老爷和夫人都不同意，但后来在儿子与女儿的百般恳求下，又想到那场突如其来的风寒，觉得习武也算强身健体，便同意了。习武的师傅倒未多找，因为就在尚老爷同意的第二天便有一女子上府主动请求教授小姐武艺。女子未曾要求银两，只说是来京城寻人，只需给她个安身之处便可，找到人后自会离去。
在婉容心中师傅是个随和爽朗的女子，不同于母亲的温婉端庄，师傅身上有种女子少有的爽快，也有着男子般的豁达。也许是习武的关系，师傅身上也有着武者的侠气和率性而为。而这些在过去一直都是婉容所向往的，但病好后的婉容，看着母亲的焦虑和担忧，还有父亲鬓角的银丝，觉得过去的自己太过小孩心性，不曾为父母担心过。一时之间过往所读之书，字字在脑中闪现。而后婉容便学着长大，学着让父母快乐，欣慰。
在习武的三个月里，与师傅的朝夕相处，让婉容觉得好似在长大的岁月里偷取的三个月的童年。那三个月里，似乎是在将自己调皮的本性全部挥发完一般。
白天的时候，师傅会教婉容一套剑法，一般都是师傅先作一遍示范，而后由婉容自己参悟、练习。婉容聪明伶俐，悟性也极高。十天过后便已能从头到尾耍一遍，师傅看后也十分满意。第一套剑法教完后，师傅便留下剑谱让婉容自行参悟，之后便出门，又会在每日傍晚时分回来。
师傅回来之时，婉容总是在院中练剑，收式之时也总会望向院中的梧桐树，因为婉容知道师傅总是不会从大门回来，而且总是喜欢坐在树上看自己舞剑。待得师傅下树后，总会拿出一包糕点放在院中的桌子上。那些糕点是婉容最喜欢的食物，百吃不厌，吃着的同时总能从心底溢出快乐。而那时的师傅也总爱同婉容抢着糕点吃，兴起的时候会把腰间的酒葫芦揭开盖子，喝几口小酒，又从婉容眼前抢走她放在嘴边的糕点。待婉容想要抓住师傅之时，师傅却已跳开并在院子里随性舞剑。
有时婉容也会偷偷尝几口师傅葫芦里的酒，那酒的味道入口香甜，微微有一股果香，果香混着酒香，香醇诱人，只这酒后劲很大。起初婉容尝了几口就醉得找不着北，那时师傅总会大骂自己，当然醉了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师傅骂过自己后也总会将自己抱回屋里。师傅的酒和糕点都是婉容的最爱，经常偷尝师傅的酒，久而久之自己的酒量也好了许多，喝了几杯酒也不会轻易醉倒。那时的自己若是被师傅抢了糕点，自己便去抢师傅腰间的酒，被师傅抓到偷酒喝，也会用轻功让师傅抓不到自己。
闲暇之余，会与师傅对弈，只是对弈之时总没有争胜之心，似乎隐约有人告诉自己不输不赢才是最大的赢家。婉容不会让自己输，也同时不去争胜，而整盘棋却总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中，胜与负也总在一子之间。那时的师傅总会耍起小孩心性，若自己赢了便不给糕点，因而那时婉容总输在那包糕点上。有时师傅也会站在梧桐树下吹笛，而一旁的自己则情不自禁的抚琴。那时的日子随性、惬意，那时的婉容不是个大家闺秀，好似个江湖侠客般纵情无畏。她是师傅眼里的徒弟、孩子、手下败将、偷酒喝得小混蛋；而师傅则是她眼中的老师、朋友、知音、会耍赖皮的孩子。
她们是师徒的关系，可更让人觉得是亦师亦友。人前婉容会称她为师傅，但私下里却只叫她的名字——瑶。而这些也都是瑶自己让婉容这般称呼的，婉容是在十三岁那年才见到的瑶，可对于瑶总生出熟悉之感，仿若是早就熟识的朋友。
三个月后瑶向尚老爷辞行，走的时候没有拿尚府任何财物，只是上前抱了一下婉容，继而轻抚着婉容的长发，说了声保重便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去。
那天晚上，婉容在院子的桌上摆着几盘小菜还有一壶上好的果酒，又取出自己的绿漪琴放在院中的案上后便屏退了下人，独自一人在院中。
“瑶，下来吧。这是徒儿特意为你备的饯别酒。”说着，便自行入座，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虽不及瑶的酒好喝，但这杯是我的心意，你可一定要喝。”
婉容举起酒杯，敬向不知何时已从树上跃下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吃着酒菜，却不曾说一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吧。酒壶里的酒喝完后，瑶将挂在腰间的酒葫芦里的酒倒出，两人继续吃着。
“怎么比还是瑶的酒最好喝呵！”讨喜般地对着瑶说道。
“那是当然！酒足饭饱，是该活动活动筋骨，有助消化。怎么样，小容儿，陪师傅练练可好？”瑶起身立在院中，看着婉容。
婉容笑着点头，回房里取了剑，将剑鞘准确地丢在桌上，提剑刺向院中静立的女子。一时间院中红光与白光交错，身形飘忽，影影绰绰。当两人都停了比试之时，婉容手里拿着一缕头发，手中的剑却断成了两截，而瑶则已将剑收回鞘中。
“瑶的剑好！”
“小容儿进步神速！”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又相视大笑一声。
婉容缓缓走向案上摆着的绿漪琴，坐在琴前，手抚上琴弦，又朝着瑶看了一眼。明白对方的意思，瑶施展轻功跃上了梧桐树梢，斜倚着树干取出自己的笛子。两人又相视一笑，优美的曲子从小院里传出，带着点离别的忧伤，带着点对友人的祝福，悠悠扬扬。
“婉容，知道么，凤凰是不流泪，所以我和你的分别不应悲伤。”瑶放下笛子，缓缓说道，而此刻琴声却未停止，“我是受人之托，现在能教你的也都教完了，今后也许再无相见之日。但你要记住，小容儿，我们都希望你能快乐！”
说完便看了一眼婉容，而后消失在夜色之中。只是转身之际，那一头红发随风飞扬，夺目如火焰一般。
婉容的案上多出了个锦囊，“哪日若是遇到了连我的小容儿也解决不了的事，就将锦囊里的珠子投入火中，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这个锦囊！”当婉容望向树梢之时已不见了树上之人，耳边只传来这些许话语。而案上的那缕发也不知何时变作赤红，并消失在火焰之中。
婉容继续抚琴，琴音中带着欢乐，少了离愁，似乎是在向某人保证，自己定会快乐。待得一曲终了，婉容拿起案上的那个绣着凤凰的锦囊，脸上带着笑容回房休息。
瑶，再见！婉容会快快乐乐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