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CD的第三面》月香枝

15、Ⅷ

　　Ⅷ有段时间，所多玛城中犯罪来得前所猖獗。
　　时常有美丽的少年被谋杀然后肢解，被抛弃的尸身会被分散地发现在城市各处。

　　未绪，这个城市就要沦为不折不扣的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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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绪？

　　未绪在单车后座上沉默着。我无法回过头去看他的表情。但感觉他环绕着我的手臂有些收紧了。
　　“那样可怕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你身上，该怎么办才好……？”
　　“未绪，这担心未免……”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也不要一个人活着了！”他忽然猛地抬起头来。
　　我一个急刹停在了学校附近的小巷口。
　　“因为呐，我想要同时存在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所以请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那个时候说着这样一番话的未绪，眼里闪烁着星光一般的决绝。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就认真起来的我，莫名地感到心里一瞬间柔软起来的某种情愫。
　　（那么……就答应你好了。）

　　******

　　好像很久以前，就有过这样的场景……周遭的惨白，消毒水的气息，还有头顶的日光灯……

　　所多玛醒过来的时候，强烈的白光使他略微眯起眼睛。
　　侧过头去对上床边一双愤怒的眼睛。

　　面对这样的眼神，少年的表情却空洞异常。他甚至微微侧过身，显得有些好奇的样子。
　　“这还真是有趣呐，尹桑……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沉默了半天还是决定暂且压下怒火听少年叙述的男子，掷出了这样的问句。
　　“……和未绪殉情的时候……”

　　******

　　某个下着雨深夜，我房间的窗户被人敲响，在我打开窗户时，我看见未绪湿漉漉地站在窗前。
　　“未绪，你这是……？”
　　在我能够得到答案之前，我决定还是先将他从窗户想法弄进房间里。
　　他蜷缩在房间地板上，安静地等待着我去取来浴巾。就在我替他擦拭身体的时候，我才发现他遍体的伤口。
　　“未绪……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问……拜托……”
　　我默默地用酒精棉球擦拭过那些伤口。这时，一个小纸包从他的衬衫袖口掉了出来。
　　“未绪。这个……是什么？”
　　我所深爱的美丽少年抬起了头，用湿润的眼睛望着我。
　　“是□□……”
　　少年的眼睛越来越黯淡，直至隐藏在额前的碎发里让我没法再看清。

　　“你不要再问了……我是不会说的，说出来的话……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了。但是我逃不了多远的，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了……”
　　未绪的声音颤抖着消失了。我一言不发地将他揽入怀中。
　　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奇怪，没有半点疑惑，也不想知道所谓的真相。我所知道的只有，此刻未绪是和我在一起的，并且……还要永远这样下去……
　　“未绪……我们殉情吧。”
　　我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仍然有些发抖的少年，他的眼睛里换了另外一种我所捉摸不透的颜色。但那颜色终于逐渐地，变为了一种决绝。我所深爱的美丽少年未绪，就这样终于温顺地将生命完全交到了我的手中。
　　“好的……一起殉情………………左岸…………”

　　******

　　我看着眼前这个企图自杀然后被我从医院接回来之后的少年，这个一直说要和我殉情的少年，此刻他瘫倒在我房间的地板上发出崩溃的尖叫。我冷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凭着我的知识我知道他会有如此反应是因为他所失去的记忆终于开始恢复了……
　　地板上，痛苦地抱着头的所多玛疯狂地看着我。手腕处的的绷带散落一地。他抚摸着狰狞的伤口，像亲吻一朵花的神情。
　　为了防止他可能再次伤害自己，我最终不得不拼命地抱着开始在地板上挣扎的他。他在我怀里激烈地扭动着。手腕处的伤口又再次渗出血来……

　　尹桑……后来，我在医院里醒过来了。你知道吗，我和未绪是一起殉情的，但是我活了下来……因为我喝下的那杯水中根本就没有毒物，□□全部都在未绪的杯子里……
　　虽然没有喝下毒物，但我在那之后生了一场病。病好后，我失去了生病前大部分的记忆，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起来了……
　　由于这次不成功的殉情，我和未绪的恋情也曝光于世。我不能再去学校，也最终被父母赶出了家门。
　　他们说，不再有我这样的儿子……

　　尹桑……
　　这样无法爱人，也得不到爱的生活，我已经再也不想继续了……

　　我同所多玛在地板上厮打在一起。互相揪着对方的衣领将房间里的的一切弄得七零八乱。那个时候我的头脑里的确一片空白，只想着更多地伤害眼前这个少年，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让他脸上有一丝害怕或动摇的神情。
　　直到我们都精疲力尽，先后躺倒在地板上瞪着天花板喘气。我用双手捂住脸。不去看身旁的少年是怎样的表情。
　　现在我终于感到了，自从这个少年出现后一直缠绕着我的某种痛苦，终于也开始无情地吞噬我……
　　然后我感到覆在脸上的手被一阵冰冷覆盖。所多玛握着我的手自脸上移开。他注视着我的眼睛，的确是在好看地微笑着。悲惨的泪水却也自眼角倾泻了……

　　尹桑，我记得了……未绪死去的时候，不断叫着我的名字……左岸左岸……原来，我的名字，是叫做左岸的……

　　呐。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好像弄错了自己和未绪的杯子，如果这么想来，未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一起殉情。说不定，是为了杀死我，才这样答应下来的。
　　那天，在“旧约”见到罗暮的时候，他敞开的风衣领口内那暗紫色的纹身。我曾在未绪的肩膀上见到过同样的图案。
　　是未绪和罗暮之间有什么关联，还是未绪本身也是那个职业杀手团的成员，又是为着什么目的与我殉情，现在这所有的答案对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对我唯一重要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未绪，已经永远离开了我的身边……
　　只是我唯一无法去想的是，未绪很有可能，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面对说出这番话的微笑着流泪的少年，我很久都没有说话。他握着我的手一直在颤抖，但他从始至终都异常平静。
　　他就用这过于平静的表情面对我。再一次对我说，尹桑，我们殉情吧。
　　在我终于答应他这唯一的请求之前，我的理智早已被这少年冰冷的唇所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