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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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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的手掌放在玻璃的边刃上
我按下手掌
序曲•知道一切
凌晨。
在电脑前打字的时候,我收到罗暮的短信。
他问我,你每天早上究竟什么时候起床?
我老老实实地回他,我是昼伏夜出型。因为白天有光线。
有光线你就不起床,你难不成是吸血鬼?
夜晚对我比较合适。
将手机握在手心里,等着他继续问为什么的我,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东方露出一缕金色的光线。他可能已经入睡很久。
光线自窗户入侵我的房间,我关了电脑垂下手。手机贴在我潮湿的手心里被攥得发烫。
他大概没兴趣知道一切。所以他连再问一次也不想,但他不知道他只要再问一次就可以知道一切。
>>Play Side A 罗暮Sound 01
透明的玻璃能映照出什么……?
罗暮将黑色法拉利停在肮脏的街道边,他本人则在车旁的人行道上百无聊赖。干涩的风打着卷掀起街道上的塑料袋和纸屑,也扬起些许灰尘。罗暮将风衣领口紧了紧,倚在一家时装店的玻璃橱窗上,右手从口袋里摸出ZIPPO银质打火机,心不在焉地为自己点烟。
他要等的人在这条街上一家点心店打工,离下班时间还早,他透过橱窗明亮的玻璃与穿廉价时装的模特对视。模特的目光有些凶恶,他不觉向后退了半步,离玻璃远了些——这距离刚好够他端详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身影:二十七岁眼神忧郁的黑色风衣男人,领口隐约露出白色修身衬衣的领边。领结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妥贴地打在领口,只别一枚灰色领带夹做为代替。短短的、干净的碎发在透明玻璃映照下透出几许华丽的风格。但眼睛下黯淡的黑影又衬得略显苍白的皮肤有些憔悴。
罗暮就情不自禁地想起离离。她的眼睛总是温和明亮,沉睡的睡颜甜美毫无防备,干燥柔软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点燃的香烟上落下一段烟灰打断了他对离离的回忆。熄灭了一口没吸的烟蒂,在凛冽的空气里,他深吸一口气。
罗暮要找的人叫林隐川,他打工的点心店此刻就在眼前。咖啡色墙壁和奶白色屋顶在这条灰扑扑的街道上十分抢眼。就像奶油蛋糕。
橱窗里陈列着五颜六色的蛋糕点心。不喜欢甜食的罗暮讨厌一推开门就飘散出的奶油甜香。他只透过玻璃望柜台那里,担心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然后他看见林隐川腰间扎着白色围裙忙碌的身影,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看看表,离他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罗暮决定不去打扰他工作。他为这一天已经准备很久,再多半小时也无所谓。
话虽如此,他再次倚在玻璃橱窗,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中。他还是在想离离的事。她离开已经整整三年。
>>Play Side B 李希 Sound 01
小时候,李希非常害怕打碎东西的声音。
非常,非常害怕。
这种声音传来的时候,妈妈和妹妹一定又在挨打。
他只能缩在自己的房间将门紧锁,然后用被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断的破碎声,有时会持续整整一晚。
这个贫穷的家里,没有一样好的玻璃器皿。
吃饭的时候,喝醉的父亲也总会随手将碗或盘子扔在地上大发脾气。
——他的性情虽然暴烈,可他是一家人收入的唯一来源。
李希的妈妈没有工作。李希和妹妹都还在上学。生活的重担全部落在开出租车的父亲身上。而他总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喜欢摔东西和打老婆孩子。
父亲打家里的所有人,就是不打李希。
但李希丝毫没有为这点感到高兴过。他非常害怕父亲,他为自己的怯懦异常羞愧。
刚上初中的李希个头勉强达到1米7,既不想用武力解决问题,也完全无力解决任何问题。
而且,他害怕父亲摔东西,那种碎裂的声音会一直钻进他的鼓膜,刺激着他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他最恐惧的是在那之中夹杂着的哭声和尖叫,他躲在黑暗的房间里发疯一样诅咒那些声音。他用碎玻璃不停划自己的手,剧烈的疼痛让他忘记想要崩溃的眼泪……
那些令人发疯的声音贯穿他整整十八年的生命。
终于有一天。一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