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断歌终》水染

18、第十八章

　　听得念青耀的一番话，我吃了一惊。

　　“熄灭沿命香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吧？”我问他，他这是想死。
　　“熄了这沿命香，你挺多可以再撑四五个时辰。”赫连哥哥也说到，他冲着念青耀说到。“你当真是不想要这条性命了吗？”
　　念青耀此时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想必姑娘今日前来念府找我，也是知道了潋滟说的另一种可以救我性命的方法了吧！”

　　他的身形微微佝偻，扶着桌沿坐下。

　　“多谢姑娘这样为我儿子夏殇打算，青耀也根本不想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的眼中忽的多了些神采。“三年了，我很是思念亡妻微草。我这条性命已经太过拖累潋滟，我更不希望夏殇为我做出什么牺牲自己的事，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日奔赴地府，追随亡妻而去。”
　　原来夏殇的爹竟是这样为亲人打算，夏殇有的地方还真是像极了他。

　　“你知道你那亡妻微草和现在妻子潋滟的真实身份吗？”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自然是知道的。与她们二人初次相遇之时，她们已将真实身份告知与我。”笑意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那时的微草刚刚变为人形，初涉人世，那样的天真懵懂，种种初见时的情形都仍历历在目啊！”
　　“既然你对夏殇的娘情深至此，为何又会另娶了那潋滟！”
　　“潋滟为我做了太多的事情，微草也执意让我迎娶潋滟进门为平妻。”念青耀脸上的无奈之色乍现，却又稍纵即逝。“不知念某的请求姑娘是否考虑答应？”
　　“你既下了决定，我可以帮你。不过你死后夏殇应该怎么办？”
　　“念某早已做好了打算，念家的生意仍会交付于潋滟打理，夏殇就拜托姑娘暂时收留，姑娘愿意吗？”

　　我想了想，虽然现在我知道潋滟对夏殇的敌意虽没有很多，可夏殇对潋滟重伤其母的事心有余悸。但真要是念青耀死去，未必潋滟和夏殇能够相处的好。反正我想身边多带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又看向了赫连哥哥。

　　“汐儿，想做什么决定都有你自己做主好了。”赫连哥哥仿佛早已了解了我心中的想法，笑着对我说。
　　“我答应了。”

　　我执着匕首，在冲着那沿命香的方向处，凝结出一身的灵力聚于刀尖，虚空用力一划。一道白光快速闪过，一声脆响，那沿命香断成两截，原先燃着的那一端缓缓熄灭。
　　再看向坐在一旁的念青耀时，一层灰败之色迅速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了。
　　我转身向门外走去。
　　“汐儿，你要去做什么？”赫连哥哥叫住了我。
　　“我去接夏殇过来，赫连哥哥就麻烦你暂时照顾一下他。”我看着念青耀说到，他的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我会很快回来！”

　　我一出念青耀的房门,施了敛风咒赶回来客栈后的一条无人小巷，然后回了客栈。
　　“姐，你一大早去哪里？”刚一进客栈的门，一直等候在楼下大厅里的澈就迎了上来。
　　“夏殇呢？”
　　“还睡着呢！我给他下的昏睡咒是要到晌午才会解开的。”澈说道。
　　“和我一起上楼！”我拉着澈跑上了二楼，一脚踢开了夏殇的房门，跑到了仍在床上昏睡着的夏殇面前。“澈，解了那昏睡咒！”

　　拉着刚刚醒来的夏殇，才一只脚踏进念府的大门，一把剑就扑面向我们袭来。
　　我一把拽过跑在我前面的夏殇，迎上那把剑去，用匕首勉强挡下了剑锋凌厉的光芒。
　　“是你削断了沿命香，对不对！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寻得的那一根？”执剑的人原来是念夫人潋滟，此时的她脸上满是泪痕，看来她已经见过念青耀了。“他现在只靠着一口气撑着了，正好你将夏殇送上门了。纵使他会恨我，我也要不惜一切留住他的性命。”
　　潋滟说罢，又举剑向在我身后的夏殇砍了过来。我再次挡了上去，拉着夏殇移过了身子。我与潋滟缠斗之间，我们之间的方位慢慢调换了过来。
　　我空着的左手祭起了一道火焰，向潋滟飞去，我无意伤她，只是想让她躲避开来，闪出一个空当。她见那火焰已到了面前，闪身躲开。
　　见此时机，我一把把夏殇推入了念府。
　　“还不赶快进去！”我对他吼了一声。
　　夏殇看了我一眼，连忙转身进了念府，朝着念青耀房间的方向跑去。
　　一声脆响在耳边响起，我凝神看去。原来潋滟手中的剑已经掉在了地上，潋滟跪在地上，双手掩面，苍然的哭泣，完全没有了第一次在客栈见面之时的满身锐气与利刺。

　　潋滟跪在地上，泪水打湿了面前的一块地面。
　　一切都是我的错吗？若不是三年前，我一时被妒意蒙蔽了心智，要杀死与自己自修炼之时开始便一同相依为命的微草，青耀也不会为了微草挡了我的一招，微草毕竟是有了千年修行的灵兽，被她全力攻击，最后也只是重伤离去，消失无踪。而青耀只是一个凡人，原本也就赢弱的身体哪里挡得住我的一击。
　　我千方百计的寻来了可延长人寿命却极其耗损点香之人灵力的沿命香，才护得青耀可以继续活下来。
　　可是三年过去了，我的灵力也渐渐耗损殆尽，快要支持不下去了。我只能使了另一个法子来保住青耀的性命，便是挖出夏殇的心脏，服后可以再替青耀沿命五十年。
　　计划最终还是落空，青耀也根本不想如此活下去。他竟求了那个闻人家的小姐，削断了那根我日日夜夜用自己灵力维系着沿命香。
　　一切都是惘然了，微草不知所踪，青耀在失去沿命香的庇佑后也挺多再活四个时辰了。手中所持的利剑最终落在了地上，看着夏殇向着青耀的房间跑去，终于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去，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我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匕首。
　　“他的时间也是不多了对吗？与其在这里无力哭泣，不如进去守着他最后的一段时间。”看着跪在地上的潋滟，我伸手扶起了她。

　　夏殇奔进了念青耀的房间，看见了一脸暗灰色依靠在床上的念青耀。
　　那个和汐姐姐一起救了自己的青衣公子正守在床边，看到自己进来，他才从床边退了开来。
　　“爹。”夏殇走到床前。
　　“夏殇你回来了吗？”原来闭着双眼的念青耀睁开了双眼，看来眼前未曾谋面的俊美异常却十分熟悉的少年。“这才是你真正的样貌吗？果然是继承了你娘十足的相貌！”
　　“爹，夏殇会救你的。”
　　“不用了，傻孩子，爹就是不想再拖累你和你二娘，才会求那位闻人姑娘削断了沿命香。”念青耀微笑着说。“爹会把念家的一切暂时交给你的二娘处理，你先跟着闻人姑娘离开吧！”

　　我扶着脚步虚浮的潋滟，刚到了念青耀的房间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了一声惊呼，似乎是夏殇的声音。
　　潋滟忙一把挣脱开了我扶着她的手，冲进了房里，我也快步跟着走了进去。
　　念青耀吐出一口鲜血，潋滟扑倒在床前，夏殇也泪流满面地站在床前。
　　站在一边的赫连哥哥见我进来，冲着我微微的摇了摇头，我便知道那念青耀怕是大限之期已到。
　　那躺在床上昏迷的念青耀又突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光彩无限喷涌，这就是回光返照了吧！

　　“微草。”他低低的唤了一声，手也慢慢地对着房门的方向举了起来。
　　“是我来了。”随着一个温婉悦耳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我回头看去，门外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一袭白衣的绝美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宛如坠落凡尘的仙子一般。

　　“微草。”
　　“娘。”
　　潋滟和夏殇也同时认出了来人。
　　“你是来接我的吗？我此时便可去找你了！”念青耀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宽慰的笑容，眼中光芒在此后渐渐散去，手也缓缓的落了下来，落在床上。气息停止，眼睛安详的闭上了。

　　门外的白衣女子走来，走到床前，慢慢俯身。
　　“我还是来迟了吗？青耀我只能赶上了见你最后一面，你已等了我三年时间了吗？”微草的泪水滴落下来。“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暂时可以重修人形回来见你，却只是一场无望的诀别了吗？”

　　过了一会儿，那微草才缓缓起身，走向了我。
　　“你是闻人家的二小姐吗？”她问我。
　　“啊！你怎么知道的？”我有些好奇。
　　“微草已有千年修行，倒是可以识人气息，你闻人家独特的灵力自是很好辨认，闻人家又向来人丁不旺，这一代又只有族长闻人豫韧膝下有一女闻人汐，微草便可以轻松知道小姐身份。”她淡淡说道。“而且微草早年与闻人小姐的二叔闻人豫鹤也略有交集。”

　　是那个像闲云野鹤一样，每隔几年才会回一趟建康的二叔吗？在前世的那个闻人汐的记忆当中，对于这个二叔的印象也并不是很多，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其实微草早就知道今日所会发生的一切，当年闻人先生有先见之明劝我早早放手，我却太过贪恋人世中最平凡的相夫教子的日子，以致今日的一切才会发生。”
　　“你怎会认识我二叔的？”澈走了进来，对微草说道。
　　“这便是我的孪生弟弟，我爹的三子闻人澈。”我向着微草介绍澈。
　　“我与闻人先生的相识不过只是一场巧合，闻人先生有意渡我，我却拒绝，也才落得现在的样子。”微草冲我点点头说到。

　　“娘。”旁边的夏殇低低地唤了微草一声，向着微草走了来。
　　微草微笑着向着自己三年未曾谋面的亲子夏殇伸出了手。
　　“想必我此刻要说的话，青耀已经和闻人小姐提过了吧。”微草牵过了夏殇的手。“微草的重伤仍未痊愈，此时的人形只能再维持片刻了。微草暂时无法照顾夏殇了，所以想麻烦闻人小姐收留夏殇几年。不知闻人小姐能否答应微草？”

作者有话说

　　今日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