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厨美人传》之越

27、花椒鱼

　　说到这乌羌族的小公主，还真是为了和亲什么都做的出来，来黎国的第二天就进了骁王府，找霍骁长谈和亲之事，被他拒绝。后来也没有放弃，第二次进府依旧是为了和亲，上来就直接让霍骁开条件，那副架势，好像霍骁只要能娶她，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能给拿下来。

　　霍骁这次却是沉默了一会，而后缓慢地站起身，走到门边，神情自得、气宇轩昂：“慢走不送。”
　　俪妙轻笑了一声，狠狠地甩下一句话，摔门而去。

　　今天来找霍骁，估计还是为了和亲的事儿。郁皇已经打趣他好几次，说这俪妙对他还真是深情，要不要考虑考虑。
　　霍骁这次非常坚定、掷地有声、明确地——拒绝了。

　　郁皇也没真打算让霍骁娶俪妙，毕竟黎国现在的国力比乌羌族不知强了多少，早就过了为国而牺牲皇室子女婚姻的时期。再说，若是强攻乌羌，也未尝不可，不过是损耗的时间和人力都不少，这才一直拖着。

　　这是俪妙第三次来找霍骁，一族公主，能放下自己的面子，屡次找自己的适龄男子上门求亲，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不是被逼到极致，又怎么会选择最难的一条路？
　　她当然知道霍骁不会答应，但还是想试一试。

　　到骁王府大门，发现那里被马车堵得严严实实。俪妙早都听说李寻风入府，已是在这羽州激起一阵水花，如今又传出两人形影不离、相伴缱绻的事，这帮大小姐又怎么肯善罢甘休？

　　俪妙觉得论这开放程度，黎国远远不及乌羌，可现在看来，这帮大家闺秀还真是出乎意料，又想到自己现在这卑躬屈膝求人的样子，打心底冒出来一股子荒凉。
　　说什么面子皮囊，还不都是一帮可怜人？

　　难得的是，霍骁从头到尾就没有解释，直接关了东西南北四个大门，要是想进来，直接翻墙。当然，平日里看门的护卫现在都稳稳地站在墙头，继续看家护院。

　　就连前些日子俪妙见到的那个佝偻着的看门人，现在也摇身一变，腰板挺直，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在仅一点点宽的墙头行走自如，遇到了人就是一个转身，无比潇洒地和那人来了个错位，接着抬头往前走。
　　这骁王府，还真是卧虎藏龙……

　　看门人见着俪妙，站在墙头，恭敬地给俪妙行了个礼，客气地跟她说，让她稍等，现在就去通报。

　　马车旁的丫鬟小厮们立刻为主子叫不平，嘁嘁喳喳一片，像极了骂街情景。

　　吵得正欢，看门人不知从哪拿了把弓箭，三箭起发，对准了门口最显眼的三辆马车，正中小厮脚下。

　　全场寂静。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很快，里头派人来说让俪妙公主进来，看门人知晓俪妙武功不错，特地给她腾了个位置，让她翻墙上来。

　　俪妙一个用力，稳稳站在墙上，看门人拍手叫好，手往里头一指：“奴才带您进去，可跟紧了。”

　　远离了门外的喧闹，俪妙才问：“门口这么多人，骁王爷为何不找人处理了？”

　　按这架势，说句影响秩序和百姓安乐也不为过，正门那三架马车这么大，把路都堵得水泄不通，只留了正常的空隙供人们行走，但拉车的过去就十分费劲。

　　骁王府又坐落在主路上，这千金大小姐们连闹了几天，骁王府一点态度都没给，这哪像是一国王爷该有的样子，自己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霍骁还真是心大。

　　看门人听完俪妙的抱怨，笑着说：“我们王爷说了，等府里办喜事了，直接开门将她们请进来就好，免得回去，车马劳顿的，多不好。”

　　俪妙：“这骁王爷……”
　　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奇人啊。

　　看门人：“咱们王爷那是个相当厉害的人啊。”

　　俪妙点头：“是、是啊。”

　　听看门人夸了霍骁十几句，俪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
　　喜事？
　　骁王府要办喜事了？

　　看门人悄悄地说：“还不是……唉，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是和李寻风吗？

　　霍骁早都在前厅等着她，背对着门，依旧是双手背在身后的一贯清冷模样，正抬头看挂在墙上的一幅字画，看得正入迷。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俪妙心里咯噔一声，慌忙低头。

　　俪妙想选霍骁当夫婿，只是因为放眼黎国，除郁皇外，就数他权势滔天，一定能护得住她一家，能把哥哥泰亨推上族主之位，所以俪妙对这个人，一直是没什么喜欢一说的。

　　前两次来，都被他轻飘飘一句话回绝，这次好像是不太一样，冷冰冰的样子没变，不过是眼中的千年寒冰化了一些，显得整个人都带了点温度。

　　这么一看，唇角的弧度也不像之前这么平直，眼睛扫在自己身上时，压迫感也不像往日这么强烈。皇室子弟中，霍骁是最俊朗的那个，也不枉外头那帮姑娘们拼了命想嫁进骁王府。

　　俪妙盯了霍骁许久，心里头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她人生的这十几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霍骁撩了衣袍坐下：“三入我骁王府，公主遇到的事儿想必一定非常棘手。”

　　俪妙为人爽快，也不藏着掖着：“王爷耳目众多，不会不知我父亲重病，有心将族主传给一个妾室的儿子。”

　　霍骁听完，只说两字：“有趣。”
　　有趣在乌羌族公主不惜牺牲自己，来推一个无用的兄长上位，按乌羌现在的形势看，位子传给乌羌族长这个杀伐果断、做事无情的二子，一旦上位，对黎国的确有诸多不便之处。

　　俪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把前两次说的理由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遍，最后犹豫着开口：“你若是愿意，我们可以先定下来，等我哥哥登上族长之位，再解除婚约也不迟。”
　　生怕霍骁不答应，她又接了一句：“若是，你担心李姑娘会多想，此事我会尽数告知她，事情一结束……”

　　霍骁笑着把她刚才提到的人喊了一遍，一字一顿：“李姑娘？”
　　寻风可不信李。

　　俪妙刚想解释，霍骁就站起身：“你也知道会让她多想，此事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可是……”俪妙突然哽住，“我父亲，时日无多，最多不出一月，就连这做戏，骁王爷都不肯吗？”

　　“俪妙，你可能不太懂，寻风年纪还小，心思最是细腻的时候，要是这时结有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后患无穷。再说了，婚姻之事，自古都是大事，你这么快就做了决定，可本王不能。”

　　俪妙低着头：“我相信寻风她深明大义，不会……”

　　“她的确不会，也善解人意，她不在乎，我在乎。”
　　霍骁侧头看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小姐，最后要是嫁给了一个被退婚的王爷，你让被人怎么看她？”

　　千想万想没想到，霍骁会这样拒绝她，一时之间，俪妙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垂头坐在那里，心里头想着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阻止二哥上位。

　　此时，门外传来常礼故意抬高的声音：“寻风姑娘来啦？……对，王爷就在里头，我带你进去……”

　　霍骁回头，缓步走到刚才的坐着的位置，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微凉的茶水，算着时间差不多，对俪妙说道：“此事还需谨慎思之，公主可想清楚了？”

　　俪妙愣了愣：“什么？……”

　　霍骁面色无异，接着开口，说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话：“和亲不是小事，咱们黎国，陛下说了才算，凡是都得他松口才行。”

　　俪妙：“可是陛下……”
　　他不同意啊！！

　　“本王知道公主着急，可若陛下不应，你到这里来找我，也是无用的。”

　　俪妙算是听明白了，寻风没来的时候，他把事情说的清楚，她一来，就把事情往郁皇身上推，旁人听了这话去，都会觉得是郁皇不允，所以俪妙才过来找霍骁商议此事。
　　他的情意，从不直白露于寻风面前。

　　俪妙突然笑了，而后又闭了下眼睛：“好，那我便去求郁皇。”

　　这番话说完之后，寻风才进来，她也不是故意偷听，只是碍于里头两个人在谈事情，这才没有进来。

　　常礼把食盒放在桌上，寻风笑眯眯地走到霍骁面前：“我做了鸡汤和红糖糍粑，尝尝？”
　　然后才看向俪妙，“公主也用些点心再走吧。”

　　俪妙起身：“不用了，我还得进宫一趟。”

　　寻风笑：“公主上次不是没吃到？这次惜公主不在，还是吃点吧。”

　　东西都递到眼前，俪妙也不好拒绝，三个人围坐在桌子旁，寻风把一道道菜从食盒里端出来，做菜讲究色香味俱全，单看这菜色，就觉得这菜做的很好。

　　“这是上次看书学的，快尝尝，”寻风指着一道菜，对霍骁说，“就上次我们俩谈论是用辣椒还是花椒的那道菜。”

　　《食味杂记》里头写了一道鱼，做法精致独特，寻风想了很久，花椒若是吃到嘴里，满嘴都得麻，偏偏这麻的滋味是其他食材替代不了的，霍骁就提议要不要改用辣椒，寻风觉得不行，两人因为这事还争论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让寻风把两道菜都做一遍，再决定用花椒还是辣椒。

　　两道鱼做法都一样，就是一道放了花椒、一道用了辣椒，正好俪妙在这，还能让她来评评理。

　　俪妙先尝了辣椒鱼，辣味里头还带了点甜，吃完频频点头，在寻风的注视下，又吃了花椒鱼，入口是又麻又辣，但是满嘴留香。
　　对俪妙这种非常能吃辣的人来说，自然是花椒鱼更合口味。

　　寻风得意地朝霍骁笑，满是获胜者的嘚瑟笑意，霍骁无奈摇头，她又从食盒下头把红糖糍粑和鸡汤拿出来：“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鸡汤我放了蘑菇一起熬的，让南风看着火，熬了好几个时辰呢。”
　　“糍粑是刚刚出锅，我把红糖熬成糖汁浇上去，又酥又脆，快试试。”

　　俪妙吃着甜食，往日争抢的食物，到嘴里也没了味道。

　　“寻风，”霍骁放下筷子，说道，“陛下想找你帮忙。”

　　寻风一听自己能帮上忙，眼睛都带着光：“尽管说，我要是能做到，一定尽力。”

　　“他呀，让你帮他做顿宴席，”而后补充，“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