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厨美人传》之越

31、又是没做菜的一天

　　霍骁全程冷眼看着夏慎，一双丹凤眼本来就比其他的眼睛锐利很多，再加上霍骁倔强的性子，丹凤的桀骜算是在他身上发挥到极致了。

　　夏言过来，拽着夏慎就要给霍骁道歉。

　　“凭什么？！我等了他这么久，结果等来的却是他带了个女人回柏州？”夏慎气得脸都红了，甩开父亲的手就要冲上去。

　　寻风觉得，夏慎现在这脸色，和他的扇面一样红。
　　还挺好看。

　　霍骁倒是冷静得很，平静地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真有点夏慎口中“负心汉”的样子。
　　难不成……

　　寻风瞧着眼前争吵的父子俩，被霍骁拉着的手被轻轻地扯了下，她转头去看他。

　　“假的。”

　　轻声一句话，寻风就恍然大悟。

　　眼前的两人吹胡子瞪眼，这哪里是父子，明明就是仇人。夏言作为父亲，言语之间谴责儿子这么多年都不曾有成亲的念头；夏慎作为儿子，哭哭啼啼地说自己还没玩够，况且自己还有心上人。
　　说完还含情脉脉地看了眼霍骁，寻风都被这柔情似水的眼神扫得头皮发麻。

　　柏州人都知道，夏家的确是家世清白，是个不可多得的上好夫婿世家。柏州夏家，兴在上一代，也就是夏慎的爷爷夏谨手里，一下就考中了武状元，连带这整个家族都沾了光，而后确立家训——谨言慎行。
　　这也是夏言和夏慎名字的来历。

　　清清白白的家世放在那里，家里若是有适龄女子都会上门去求亲，可偏偏夏慎这人死活不愿意成亲，再后来，当着全家的面说自己喜欢的是霍骁。
　　从那以后，夏言再也没给他找过适龄女子，也没逼他娶妻生子。

　　这事儿在柏州传开，成为人们的饭后闲谈，父子俩当街吵架更是常有的事。要说这夏慎只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骁王爷。因此大多数百姓待在这里，还带些直面八卦的深究。

　　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夏家父子俩吵得也越来越凶，霍骁拉着寻风又回到马车上，让常礼驾车入府。

　　“他这样缠着你，难不成就是为了不让夏总兵逼他娶妻？”寻风皱着眉，“那他父亲该有多难过。”

　　寻风的手有些凉，霍骁边给她捂手边说：“我见过夏慎的母亲，知礼温婉，是个标准的南方女子，可惜……死于难产，而夏言这么多年，都没动过纳妾的念头。”

　　夏慎是看到了父亲失去妻子，悲痛欲绝，这才不愿意娶妻，害怕看着爱了一生的人以这样的方式丢下自己和孩子。
　　夏慎也是个可怜人。

　　霍骁看了她一眼，拉紧她的手：“可是他父亲很疼他，我作为兄长，也可以容许他在某些事情上肆无忌惮放手去做，这就已经足够了，”

　　就算他母亲不在了，他得到的是父亲加倍的疼爱，想连同他母亲那份，一起给他。
　　这样看来，夏言已经做的很好了。

　　霍骁拉着小姑娘的手，脑子里却在想该不该找个机会，把寻风的身世告诉她。
　　她阿爹和阿娘对她这么好，要是直接说了，怕是对她会有很大影响。

　　寻风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姓李，生在李家村、长在李家村，她阿爹阿娘不告诉她，霍骁也没法说。

　　霍骁想得入神，寻风笑着凑上去问：“王爷，在想什么？”

　　他收回心思，摸摸她脑袋：“夏慎若是有你一半看得开，也不至于拿我当挡箭牌。”

　　“这有什么看不开的？”寻风叹了口气，“事情都已经变成现在这样，看不开又有什么关系，母亲难产不是他的错，他也不会重蹈覆辙，夏慎现在这样，可不就是用母亲的死来惩罚自己吗？”
　　“我瞧着夏总兵就是恨铁不成钢，不然也不会再和他吵架，他这样做，夏总兵会伤心的吧。”

　　寻风总是这样，每每与她聊起某一件事，总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活得开心洒脱，看起来蠢笨，但是抵不过心里通透。

　　若是……等到她知道自己的事情，也能像现在这样冷静，那就好了。
　　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在霍骁的脑海里闪过，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真的得到了验证。

　　“王爷，你笑什么？”

　　霍骁笑：“在笑你学东西就是快，‘重蹈覆辙’和‘恨铁不成钢’用得不错。”

　　得到夸奖的寻风非常受用，凑上去问：“有奖赏吗？”
　　霍骁笑：“想要什么？”

　　寻风往他边上凑了凑，双手抱着他胳膊，额头抵在他肩膀，声音又软又甜：“我有点儿冷。”

　　霍骁挑眉，盯着她后脑勺，然后把胳膊抽了出来。

　　怀里的热度突然消失，寻风有点委屈，刚抬头，整个人就被抱起来，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霍骁腿上。

　　一瞬间又气又羞，伸手就去推他：“你干嘛……”

　　霍骁的双手把她圈在怀里，听完她的话，又把寻风抱得紧了些，笑道：“不是说冷？”
　　能让她主动一次还真不容易。

　　霍骁感受到小姑娘散着独有的香气，以及她的双手渐渐攀上自己的脖子，然后搂住。

　　寻风靠在霍骁怀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心底里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她的脸贴着霍骁的脖子，滚烫。往上是头顶贴着他脸颊，也是滚烫。

　　在马车这种不太宽敞的狭小地方，两个人以亲昵的方式抱着对方，寻风感觉到霍骁的周身温度在不断升高。

　　“寻风。”霍骁拉开她一点，“我不是君子，做不到坐怀不乱。”

　　寻风有点茫然地抬起头，被霍骁扣住下巴，滚烫的呼吸扑面而来。

　　整个身子都被禁锢，她动都动不了，只能睁着眼睛，一点一点看着霍骁贴近，抓着霍骁衣领的手也猛地紧。

　　日常灵光的脑袋瓜现在如纸一样一片空白，寻风恍惚间想起，上次那张纸，还在自己袖子里的小口袋里装着。

　　有她狗爬似的丑字写着霍骁。
　　旁边是苍劲有力的墨汁写着寻风。
　　这是他的心意呀。

　　最后这一吻还是没落下来，霍骁停在她嘴角：“寻风，成……”

　　帘子被猛地掀开——
　　来人先是惊呆了站在马车架子上，反应过来后迅速甩下帘子：“你们！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好事被夏慎撞破，霍骁脸色一沉，怀里的小姑娘笑着想出来，又被他按回去——
　　“还不滚进来？!”

　　依旧是熟悉的大红色扇子和衣袍，不过脸倒白白净净的，不像他父亲那样下巴都是胡子。夏慎猫着腰进来，进来就赔笑，揖着手：“哎——王爷好！……嫂嫂好！”

　　之后也不顾及霍骁能杀人的刀子眼神，坐在他对面，把扇子一打，啧啧感叹：“奇人啊，能让我哥这么护着的女人可不多。”

　　不多？
　　那就是……

　　夏慎跟能看穿她心思似的，脱口而出：“周嬷嬷嘛，你也应该见过了。”

　　寻风还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坐在霍骁怀里，被人这样盯着，总有点不好意思，挣脱着想下来，夏慎倒先开口：“嫂嫂你别动，我哥这么多年，可算找到一个能看得上的，可别因为我坏了这好姻缘。”

　　霍骁抱着寻风没撒手，只抬头问夏慎：“怎么样了？”

　　夏慎叹口气：“还能怎么样，那老狐狸精着呢，这事儿又极为隐秘，还在查。”

　　百里将军练兵这件事，两个月前就已经汇报，皇室密探也只是截取了来往信件，加上破译，只知道他私自在柏州练兵，至于到底在哪里，也只有参与者才知道。

　　百里将军本来就有外心，私自练兵也只有谋反这一条路能说的通。

　　对于功高盖主和权势显赫之辈，帝王一向忌惮，霍骁例外是因为他和郁皇一起长大，而百里将军就不同。

　　百里将军辅佐郁家两朝皇帝，一是先皇、二是郁皇，先皇当年是无人可用，等调查大臣身家背景时又是全权交给了百里家，浑水摸鱼的事儿百里家也做了不少。

　　这么久还是没有查到蛛丝马迹，看来邱崇还真的和霍骁说的一样，是真的狡猾。

　　“哎，邱大人来了，”感受到马车停下，夏慎把窗户帘子撩开一点，转头，“我要开始了。”

　　没等寻风和霍骁有反应，夏慎从腰间抽出一条手帕来，开始抹眼泪：

　　“你个没良心的！我在柏州等了你这么久，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我这么……这么一心为着你，你却如此待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喜欢上你这个负心汉？！……”

　　而后又小声地给寻风道歉，“抱歉嫂嫂，得罪了得罪了。”

　　寻风：“？”

　　只听夏慎大骂：“你个狐狸精！！知道他有心上人你还抱着他！你怎么这么不知……”

　　后面的话被霍骁一杯水浇灭，杯子被他狠狠摔在马车里的小桌子上，语气淡淡的，却依旧带着杀气：“不会说话就闭嘴。”

　　夏慎知道这是触着霍骁的逆鳞，赶紧小声赔罪，无奈这戏还得接着演，只能一把抹掉脸上的水，带着哭腔，边哭边说：“好你个霍骁！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泼我水！……”

　　寻风觉得这人还真是有趣，带着哭腔说狠话，实际上表情可是卑微讨好。

　　“夏慎，”霍骁开口提醒，“邱崇走了。”
　　夏慎明显松了口气。

　　“刚刚常礼告诉我，最新查到消息是从粉香楼里传出来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罢。”

　　粉香楼？
　　那可是柏州最大的青楼啊！！
　　这要是去了……我爹还不得气死？

　　最关键是，这谎言就被拆穿了呀。

　　夏慎想想，这地儿不能去。

　　“早年在军中，若是有人说错了话，就得割舌头，”霍骁朝他笑笑，“你自己选？”

　　夏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