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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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祺快归校了】
收到韦研的消息，好像另一只靴子落地。自暑假那场撕心裂肺的分手后，陈之祺仿佛从曾加喻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好几次她点进他半年可见的朋友圈，没有任何更新，也没有拉黑她。
陈之祺要来校读书了，想来身体已经无恙。那么，他是否知晓了自己和陈念鹿、施衍云的故事？
曾加喻想着，给紫丁香喷下细细的水滴。
第二天清晨，晨雾在校园里打转，桂花的香气沿着梧桐大道轻轻地散开。
走出宿舍楼，曾加喻第一眼就看见了陈之祺。
灰色卫衣，黑色长裤，背脊挺直地站在台阶下。他的眼神安静专注，像是等了很久。
“喻宝，我提前买好了早餐。”
陈之祺举起手里的袋子，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曾加喻脚步迟疑下来，“你怎么在这？”
“我回来上课了，当然要来陪你吃早餐。”他语气理所当然，听者都会以为他们从未分手。
曾加喻后退半步。
不对劲。
暑假那场分手已经让一切摔得粉碎，可他站在这里的样子，就像过去从未发生一样……
陈之祺恍若未觉，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她胳膊上的手提袋，清隽内敛的气质一如既往。
“陈之祺……”
“喻宝，我好想你啊。”他快速偷亲一下她的脸颊，笑着走向前侧。
曾加喻吃了食不知味的一顿早餐。
走向教学楼的路上，陈之祺默默跟在她身边，挡住来往的学生。
“三教这棵梧桐树，今年长得特别好，叶子比去年大了许多。”陈之祺道。
曾加喻抬头望向三人合抱不止的梧六二，树叶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而陈之祺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她记得，她曾经那么喜欢他。然而，她也曾经为了更实在的阿堵物，离开了他。
“今天几节课？”陈之祺随口问。
“三节。”
“我到时候来接你。”他说得很自然。
曾加喻强迫自己听上午的课程。不过A大这些大牛教授也会有各自的问题，有的深耕在科研领域，教学上就少了些同理心，会说出一些类似“微积分谁学不会啊”“没学过电路原理？那还不去自学”等等催人泪下的话。
当教授又在前方自顾自推导，曾加喻脑子放空，回放着清晨和陈之祺的相处。
韦研坐在斜前方，曾加喻拿起手机。
曾加喻：【陈之祺回来了】
她没指望韦研秒回，毕竟这位教授是韦研打算套磁做大学生研究训练的大佬。
然而韦研回复得很快：【怎么了？】
【他状态很奇怪，好像不记得我们分手了。】曾加喻斟酌着，缓缓打下这句话。
比微信的回复更快的是韦研扭过头的肢体动作，两人对视，韦研好看的凤目里也满是惊讶。
“怎么回事？你们碰到了？”
“不只是碰到。他在宿舍楼下等我，送我来上课。”
“不对劲。”
“是啊，明明已经分手了。”
半晌。
“最好先静观其变。”顿了顿，韦研继续说，“他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我担心你被迁怒。”
至于被谁迁怒，韦研没有指明。曾加喻能猜到。
“你知道阿斯伯格综合征吗？”韦研环顾左右，轻声道。
曾加喻摇头。
“可以了解一下。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施衍云？”
两人对视，曾加喻说：“见面的时候。”
“也好，有些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话音刚落，两人走至门口，赫然发现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
陈之祺靠在教室外的墙上，不动声色地漂亮。只是挺秀的侧脸在没有表情时偶尔显出几分阴郁。
他是好看的。惊讶之余，曾加喻想。
“下课了？”陈之祺眼里只有曾加喻，“走，去吃午饭。”
韦研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最终挑眉，识趣地找了个借口走了。
午餐时，曾加喻试图挑起两人分手的话题，可每次刚一开口，陈之祺总能巧妙地转移话题。
“喻宝，你最近瘦了，要多吃一点。”
……
“你期待的电影上映了，我买了两张票，晚上一起去看？”
将餐盘放回餐具回收处，走出食堂，曾加喻深吸一口气。
“陈之祺。”
“怎么了？”陈之祺转过身，依旧是温柔的笑容。
“我们……已经分手了。”说出这句话，自己的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陈之祺脸上的笑容一僵，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录像带。
隔了几秒，他才开口：“喻宝，你在说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我们分手了，是在暑假。”她硬下心，再次强调。
陈之祺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不……我们没有分手。”
曾加喻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他的。他的手冰凉。
“是我的原因。你值得更好的。”
陈之祺眼里的温柔与和善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痛苦，掺杂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不……没有。”他喃喃地摇头，声音低沉得可怕，“我们从来就没有分手。”
突然，陈之祺的情绪激动起来，反手紧紧抓住曾加喻的手，“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是谁让你这么说的？是——他？”
他抓住她，像抓住救命稻草。流浪猫守护着自己的宝藏，不允许任何人涉足。
“陈之祺……”
曾加喻试图挣脱，可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就在这时，陈之祺松开了她的手，手抬到额角，呼吸急促起来。
“你怎么了？”
“头……痛。”
他低声呢喃着，身子摇摇晃晃，曾加喻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他。
当是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陌生的西装男，将陈之祺带走了。曾加喻正在联系校医务室，西装男表情冷峻，默默无言，只在曾加喻要拦下询问时说一句“我是陈家的人”。
下午和晚上，陈之祺没有再出现。曾加喻心里却始终萦绕着微弱的、不祥的预感。
***
雨还在下，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韦研站在窗前，俯瞰模糊的城市。街道上灯光昏黄，路面上汇聚成小水洼，反射出零散的光点，就像是她生命中零碎的记忆。
雨水把窗户弄得湿漉漉的，她在玻璃上留下一只手掌，模糊的轮廓渐渐消失了。
今年燕城的雨季漫长。
九岁时，也有这么一个雨季。
暴雨滂沱的放学后。原本的天朗气清，在放学前最后一节课突变。电闪雷鸣，天空乌云滚滚，大片大片浓墨，如同末日电影的特效。
明亮的教室变得昏暗，胆小的甚至捂着耳朵，惶惶不安。
靠近开关的同学不约而同打开灯。
那天风很大，韦研的小裙子溅上雨水，有点凉。等到六年级补课的同学都散了学，仍未见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韦研知道她再次被遗忘了。不会有人来接她了。
于是带着几分豪气，索性抱着书包冲进雨帘。
一路从胡同两旁的屋檐下，跳着楼梯躲闪，尽量不直面狂风暴雨。
身上仍是淋得湿透，衣服和书包湿溻溻地黏着在韦研身上。
韦研在脑海中将自己想象成翻山越岭的战士。有屋檐滴落的水滴顺着脖颈流进胸口，温度由冰凉而温热。
儿童心理学里有一段文字，说的是小孩不懂什么叫“无聊”、“孤独”。因为他们总能找到好玩的事，对着地上吭哧吭哧运输米粒的蚂蚁，也能研究上大半天。
韦研是什么时候品尝到“孤独”的滋味的呢？
这一天。
雨水淋在身上，体内有一种什么看不见的物质流逝了。
燕城是大陆性气候，这两年雨水却意外的多。
韦研望着窗外。
“走吧，进去看看之祺。”陈霜红招呼道。
认识曾加喻前，韦研从来没有觉得陈家和韦家享受的奢华、上门的顶级家庭医生有什么突兀。没有任何炫耀，天龙人的生活就是如此。
然而当韦研越多的了解曾加喻，她越感受到世界的参差。
为什么以前没意识到召之即来的李医生是来自梅奥诊所的顶级医生呢？
韦研的视线从李医生面孔掠过。
向琼书从床前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我和风青商量过了，打算让之祺转校去蔷薇国。”
陈霜红：“也好，他从小呆在那，熟悉。”
陈念鹿嚼着口香糖，玩着手机，闻言冲韦研和韦硕做了个“惧怕”的鬼脸，表示害怕陈之祺去了蔷薇国管着她。
陈之祺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原本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
韦研挤出一个笑。
呀，玩过火了。
其实在琴岛设计让曾加喻和施衍云相见时，不出意料，韦研很开心。然而没想到陈之祺从小被陈家保护得太好，这么不经玩。
不过，爱情本就是水中月镜中花，迟早会消散。她做的只是拨快了这个过程。
屋内安静，向琼书轻飘飘道：“让他女朋友跟他一起过去。”
顿时，三个小辈的目光都投向了向琼书。
“好耶！”陈念鹿小声鼓掌。
“舅妈，”韦硕突然说，声音带着高中生的单纯，“表哥和他女朋友不是分手了吗？”
“小孩子，分分合合很正常。分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显然他们没完成。”
陈霜红问：“之祺很看重这位女朋友？”不然何必这样的费心，让她也跟过去。
向琼书：“何止是看重。”
陈之祺跳出舒适圈，就像井底之蛙跳出井口，结果却是爱而不得，于是这份感情逐渐成为执念。
死结，要么剪去，要么重新梳理、打开。
如果眼神能发射激光，想必韦研此刻已经被韦硕杀死。
韦研沉默地维持着姿态，目光开始闪烁。
——走迷宫必须沿着同一个方向。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曾加喻。
“大雁，曾加喻是你同学吧？”
韦研听见向琼书问。她唇线绷紧，点头。
“她的新男友，你认识吗？”
再次，韦研艰难地点头。
向琼书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陈霜红瞧瞧嫂子，又瞧瞧儿子女儿，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向琼书也不卖关子：“我查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她的新男友，姓施。”
陈念鹿嘴角的弧度僵硬，和母亲目光相对，猛地起身，差点撞到来送热饮的佣人。
她舌头抵在下颚，定了定神，试探问：“施衍云？”
“不错。”
“我！”陈念鹿对施衍云虽说没什么男女之情，但毕竟从小听长辈打趣长大，互相贴上标签。
她情窦开得晚，又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面上再有礼，内里却难免沾上点“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霸道，不然也说不出“唯嫁处男”这种话。
想到这厮还敢抢她哥的女朋友，当即暴言：“我阉了他！”
向琼书不置可否。关于陈念鹿和施衍云的口头婚约，她无所谓，施辉也无所谓，只有陈风青认真。
至于为什么认真，向琼书还能不清楚？还不是为了施衍云的母亲仇雪。那个女人是死了，但因为死了，记忆反而永远停留在最美的芳华。
盯着曾加喻与施衍云热恋的照片，向琼书从男人的眉眼里找到了仇雪的影子。
于是这一场争夺战便染上了上一辈的色彩。
“你放心，他们会分手的。她会乖乖跟你哥去蔷薇国的。”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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