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顾慕白

10、隔山

　　陈氏破产的事闹得挺大，远在异省的姜芸还是通过新闻确定了消息。此时，她正一手抄着汉堡，一手拿着手机，站在路边等绿灯。浏览一遍新闻稿，这事变成了早餐的调味品，她一天下来心情都不错。为了防止陈青山那个神经病突然又打电话过来找茬，她任何陌生电话都不肯接了，也因此回避了许多通骚扰电话。
　　晚上有个应酬，王总点名要姜芸也跟着，在总公司的时候，盛总很少在这种场合带秘书，带的都是公关经理，还是男性，所以公司的女同事都说盛总是个好老板、好男人。

　　姜芸了解了晚上都有谁，客户有男人也有女人，她稍稍放了心，可是着装上一点没放松，她特意换上了裤装，搭一条长袖衬衣。王总见了直皱眉头，直言道，“小姜，你在盛总手底下，没去过这样的场合？”
　　姜芸说：“很少。”
　　“你这套衣服不行，换一下吧。”王总道。
　　姜芸知道他什么意思，去休息室换回今天穿来的裙子，挽起的长发也散了下来。王总满意了，处理完手头的文件，招手让她跟着下楼。

　　到了地方，姜芸左右看了看，这家算是当地最好的酒店了，建在海边礁石上，客人要是想，可以自己现捉海鲜让酒店的大厨做。她跟着王总往里走，只见他熟门熟路地自行上楼并很快找到了包间。
　　里头有三男一女，除了一位男士年纪大一些，其余不过四十。王总打了招呼进去，跟他们提了一嘴姜芸。
　　“这是我们公司的小姜，以后请各位多多关照。”
　　有人道，“你们公司招的人都是大美女啊？”
　　姜芸抿唇笑了一下。
　　那人又说：“美女过来这边坐吧。”
　　姜芸看了眼王总，王总眼神示意她赶快坐过去，于是她慢慢过去，坐在了两个陌生男人中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说话的男人动了动椅子，似乎离她更近了，姜芸下意识想躲，忍了忍没动。

　　在场的另一位女士点了菜，最后客气地问她有没有想吃的，姜芸摇头说她吃什么都行，这里都是经理级别的人物，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等菜的时候，侍者泡了王总带来的茶，姜芸主动接过茶壶，给每个人倒了茶，坐回去以后，右边的男人靠了过来，“小姜多大啊？”
　　姜芸笑着说：“二十六。”
　　“交过男朋友了吗？”
　　初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姜芸觉得被冒犯，可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有过，分了。”

　　这位好像是郑总，姜芸余光看见郑总上下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腿上好几秒钟才移开，姜芸心里觉得恶心，面上假装不知道。菜上来后，酒场才正式开始，姜芸被王总一个眼神派去给另外四位倒酒，到了郑总那里，他仰头道，“只给我们倒酒可不行啊，小姜也得喝，你年轻，还应该多喝。”
　　姜芸笑道，“郑总，我酒量很差的。”
　　郑总抬手一指她的脸，“人不是说有酒窝的人酒量大吗？我看你这不是有两个吗，酒量肯定不差，锻炼锻炼就行了，刚喝酒都不习惯。”

　　王总这会总算说了句人话，“小姜刚过来，之前在盛总那边没喝过酒，今天让她少喝点。”
　　“那怎么行，人都要有第一次，不尝试永远不知道自己酒量深浅，”郑总笑道，“你说是不是，小姜？”
　　姜芸看出来这位郑总是不打算放过她了，于是她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先跟他喝了半杯，她将酒杯一放，立刻端了茶来喝，让红酒跟茶混到一起才咽下。

　　红酒有后劲，姜芸喝了三杯后，脑袋就开始发晕，她中途去洗手间的时候就觉得每一步都在下坠。回来后，包厢里那位女士不见了，王总解释道，“你陈姐孩子哭着打来电话说要找妈妈，她就拿上包回去了。”
　　姜芸点点头。
　　陈姐走后，郑总比之前更放肆，跟姜芸说着话，就想摸姜芸的手，被她假装掖头发躲过了，他又想过来蹭她的腿，姜芸直接站了起来，坐去了王总跟那位年长的老总中间，她躲过来得有理由，权衡之下只好给自己倒了杯酒敬这位老总。
　　姜芸的酒量就到这里了，她自己心里也有数，不断给自己夹菜、倒茶，又一次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在洗手台洗手的郑总，姜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磨磨蹭蹭不过去，想等他走后再洗手，结果郑总发现了她，问她站那儿干什么。

　　“没什么。”姜芸摇摇头，走过去洗手。
　　水流从掌心淌过，姜芸压着心中的不适，忽然，郑总毫无征兆地抓住了她的手。姜芸心里一惊，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你躲什么，一晚上了你都在躲，”郑总道，“你别害怕，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跟我太太离婚了，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你——”
　　郑总顿了顿，忽然扑了过来，姜芸一直警惕，顺势往外一退，郑总扑了个空，他也没生气，维持着那张令姜芸恶心的笑脸凑过来道，“你别抵触，以后这种事很多，你得早点习惯才行啊，跟着王总出来，他没教你吗？要不要我教教你？”

　　“不用了。”姜芸冷声道。
　　“哎哟，脾气还不小，怎么了，是不是你对你男朋友也这样啊？不肯让他抱让他摸？”
　　“跟你有什么关系？”
　　郑总被她呛了两句，脾气也上来了，“小娘们儿，你别不识好歹，我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你们王总带你出来，就是让你这幅态度跟我说话的吗？”

　　“郑总喜欢见人第一面就动手动脚吗？那我觉得我现在的态度没错啊，再说了，就你还想凑近乎，你回头照照自己这副尊容，你好意思吗？”
　　郑总突然一把抱住了姜芸的腰，将她往男厕拉，情急之下，姜芸甩脱了高跟鞋，紧紧抓住了洗手台，这家酒店别看出名，但因其价格，客人并不多，二层就更没人了，姜芸知道喊也没用，她看了看郑总露在外面的手腕，猛地一弯腰、狠狠咬了上去。
　　“我艹！”郑总瞬间撒了手，姜芸趁此机会往外跑，她往包厢跑去，王总怎么都是她上司，不可能让她吃这种亏，可这个郑总也不是吃素的，他几步就追上了姜芸，拉住了她的手腕，姜芸冲着前面大喊，“王总！王齐！王齐！”
　　郑总见状忙捂住她嘴巴，一手勾着她的腰进了身后的楼梯间。姜芸的腰撞在了楼梯扶手上，这一下让她更为清醒，挣开他往楼下跑去，急促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姜芸觉得胸口喘不过气，她猛地拉开一层楼梯间的门跑了出去。

　　遗憾的是，大厅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心头陡然被一阵绝望笼罩，她此时容不得多想，反应了一秒就往食物香味来处跑去，地上有点滑，她险些摔倒，但她知道，眼前就是厨房了。
　　她毫不犹豫地冲进去，结果里头依旧空无一人。她回头想将门关紧，门刚关到一半，一只手伸了进来，同时门里挤进来一个人。
　　姜芸觉得自己快疯了，她低着头往外踹人，同时用力关门。

　　“姜芸，是我。”
　　就在这时，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她以为是在梦中，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仰头看去，等看清眼前男人的脸，姜芸眼里的泪落了下来，她低声道，“邵巡……”
　　“是我，没事了……”邵巡一面安抚她，一面收了腿进来，把情绪失控的人慢慢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