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顾慕白

12、隔山

　　“邵巡，”过了很久，姜芸望向他的眼睛，“昨晚我不是故意的，睡得昏昏沉沉，知道是你之后，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继续装睡，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好了，”邵巡忽然打断了她，“你去厨房是要做什么？”
　　姜芸几乎机械地回答，“倒水。”
　　“我不喝水，我要喝茶。”
　　“哦。”

　　姜芸没想到邵巡喝了一回她的普洱还上瘾了，她赶快去了厨房泡茶，第一泡太浓，姜芸倒进了洗手池，第二泡才送去给邵巡喝。
　　“今天怎么样，王总没为难你吧？”
　　“没有，”姜芸道，“是你跟他说什么了吗，王总今天格外客气，以往没什么事他都要求人加班一个小时的，今天例外，让我们提前走了。”
　　邵巡看了看她，“我也没说什么。”
　　“嗯。”姜芸依旧不自在，一时也不知道还能够说什么。

　　邵巡心里叹了口气，他搁下茶杯道，“不必觉得有负担，我也有很多追求者，习惯就好了，更何况，我也没要你现在就告诉我你是什么想法，或许我以后也不会问呢，所以何必自寻烦恼。”
　　姜芸搓了搓手掌，“邵巡，别看我们之前在同一个家生活过七年，但你跟我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她拿手比了个高度，“我这辈子再努力，或许只能到这么高，但你不用努力就已经遥不可及，更何况你也在努力。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不用想接触上层的世界是否要借一架梯，或许是我眼界狭隘，我也没觉得我的生活不好，我不会为了到上面去而拼尽全力，我也希望你不会为了谁坠落，月亮就该待在天空，迁就很多太过可惜。你这么好，未来肯定能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现在的感觉只是出于对我遭遇的可怜和疼惜，我没有你看到的那么惨，所以你不用像做慈善一样，觉得你理应照顾我，谁都没有必须照顾谁的道理，我都这个年纪了，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不管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以后我一定可以过得很好，而且不靠任何人。”

　　邵巡闻言苦笑了一下，“我还没有表白，就已经被你发好人卡了吗？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姜芸默了默，忽然伸手，轻轻将邵巡搁在膝上的手握住了，“我不是敷衍你，你感受一下，跟你之前交女朋友的感觉是一样的吗？还是觉得自己只是牵着妹妹。人有些感情有相似，混肴也有可能。”
　　邵巡直视她的眼睛，他说：“想吻你。”
　　姜芸瞬间松开了手。

　　“你还没吃饭吧？”姜芸转移话题，“豆角焖面怎么样？我记得你之前爱吃的。”
　　邵巡说可以。
　　姜芸跑去了厨房。
　　这顿饭做得格外久，姜芸都有些想在厨房赖着不走。因为出去就要面对邵巡，她还没想到要怎么面对一个对着她打直球、半点不肯掩饰的人，而这个人，曾经是她的兄长。

　　她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端着两碗面出去了，邵巡已经坐在餐桌等，人家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天生是被伺候的命。
　　“吃饭吧，大少爷。”
　　邵巡拿筷子的动作顿了顿，“怎么了？”
　　他还挺敏感，姜芸摇头说没什么。
　　邵巡于是开始认真吃面，姜芸观察了一会，这么一碗面下肚，邵巡的嘴唇上竟然一点东西都没沾到，她垂下眼，把自己碗里的吃光。

　　邵巡是不会刷碗的，姜芸去厨房把碗洗了，出来以后发现邵巡很自觉地去浴室洗澡去了，应该是准备今晚下榻。她钻进房间，锁了门，躺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会，邵巡在外面敲门。
　　“干嘛？”
　　“你不洗澡吗？”邵巡问。
　　“洗，你去主卧吧，我换了新床单，里头有书有电视。”
　　外面没任何动静，姜芸没等来回应，屏息听了一会，心里有些诧异地下床去开门，邵巡就站在门外，姜芸被门口的人吓了一跳，她差点叫出声，好不容易忍住了。

　　“你怎么不说话呢？”
　　邵巡说：“我为什么要隔着门跟你说话？”
　　“好，那我出来了，你可以移驾了吗？”
　　邵巡点点头。

　　等他进了主卧，姜芸也去洗了澡。回屋正吹着头发呢，邵巡又来敲门。姜芸关了吹风筒，这次她记住了，开门跟他说话。
　　“怎么了？”
　　“我想了想，”邵巡盯着她有些乱糟糟的长发，“你不是想确定我到底是不是误解了自己对你的感情，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方才已经试过了，但我觉得还不够。”
　　“试过了？”
　　“嗯，”邵巡往前凑了一步，“我帮你吹吧。”
　　姜芸下意识后退，“不用了，你去忙你的。”
　　“如果不这样试试，我怎么确定呢？如果我不确定，没准我就待在这里不走了，你要是不觉得不方便，那我没任何问题。”
　　“……”

　　姜芸还是乖乖把吹风筒交了出去。
　　不过邵巡很明显没做过这事，动作虽然轻柔，但只对着外面一层没完没了地吹。姜芸忍不住教他，“你可以这样翻一翻头发，不然吹不到里面。”
　　“是你头发太多了。”
　　“……”姜芸咬牙，“那总比年纪大了秃头强，我看叔叔现在就有了要秃的迹象，所以你自己注意保养，秃头治不好的，到时候只能去植发。”
　　邵巡没说话，默默照着姜芸说的吹呀吹，姜芸后来自己都有些烦了，没想到邵巡还挺有耐心，也不知道他胳膊酸不酸。

　　声音停下来的时候，姜芸好像忽然惊醒一样，才知道方才已经是将睡不睡，她睡眼惺忪地回头说：“谢谢，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你困了？”邵巡不答反问。
　　姜芸揉揉眼睛，“还行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邵巡慢悠悠绕着吹风筒的线，最后抬眸道，“你确定想听？”
　　姜芸：“……我不想听了。”

　　邵巡站着没动，姜芸瞅了他几眼，她坐他站，她伸手抓着他胸前衣襟往下一拽，两个人的脸顿时距离不过三公分，姜芸凝着他漆黑的瞳仁，问道，“那现在呢，还是想吻吗？”
　　邵巡正要开口，姜芸继续说道，“不会觉得不太舒服吗？有心理障碍，觉得我怎么可以亲自己的妹妹，或者感觉头皮发麻，对这样的近距离感到不适而非亲密？又或者豁然开朗，原来真的下不去——”
　　“口”字未出口，邵巡打断她，“没有，我觉得很好，再近也是可以的。”

　　姜芸把人推开了。
　　“那你呢？”邵巡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你一直在问我是什么感觉，那你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邵巡看了眼她泛红的耳尖，“是么？”
　　“今天就到这里吧，”姜芸比了个叉，“实在不行，你换个人试试，感觉一定有区别，你再仔细体会一下？”
　　邵巡眯了眯眼睛，嘴里却说：“嗯。”

　　姜芸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很晚了，快去睡吧。”
　　邵巡：“晚安。”
　　姜芸没回应，只是把人推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她一个，姜芸忽然一屁股坐在床上。
　　方才的靠近，她没有心跳加速，可是，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在商场买口红，店员帮她在唇上试色，那一下下刷到她嘴唇上时，她的身体随之一次次的紧绷，对着店员贴近的脸只能转开视线的微微尴尬，姜芸晃晃头，顺势躺下闭上眼。

　　邵巡睡在隔壁，他侧起身子朝向姜芸房间的方向，脑海里出现方才她忽然凑近的脸，如果不是她一直在讲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吻下去的。既然都挑明了，隐瞒跟逃避就没了意义，还不如坦诚一些。

　　第二天邵巡醒来，发现姜芸已经早早起床去上班了，桌上留了纸条，还有一把钥匙。这是避他不及吗？随她吧，她是什么态度他现在都不在意。

　　姜芸晚上到家不久，邵巡就又过来了。
　　姜芸今天白天看来也没怎么集中精力工作，她拿了一个小本本坐在沙发上等他，密密麻麻的字后面，落款日期是今天。
　　“写了什么，要给我看？”邵巡挂起外套。
　　“女朋友的十大罪状，”姜芸看着他，“其实谈恋爱真的不好玩。”

　　邵巡没说什么，只是接过她递来的小本，低头认真看起来。
　　罪状一，跟女朋友讲不通道理，吵架到最后都会变成“你的态度有问题”。
　　罪状二，女朋友追星喊别人老公可以，你在街上看别的女人不行。
　　罪状三，女朋友的心思你必须不说就懂，否则就是不爱她。
　　罪状四，出去吃东西要你拿主意，你说了火锅她说太辣，你说那不去了她说有券，你问那到底去哪她说你发脾气。
　　罪状五，夸她衣服好看就说你敷衍，诚实讲哪里不好就会等来吵架跟冷战。
　　罪状六，总爱拿别人的男朋友跟你做对比，然后觉得你不够体贴，也不浪漫。
　　罪状七，女朋友可以开玩笑说你没有上进心就换掉你，你要是说了这样的话，她就会把你的话告诉闺蜜，两个人一起骂你。
　　罪状八，女朋友爱翻旧账，揭过去的事情也会为你们现在吵的架添一把火。
　　罪状九，女朋友可以有一起打游戏、吃饭的男性友人，你跟别的女人吃饭就是你想劈腿。
　　罪状十，跟你吵架的时候，围观者越多嗓门就越大，丝毫不顾及你的脸面。

　　姜芸看他似乎看完了，真诚问道，“你……还想谈恋爱吗？”

作者有话说

　　隔日更吧，工作太忙老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