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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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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任有伤在身,没法子像容无垢那样,跟着大山小山去打猎,只能在村里溜达,他对这里的一切都特别好奇,挖窖、腌肉、垒炕、烧灶……都能看得津津有味,似乎从没见过。
容无垢跟大山出去打了几次猎,学会了射箭,猎到的野物渐渐多起来,没过多久,她箭法的准头和射程,就超过了大山,就连山伯,都赞她有天赋。
一次无意中,大山和小山见到她手腕上的镯子,可以随心化为短刀,就认定她是修行人,又是羡慕又是佩服。
在和魔族的百年战争中,虽然涌现出无数觉醒了元力,能够修行的高手,可是这世间绝大部分人都还是普通人,在普通人的眼里,能够汲取天地元气修行的人,都是如仙人般的存在。
容无垢当然不是修行人,她也感应不到传说中的天地元气,只是天生力气大,可以随她心念化为短刀的镯子,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对大山和小山的误会,容无垢并没有解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倒是萧任,听到大山小山羡慕容无垢是修行人,忍不住嘲弄,说她身上连半点元气波动也没有,只不过力气比同龄人大点罢了,离真正的修行差得远着呢。
小山不服气,说容无垢手上的镯子,能化为短刀,分明就是修行人才有的本命法器。
萧任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普通人只要有钱,又或者有什么机缘,能有件本命法器也不少见。
“今天就再让你们开开眼界。”
萧任摊开右手,他右手的食指上一直戴着枚青玉扳指,玉色剔透如一泓碧水,一看就不是凡品。
碧玉扳指突然腾空而起,化为一把长刀,和小山身量差不多高,刀身程亮如镜,映出碧蓝天空。
一片落叶飘下,正落到刀刃上,无声无息断裂开来。
大山小山看得艳羡不已,顿时把容无垢的镯子抛到脑后,围着萧任,热切的问起修行之事。
容无垢知道萧任是故意引开话题。
他以前曾经问过手镯的来历,她只说是亡母留给她的遗物,当时她语气很平静,但是萧任显然感觉到了什么,从那以后,就再没提起镯子的事情。
萧任虽然嘴上总是嫌弃她,但他其实很关心她的感受。
容无垢心中一暖。
……
山村时光异常平静,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夜。
在堂前镇的时候,每年除夕,容无垢都是和阿娘两个人过,如今和山婶一家四口,六个人围着炕桌,热火朝天,竟然是她记忆中最热闹的除夕夜。
山里人家,菜肴说不上精致,却都是实打实的山珍和野味,晒干的蘑菇、风干的獐子肉、熏好的山鸡……,摆了满满一桌。
山伯特意把自己埋了五年的一坛老酒搬出来,专门招待萧任和容无垢,却被山婶嗔怪,说容无垢这般年纪,怎么能喝酒,山伯摸着头嘿嘿笑。
外面大雪漫山,屋子里面热气腾腾,散发着烤肉、菜肴、面饼和酒的香味。
萧任拿起盛着酒浆的粗瓷大碗,给山伯敬了一碗酒。
小山和容无垢碗里盛的是山婶用鹿奶做的奶浆子。小山偷偷伸手去拿大山的酒碗,却被山婶打了一下手背:“好好喝你的奶浆子!”
“娘,我已经十一岁了,不是小娃娃了!”小山不服气。
“不到十四岁不能喝酒!”
小山悻悻然,颇为不服气。
山婶:“萧公子和无垢都是从朝歌城来的,见多识广,你看无垢就不喝酒。”
当初住进山伯家后,山伯问起萧任他俩的来历。
萧任告诉山伯他来自朝歌,要去烽烟城从军,说完攀住容无垢肩膀,笑嘻嘻说她是他的拜把子小兄弟。
容无垢自始自终没说话,也没否认。
小山听到阿娘拿无垢和自己比,顿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垢要是想喝酒,萧大哥肯定会让她喝,是不是,萧大哥?”
萧任揽住容无垢的肩膀:“这小子脾气又臭又硬,小脸整天板得跟冰块似的,我倒还真想看看她喝醉酒是什么样子!”
容无垢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揽住自己肩膀的手。
萧任看出她眼中的意思,显然在问他是不是又想挨揍,但是他向来脸皮厚,心想反正当着山伯一家人的面,无垢也不会真动手,就嘿嘿笑着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咔擦”
容无垢手里拿着的羊棒骨掰成两半。
萧任揉她头顶的手顿了顿,随即赶紧去拿了半根羊棒骨:“不愧是我小兄弟,知道大哥我喜欢吃羊棒骨。”
小山咦了一声:“这羊棒骨就算用刀剁,都得好几刀才能剁成两截,无垢你咋掰开的?”他学着无垢的样子,也拿了一根羊棒骨,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羊棒骨纹丝不动。
无垢淡淡说:“这根羊棒骨下锅前,我用刀剁了条缝。”
小山恍然大悟,这才放下羊棒骨。
萧任端起酒碗:“来来来,喝酒喝酒。”
几碗酒下肚,山伯兴致更高,开始讲起年轻时从军经历,他怎样加入北境流火军,怎样在军中训练,怎样和战友们一起,一次又一次击退魔族大军。
流火军做为大周最精锐的一支军队,镇守北境,常年和魔族作战。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那些让魔族听到就会发抖的名将,那些流传在大周朝野间,属于流火军的传奇,激起了一代又一代少年的热血。
容无垢静静的倾听,小脸上是一贯的沉静,只是当听到大周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脑海里就会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十三殿下这四个字。
大周十三殿下,我一定会找到你,杀了你,不死不休!
……
初春雪化,天气渐暖,容无垢和萧任离开长河村的时候到了。
临行前,山伯和山婶给他们装了整整一背篓的肉干面饼,大山和小山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眼看日头过午,再不折返回去,就无法在天黑前赶回村子,这才依依不舍道别。
临别前,兄弟俩和萧任约定,等冬天农闲的时候,他们就去烽烟城找他玩。
看着大山和小山红了眼,萧任和容无垢也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直到那兄弟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两人心情才平复下来。
按照山伯指点的方向,容无垢和萧任沿着落伽山脉往西行去。
容无垢打算等走出落珈山脉,上了山道,就和萧任道别,向西前往云州城,萧任则继续北上。
萧任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却有意无意拖延时间,借口欣赏山中美景,早上总要磨蹭到太阳高高升起才出发,晚上日影刚刚西斜,就要宿营。
容无垢倒也不催他,就这样走走停停,三天过去,两个人也才走出五六十里路。
第四天早上,容无垢被鸟鸣声惊醒,她睁开眼睛,发现天空有大鸟飞过,灰压压的一片,消失在东边的山林里。
长河村就在那个方向。
“不对!”萧任看着那些大鸟,神情陡然一变,“那是秃鹫,尸体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传说它们即使隔着千百里,也能闻到死人的气息,怎么会有这么多秃鹫出现在这里!”
容无垢望向秃鹫消失的地方,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也有了几分担忧。
两个人相视一眼,顿时明了彼此的决定。
必须返回长河村!
……
残阳如血。
长河村口,容无垢和萧任看着前方的情景,浑身冰冷。
那个安详静谧的小山村,此时已经变成人间地狱,村道上,散落着七零八落的身体残肢,只剩下完好的头颅,血肉上残存着被啃噬过的牙印。
不是动物的牙印,而是人的牙印!
有个五六岁孩子的脑袋,滚落在路中间,稚嫩的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恐惧和痛苦。
容无垢认出来,这孩子是山伯家邻居的小儿子,来山伯家玩的时候,最喜欢缠着萧任问这问那。
村子里的房屋已经坍塌了大半,有些还冒着黑烟,残垣断壁中散落着人的尸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上面都有着被啃食的痕迹。
村子中央竖着一个木桩,山伯被插在木桩上,鲜血凝固在桩子和地上。
秃鹫落下又飞起,享受着人肉盛宴。
一只秃鹫向山伯飞去。
容无垢捡起一块石头,对准秃鹫扔过去!
秃鹫的脖子直接被石头洞穿,惨嘶着掉落下来。
“是魔族干的!”萧任大吼一声,仿佛要将胸中所有怒意都喷发出来,“该死的魔族,小爷要杀光你们!”
他双手握住扳指化成的长刀,踏着满地的鲜血,向村子里面冲去,疯狂如虎。
容无垢手指一转,银镯化成短刀,紧握在手里,追了上去。
忽然,从一处冒着黑烟的房子里面,跑出来一个少年,正是小山,他像是看见萧任和容无垢,又像是没看见,伸着双手,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到什么。
“小山!”容无垢惊叫一声,迎了上去。
小山忽然向她扑过来,张着嘴,牙齿上面流淌着猩红的血水,那本来清澈带点害羞的眸子,已经变成血红色,如死鱼般呆滞。
“小心!”萧任大叫一声,一把拉开容无垢。
小山扑了个空,却以一种古怪僵硬的姿势,扭转身体,对着萧任和容无垢,又扑了过来。
容无垢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山,已经不是个人,而变成了只会吞噬血肉的野兽!
萧任面色阴沉:“他中了魔毒!已经变成了魔奴!”
魔族的牙齿里面含有毒液,被他们咬过的人,毒液进入血中,就会丧失心智,被嗜血的冲动控制,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会啃噬撕咬。
变成魔奴的小山疯狂进攻萧任和容无垢,两个人却都无法对这个好友下手,反而被他逼的顾此失彼,几次险些被他咬到。
萧任心一狠,一刀过去,刀尖将小山手臂钉在地上,想制住他。
只见小山似乎不知道疼痛,用力一扯,竟然将手臂硬生生扯断,拖着半截血淋淋的手臂,又向他们扑过来。
容无垢猝不及防,惊愕中,看着小山张嘴向自己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