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好时光》Tsuki

6、6．未来无头无尾，只怕伸手一触，空空如也

　　山下站在校门口，半边身子靠在铁栏杆上，仰着头看夜空中漫天的繁星。
　　明天又会是个大晴天啊。他默默地想着。

　　眼前的人群换了一批又一批。长长的校园走廊里一个摊子接着一个摊子连起了长龙，或昏黄或亮堂的灯光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中融在一起。摊子里的学生们正叫卖得此起彼伏。热腾腾地关东煮和章鱼丸混合的香味飘得很远。艳红的灯笼中心点着小巧的蜡烛。空气里有甜腻的味道。穿着漂亮浴衣的女孩子们露出了雪白的颈部肌肤，走路时脚下的木屐会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纤细的脚踝偶然会看到一条精致的脚链——果然都是仔细又花心思的装扮呢。山下弯起了唇角。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今天才换上的T-Shirt，突然自己真的挺可笑的。
　　明明知道那个人是不会来的。自己这个样子，算不算自作多情？
　　他苦笑着抓了抓头发。
　　有人不断上前询问他，每一个人都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眼神平和的男孩子，他笑起来一如既往地温和，问他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他也只是淡淡一笑说，等人。

　　还是在等女朋友么？
　　啊，不是的……只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而已。

　　当第一朵烟火在夜空中骤然绽放的时候，山下借着一明一暗的火焰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21：00
　　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一个未接电话。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叹气，胸腔里也只是一片死寂，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山下眯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开始发出尖叫声的人群，嘴角挂着浅淡的笑。似乎已经习惯了等待了……烟火的爆炸声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突然就听不太真切了。他再次抬起头，一朵接着一朵的烟花在深蓝色的天幕下燃烧得格外动人，闪烁的火光在一霎那开放，又零零散散的分开。层层叠叠地收缩，展开。金红的颜色灼得山下眼睛里有点酸涩。他伸手去揉，果然揉出了水渍。
　　一定是烟花太耀眼的缘故。山下嘟哝着自言自语，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背上越来越湿，鼻腔也很不合作地堵塞起来。他想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可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他不断用手去擦，却越擦越看不清楚。他有些着急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是不是瞎了。为什么什么都不看到了。
　　烟火在头顶发出“砰砰”的声音，山下只觉得眼帘前的世界不时变换着颜色，或明或暗地闪着微弱的光芒。暗色的阴影让他莫名地恐慌，逼迫得不得不蹲下身，把头埋进双膝里。

　　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山下智久使劲地捏住了手心，手背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白色的骨节，一根一根的，很分明。他甚至感觉到指甲嵌进了掌心的肉里，可是却不觉得痛。好像感官都麻木了似的。
　　——赤西仁，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山下觉得自己快要哽咽地说不出话了。连“混蛋”两个简简单单的发音都断断续续，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胸口上，重得喘不过气。

　　第四年了。
　　第四年。山下智久第四次从夏日祭的19点一直站在门口等待赤西仁的出现一直到24点整。
　　他知道赤西仁现在在什么地方。当然，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