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上）》逆雪红

54、第54章 激怒赫御

　　乌黑的云压下了半边天，雨势渐渐增大，哗啦啦地倾泄而下，风也乘机而入，直把雨滴吹斜了。

　　原本打着小伞办事的宫人急急忙忙寻找着避雨处。有的与急落的落雨抢时间，抱着小盆栽避雨，生怕自己主子养的心爱花儿就这么被风雨吹残了。

　　偌大的厅殿内，四扇朱红描着金箔的殿门紧闭，两边的纱窗上被密实雕着浮花的内窗紧紧贴着。隔去外界纷扰，此刻安静的凤鸾殿内与殿外正下得欢快的雨声形成对比。

　　殿内被隔绝得厚实，有些沉寂的压抑。

　　“想清楚了么……”一个威严的女声响起，淡淡的声音中透出些不耐。

　　“嗯……”冷气直直从冰凉的地板上窜起，回答之人依旧跪得直挺。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太后不悦。

　　那人垂着眸，不敢抬头直视，“是奴婢做事不够小心谨慎。”

　　“哼！”太后怒容一转，字句薄如利刃射在地上，“是你太过自负！”她冷笑，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怎么，罪罚吃得不够？记性都不长了？”

　　“皇后会出现在华堇宫实属意料之外，原本有她的加入计划会更加完美，没想到竟然马失前蹄！”太后眸中出现一抹狠戾。

　　“是奴婢疏忽……”这不可否认，事情的确是因为她的疏忽办砸了。原本她胸有成竹，以为那件事必定手到擒来，可她要让皇后伴随着哈达丽的尸首冷冷地在地上躺上一夜，就因为这一时的私心，却是痛失毁了她的机会！叫她心里怎能不恨！皇后欲霸独权，失手杀害燕夫人，多好的一个计划，只可惜现在……

　　太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若不是因为你的私心，怎么会让皇帝抢先一步？你现在大可以坐等好戏上场！你以为她一夜未归皇帝会不知道，会不在意？未免太小看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了。”

　　他心中的位置？呵呵……皇上那颗尊贵的心……一向什么都入不得他的法眼，为何这个卑贱出身的皇后会让他的心动摇！为什么！！

　　看着她不服气的小脸，那满是憎恶的模样叫太后看了心里舒坦了一些，“恨吧？看看你的愚蠢给你自己带来多大的痛楚！”她伸出优雅的双手，两指放在另一支手的指节上，缓缓地抚向指尖，“修葺华堇宫纪念卓清颜？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伸手一击，紫檀木桌顿时陷下一掌，“也不看看到底是谁把他拉拔大的！更还自圆其说完美地保下那女人！”虽然知道皇帝依照情况只是以这个理由，早她一步处置哈达丽，好撇清皇后不在场的证明，可她一听到卓清颜，想起以前的种种，心里就没来由地不舒服。

　　皇帝已经不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了，现在会为了一个女人处处和她作对。虽然依旧相信他的孝心，至少他从未把她私吞国库的事情曝光出来，但是她所编织的谎言，他现在究竟还信多少？她没办法把握。而皇帝目前更有一步步挣开她的束缚破茧成蝶的架势。

　　好，她就让皇帝化成蝶纷飞几天，然后再扼杀于丛中。

　　不行，还有更好看的戏呢！也不急于一时，反正她手中还有牵制着皇帝的棋子，待她失了兴致忍无可忍的时候，会有让他痛心疾首的机会！

　　虽然一路失步，但还未失守，没事，她还有时间跟着他们耗，待他们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再来一记重击。呵呵……太后睁开充血的双眸，她多么期待那一刻。

　　“奴婢办事不利，恳请太后娘娘责罚！”

　　“这罚……是必须的。现下打草惊蛇，怕是没那么容易欲在皇帝眼皮底下算计皇后，只要不让她死，你若有办法就自己看着办吧。”想整皇后出气，她不会阻止。

　　这丫头憎爱分明，性格如此烈，跟她很像，她欣赏。已经放松她对猎物的要求。

　　“多谢娘娘！”不让她死还不简单，更何况，想要皇后消失的大有人在，自然无需要她出手，她只需要等火候更烈的时候再多添一把，让大火烧得更旺，只管看着享受便好。

　　可是……她只要一闭眼，想象皇上与皇后亲密的画面就窜至她的脑海……那是多么地折磨！她多么想要一把挥开那个令人憎恨的画面！

　　这无形的煎熬简直快要把她给逼疯！不行，她果真得再借着惩罚清醒清醒。

　　“太后娘娘，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婢便下去领罚了。”

　　“等等，”太后，站起身冷睇这她，“皇后身上的龙凤镯呢。”

　　“启禀太后娘娘，那日太过匆忙，奴婢并未多加注意到。”那人如实回答。

　　“得了，下去吧。”谅皇后也不敢摘下它们！

　　“是，奴婢告退。”

　　木门打开，门外的大雨依旧下得欢唱，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濛濛的雨胡子直打她的脸上。

　　连着下了半月余的雨，看着那阴雨绵绵的天，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已经好久没见到阳光了，白弦瑶心里也压抑的要命。

　　她移开目光，放下托着下巴的双手，“若巧，本宫要出宫。”

　　“这……”若巧有些为难。这些时日，皇上已经对皇后放松许多，但是也不至于让她得寸进尺呀，她是要去问问皇上的意思？

　　“天气不佳，皇后出宫作甚？”言帝慢悠悠地从门外晃了进来，一进门就劈头问道。

　　白弦瑶一时忘了接言帝的话，左右愣愣地看着他阴柔邪魅的脸。确实有好些天没见过他了，那微卷的发丝被玉竖起，俊逸的脸庞带着三分邪气。没想到哈达丽的死并没有引起其他嫔妃的恐惧，反而她们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对言帝更是毫无限制地大献殷勤。

　　他与白弦瑶的视线相交，似笑非笑，“怎么，皇后是否久未见过孤，竟然看孤看得都傻了。”他潇洒地往椅上一坐，伸手接过若巧奉上的茶，“你退下吧。”

　　“是。”

　　看着若巧离去的背影，白弦瑶怅怅然，“今天是什么风把皇上给吹过来了？”

　　“是什么风……皇后应该比孤更加清楚。”言帝饮了一口茶，静静地看着白弦瑶。

　　“今日吹得是北风，怎么把皇上吹偏了，跑到东边来了。”

　　言帝的眉头微弯，有些不以为意，“不知什么人大义泯然，直把孤往外推，孤被烦得受不了，自然是来始作俑者这边清静清静。”他说完站了起来，朝着白弦瑶靠近，绕回刚才她所说的话题，“怎么，知道孤要来，皇后便想着要出宫？”

　　白弦瑶扯扯发僵的嘴角，“不过是想要出宫散散心罢了。”

　　“皇后的心在宫里散得还不够吗，”言帝突然脸露阴霾，“若是散到宫外，再一个不小心跌倒，孤可没那么及时拉你一把。”

　　这是明着怪她乱闯吗，白弦瑶扭过脸不看他，“我又没喊你拉我。”就算她摔得再重也不管你的事吧。

　　言帝走到白弦瑶面前一下子扳过她的身子，目光与她对视，“你是在怪孤多管闲事么？嗯？”

　　“皇上心里怎么想，就是什么意思。”白弦瑶不自在地撇开目光。

　　“你！”言帝突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言语极具挑逗，“孤现下真想狠狠地把你咬醒。”

　　白弦瑶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恶寒，糟糕，这么不明显地躲着他，做那样的决定是不是适得其反？宫中美女那么多，言帝怎么老是来招惹她，就因为她曾是赫王身边的人？

　　她白弦瑶不过是一名不起眼的小棋子，为什么偏偏会被选为皇后？可她当皇后这几个月来虽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逃脱皇宫，但是她也是挺安分守己地在保命啊，哈哈。

　　言帝这出夫妻情深的戏到底是要演到何时才是个头啊……

　　白弦瑶被禁锢在他的范围内，脱身不得，下意识地皱深了眉头，尴尬地转移话题，“臣妾很想知道……皇上那天是怎么拉我一把的？”

　　“因为孤在意皇后……”他笑得自然。

　　原来若巧对她的放松是障眼法？

　　“皇……皇上……你说……便说……不必……不必靠得这么近……”我在仅存的一点空间里不自在地扭动，一颗心早已经惊慌得呼之欲出。

　　“孤就喜欢看皇后惊慌失措的样子……实在迷人……”他轻笑，并没有要退开身体的意思。

　　“咦，皇上身边如何……不见闵公公跟随？”她是慌不择路，无所不尽其极啊。

　　是她心神不宁，还是言帝身上的药香淡了？怎么都闻不到那股既陌生又熟悉的药味了？奇怪……

　　“孤知道皇后素来不喜闵公公，所以有皇后的地方，孤便放了他的假，让他碍眼的身影不必在皇后面前晃悠，你说……孤待他是不是极好的？”他的气息喷洒在白弦瑶的脸上，她左回右避却仍是躲不过，便放弃了挣扎，怒目与他相对。

　　她说过她讨厌闵公公了吗？她有说过不喜欢他了吗？不就是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抬杠了几句嘛，动不动就随随便便替人归纳喜恶。

　　“皇上这是故意的？”

　　“哪般？”言帝似笑非笑。

　　又是这个表情，真叫人讨厌。

　　“嗯？”见白弦瑶不说话，他又倾下几度，肩上的发丝落下，拂过她脸庞，“皇后知不知道，你脸红的样子，真叫孤心神荡漾……”他幽深的乌瞳见不到底，薄透的唇提起一角，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看来是诚心不放过她了，白弦瑶头疼地闭上眼。怎么哈达丽死的时候干嘛拉她回来，就让她当成凶手不就好了！对她来说，眼前的言帝才是她最大的折磨！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哦--”他故意恍悟般地拖了一个长音，才心花怒放般道，“难不成皇后心底早已经接纳了孤，不好意思说明，而这是在无声地鼓励孤么。”

　　言帝怎么那么厚颜无耻！白弦瑶唰地睁开眼，怒瞪着他。难道就看不出来她这是不想看到他么？！

　　言帝见成功激怒白弦瑶，他对着她胜利一笑。

　　“皇上这样做很好玩么？”

　　“当然好……”他俊美的脸突然怔住，半响才道，“孤……很久没这么开怀过了……”

　　是认真的么？他极会掩饰，太多的真真假假，她实在分不清楚。但，绝对不要认真，不要对她交心，她还不起。

　　“值得皇上更开心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是什么呢……”言帝伸出一指摩擦着白弦瑶的眉角。

　　“当然是皇子的降生！”

　　“不对。”他半眯着眸笑得迷蒙。

　　“不对？”自己的儿子就快出生了还不开心？白弦瑶突然看着言帝肯定是脑袋有坑。总之先滚开他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皇后说错了，那就得接受惩罚。”

　　“我又不是在跟你打赌，罚什……”蜻蜓点水般的吻忽然落下，吓得白弦瑶大气不敢出，顿时愣在那里，她浑身就像被定住一样，想动却动不得。

　　细细的吻顺着她的额头落下，直到通红的脸庞，颈项……他缓缓地闭上双眸，看似非常陶醉其中。

　　言帝别逼她使出下流的招数！敢再进一步试试！

　　虽然他的吻她不讨厌，但是也不喜欢！总觉得对不起赫王……赫连？白弦瑶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赫王的身影，还有那个狂肆的令人害羞吻……

　　白弦瑶猛地惊醒，伸出双手拍打着言帝，“走开！走开！”言帝毫无防备地移开身体，吃楞地看着白弦瑶拿着袖口擦着嘴唇，还有那被他刚刚吻过的地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响，浑身散发着冷然的气息，下巴收紧，几乎咬牙切齿，缓缓地一字一顿道：“孤就那般令你厌恶？！那孤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然后也不再看着回过神的白弦瑶一眼，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