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传》公孙牧黎

20、鼻血

　　（二十）
　　上官国的夏天丝毫不逊色于孟国，火辣辣的太阳低下，站着一个晒蔫了的顽童，那孩子虽然很热很累很想吃冰镇的西瓜，解暑的绿豆汤，可是不得不老实地站着，顶着日头站着，因为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不敢偷工减料。
　　“身子别晃，再晃，就再加一个时辰。”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敢不迟到了，我晚上肯定听爹爹的话，按时睡觉，求你了，饶了我这回吧，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哥，你是我最好的大哥了。”
　　“知道错了，更应该诚心诚意的受罚了，多什么话？”
　　云飞白了大哥一眼，嘴里嘟囔着，“死大哥，臭大哥……”
　　“翻什么白眼？你不服啊？有什么话大声说，别嘀嘀咕咕的。”
　　“没有，大哥。大哥最好了，我什么都没说。天气热，大哥先回屋吧，我肯定不偷懒。”云飞讨好他大哥。
　　“少油腔滑调的。从第一天起我就强调过不许迟到！一个人做事情如果连起码的时间观念都没有，这样人能成什么大事？还有，让长者等一个晚辈？谁教你的这么没规矩？不过罚你站一个时辰长个记性，你就这么多事情。下次我直接拿板子抡你，还笑？肩膀给我展开，别像个猴子似的。脚！双脚着地，你要喜欢单脚着地，我把多余的给你打折它。”
　　云飞扁扁个嘴一根棍儿似的戳在当院里，时不时地拿眼睛瞄瞄大哥的脸色。小人儿一副苦巴巴的可怜样，云皓看在眼里直好笑。
　　这时，下人过来，附在大少爷耳边耳语。
　　“你，别跟我斗心眼，我一会就回来。”
　　转过影壁，过了月亮门，在柳树下见到了爹。
　　“你今天没进宫请太医？”
　　“回爹爹，我一早派人去请了。估摸着怎么也得今天傍晚才能到，辞儿没什么大碍，劳爹爹挂记。”
　　“日头毒，你弟弟身子弱，意思意思得了，别弄出事来，叫你娘担心。”
　　“云皓明白。他是我亲弟弟，儿子不过略施薄惩，让他得个教训罢了。”成王爷点点头。确实是略施薄惩，换作是云皓迟到，自己早拿鞭子开抽了，不过看着大儿子罚小儿子晒太阳，还是有些心疼得慌，妈的，自己一定是老了。不管了，甩手给云皓吧。
　　“哥，谁啊？”云飞看到大哥回来，问道。
　　“你操什么心？好好地站着。腿给我并上。要不我拿绳子给你捆你来！”

　　云飞抽搭一下鼻子，什么东西，热热的？流出来了！拿手背一擦，红红的，妈呀！是血！
　　云皓见状，忙上前将出血一侧的鼻翼推向鼻中隔，按压片刻，喊来下人打了深井凉水，绞干了毛巾给他擦净血渍，寻来棉球堵住流血鼻孔。又拿凉水拍小弟的额头。
　　云飞哽咽着。
　　“哭什么啊，你？”云皓不耐烦道。
　　“你看看你，都怪你吧，我都出血了，呜呜，我肯定快要死了。”云飞委委屈屈。
　　云皓一手捏住弟弟中指指甲两侧，一手照云飞屁股打了一下，笑：“浑说！小孩子家说什么死不死的！谁都出过鼻血，你是热着了，没事的。还有以后吃饭不许挑食，多吃蔬菜和水果，知道不？”
　　云飞怪叫：“我哪顿没好好吃饭？”
　　“没揭穿你，你还来劲了，你每顿饭最后一大口咽进肚没有？”
　　“咽了！哎呦！”屁股又挨一巴掌。
　　“又撒谎！这毛病扳过不来吗？你最后一口偷偷吐掉了，别以为可以蒙你哥我！不稀得说你，自己也没个自觉。”云皓板起脸。
　　看到悄悄走过来的儿子小涵，笑了一下：“醒啦！去书房吧，自己先温习一下昨天的书，爹一会就过去。”
　　小涵乖乖地走了。
　　回过头接着处理手上的麻烦。
　　“啧啧，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就知道你最疼你儿子，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云飞一扭脖。
　　云皓笑着气他：“那是我儿子，我不疼他疼谁？啊，你还真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不喜欢你，那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云飞白了他一眼：“那还用说，我不老实喝药，不老实睡觉，不老实吃饭，不老实背书，不老实练字，不老实练功，总之我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你还老打我，爹都不打我呢。”
　　“哟！咱们云飞小小少爷对自己这么清楚啊，嗯，难得，难得。你也知道你不老实，那你说，哥哥平时骂你打你对不对？”
　　云飞支吾半天，然后道：“对，可是这也不能都怪我呀！那药可难喝了，你怎么不逼着小涵喝呢？晚上可闷了，我睡不着啊。我也想听话认真吃饭，可是那菜刮嗓子，可难吃了，别当我不知道，小涵也不愿意吃，他也是强吃的。还有那书上写的，我看不懂，我也不想背，像小涵那样背下后除了能听到表扬还能干什么？我是不想背，要背谁不会背啊？字写的不好，哥，这个真不赖我！”
　　“哦？赖我，这么说？”云皓装作不解。
　　“没有，我没这个意思，大哥，跟你商量个事呗？”
　　“你小子肚子里又冒什么坏水？”
　　云飞指指自己的鼻子，讨好说：“你看我鼻子都出血了，我以后别练功夫了，我以后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好好吃药还不行吗？”
　　“不行！”云皓弹了一个脑瓜崩。
　　“哎哟！又欺负我。”云飞愤愤尖叫。
　　“谁又欺负我儿啦？”说话功夫萧萧走到院里，看见小儿子鼻孔里塞着棉球。疾步到了近前。
　　“娘。”云皓和云飞哥俩见到娘来，一个原地不动的站着，一个扑到娘怀里。
　　萧萧抱着小儿子，生气地问：“云皓，这是怎么回事？”
　　云皓陪笑：“娘，云飞早课迟到，儿子罚他站，可能天太热了，所以小孩子流了点鼻血。”
　　“你爹既然让你教你弟弟，该怎么教娘自然管不着，可是他是你弟弟，身子骨弱，罚你也要仔细掂量着来，别把你爹你师父教训你的那套拿来用在你弟弟身上。”
　　“是，娘。云皓记下了，下次一定注意。”云皓苦笑。
　　再抬头看见了对上了爹爹疼惜的眼神，脸上的苦笑僵住了。
　　“走吧走吧，我说没啥事，你非得操心，儿子你也见到了，这不好好的吗，没缺胳膊没断腿的，走吧，把儿子撂下，云皓啊，领你弟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老子面前添堵。”成王爷双手插怀倚在门框上。
　　“知道了，爹。”说着从娘怀里接过云飞，走了。
　　“咋的？云皓不也是你生的吗？你不向来最疼那兔崽子吗？今天咋还舍得训斥他呢？他不容易啊，一个人带俩孩子，你没事就别跟孩子搅和了。”
　　萧萧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搅和？上官成，今天把话说明白！俩孩子都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产下的，我哪个不疼？我哪个不爱？云皓对飞儿过于严厉，我当娘的不过提醒一下他，你说我搅和？”
　　“夫人，莫生气，莫生气。真是，大伏天的，人难免脾气暴躁。”
　　萧萧瞪他一眼，立马不干了：“暴躁？暴躁？”
　　啪！成王爷马上给自己一耳光：“不，不是，萧萧你别误会，我是说我，我暴躁，我暴躁，你对，该提醒，云皓那兔崽子该拿鞭子提醒，都当是他身子板呢，铜皮铁骨。老子今晚就拎条鞭子扒了他的铜皮。”成王爷笑。
　　“你别寻他的不是，他那也是为他弟弟好。”萧萧急了，怕成哥又要打云皓。
　　成王爷一直陪着笑：“是，小的听令！”
　　萧萧羞了，低头捶了成王爷胸膛一拳，然后慢慢抬起头来，伸出手摸摸成王爷的的脸：“挺大个人了，没皮没脸的。”
　　成王爷脸都笑开了花了，拦腰搂萧萧：“对，老子就这么没皮没脸的，要不怎么能有这么漂亮的妻子呢，哈哈。”
　　萧萧推开他：“都老夫老妻了，大白天的叫孩子们看到笑话。”
　　“敢？”成王爷又霸道地一把将萧萧拥入怀中“我看谁敢？”眼睛却朝书房的方向望，虽然隔着一道又一道的院墙。迟到罚站就严厉了？哼，萧萧，你大儿子以前要是敢迟到，老子能让他屁股三天不敢沾板凳。想到这里，成王爷的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坍塌了，云皓，爹的好儿子，为了狗日的友谊赛，你受苦了。唉，爹一定要好好帮你规划一下你的人生，让你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过这他妈的白驹过隙般短暂的人生。唉！唉！！唉！！！可是你那该死的悲天悯人该怎么整呢？净他妈给老子出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