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传》公孙牧黎

22、比剑

　　北方的夏天天长的很，夕阳迟迟不肯归去，定要看足这世间的一切。
　　只不过这万竹园里众多竹子遮去了一些光亮，竟显得昏黄起来，这园内有一位身穿白色金边长衫的男子舞动着行云流水般的剑，夕阳红蒙在他的身上，像极了得道仙人，剑气如虹。如幻境般的场景，引来路过此地的夫妇驻足观望，留下温馨的笑容。
　　那男子潇潇洒洒地舞完整套剑法，负剑而立，向那对夫妇走去：“爹、娘。”
　　那妇人拿出帕子给他擦汗：“多大个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被风一吹，岂不头痛？”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他的妻他的儿，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语，责备中的母爱。
　　那老爷满不在乎地说：“你当他是云飞那么小啊？这点风都禁不住，那岂不是连他妹妹都不如？是不是？云皓？”说着一拳砸在云皓的左肩上，接着对妻子说，“萧萧你且先会去歇着，我们爷俩比划比划，消化消化食儿。”
　　“有一点你得先应下我，否则，我不回。”
　　成王爷笑笑说：“得了吧，你不说我都知道，儿子输了，我不揍他，儿子赢了，我不恼。”萧萧会心一笑，成王爷一击掌，从院门外走进来两个侍卫，吩咐道：“送夫人回房。”

　　“爹。”云皓一如以往地赔着小心。
　　“嗯？”成王爷好兴致，面如春风，微笑着。
　　“爹怎么没和娘去看看云飞？”云皓也陪着笑。
　　“甭提那臭小子，当自个是闺女呢，睡觉都不行别人瞅。”成王爷砸吧砸吧嘴。
　　云皓心下疑问，云飞小弟不向来是喜欢别人陪着他吗？他向来讨厌寂寞啊！今儿可有点反常。按住心头疑问，岔开话题，“爹今天是想练兵器，还是练拳脚？”
　　“可你顺手的吧。咦？你小子，我记得几年前不是用流星锤吗？怎么改用剑了？”
　　云皓笑笑：“爹爹记性真是好，是，之前练流星锤，”那有我和石婧最珍贵的回忆，她远嫁孟国，所以，我轻易不用流星锤，“明师父说多精通几样兵器没有什么坏处，所以儿子就自作主张改练剑了，初学者，还望父亲手下留情才好。”
　　“哈哈，你师父说得对，废话少说，都答应你娘不揍你这个混球了，还啰嗦个什么劲？”转身走到墙角的兵器架上一脚踢起一把刀，伸手轻松地握住刀柄。
　　“那云皓得罪了。”说着嗖的一声，一个漂亮的起手式。
　　成王爷拿刀架住儿子劈来的剑，很是不满，你小子到底会不会用剑？“剑素有百兵之君的美誉，你却用来劈砍，活像个市井杀猪卖肉的屠夫！爹今天心情好，教教你怎么用剑，看招！”
　　云皓好笑，劈也罢，砍也罢都是使剑的招式，为什么要做一些刺、压、撩、挂等等皇家绣花般的剑招？即便观赏性再强它也不实用啊？真正对敌时，难道还对敌人说“等在下耍完这之前的虚招再来接你那一剑。”？当然了，眼前的是爹爹，不是敌人，既然爹爹喜欢将剑舞得文雅一些，那好，我试试。
　　结果成王爷颇为不满：“这是君子剑吗？娘娘腔！拿出阳刚之气来！一点魄力没有！丢人！”
　　云皓虽然嘴上赔着不是，心里暗自叹气，看！和爹比试有多累！不压于伺候一个刁主喝茶，凉了不行，热了不行的。
　　云皓练剑真得有那么差劲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非但不差，还精彩非常呢，去年给舅父拜寿的时候，祝勇大将军还直夸他有悟性，练得不错呢。云皓剑法必须不错，那可是云皓数十年如一日苦练的结果。我不否认这世间上确实有资质极佳的奇才，但你也别忘了这种奇才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资质平庸，你觉得云皓天赋异常，随随便便练三俩下子就成了，那你是没看见人家背后的辛苦，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说的就这个理。
　　成王爷是个百事不精，百事通这么一个人，问他点什么他都能给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活了下来，活在最是无情帝王家之中，竭他所能保全妻儿。因为他懂的东西多，考虑事情就比较全面，因为他样样不精，就没有突出的亮点晃耀众人的眼睛，没有刺痛皇储，成为皇储的心病。因此成王爷这一脉开枝散叶，香火不断。
　　成王爷不是武学高手，说起他的那三脚猫的功夫无非是比没学过功夫的人强一些而已，要么怎么屡屡栽在明德的手上，从未讨到半分的便宜？
　　一盏茶的功夫，爷俩收刀的收刀，收剑的收剑，结果很明显，成王爷自己都感觉出来儿子对他是一让再让，自己面子都有点挂不住了，怎么好意思再切磋下去？云皓心想若不是爹爹严厉的管教，自己的功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长进，看到爹爹如今略有败相，及时卖了个破绽，给足了爹爹面子，给爹爹搭好台阶下。成王爷突然感慨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儿子扎扎实实的打下基础，认认真真的苦练，没有白付出。如果没有收获一定是付出的还不够多，就像自己，嗯，摸摸下巴，要不要以后早晨早点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算了，功夫练那么好，要侍卫干什么？还是多搂萧萧一会儿吧，成王爷神思飘荡。
　　“爹，孩儿学艺不精，请爹责罚！”云皓见爹收刀后一直不说话，就斟酌着说。
　　上官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云皓，明明是儿子赢了的，不过是为了老父脸面有光才故作此态的。到底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处处让着自己这个当爹的呢？儿子比以前长得高大帅气了，什么时候窜成这么大个子了呢？云皓除了喜欢那个张家的女儿还喜欢什么？喜欢看什么书？什么字画？喜欢什么水果？什么饭菜？什么颜色的衣服？除了那颗不合时宜的悲天悯人，还有什么理想？为什么云飞喜好我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这个当爹的除了这门亲事安排得合理外，好像一无是处了，和云皓在一起，除了挑错骂他打他，我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和谐的场面！也难怪萧萧临走时那么嘱咐我了，看来我这个爹当得真是很差劲！
　　云皓见爹一直盯着自己看，云皓微微紧张，想起在皇宫小校场与爹骑马射箭的那顿好打来，后背直至腚腿就一片火燎的疼痛，正考虑是自己给自己耳光还是跪下来奉上鞭子呢，突然听到爹爹的问话：“你很怕我？”
　　云皓一惊，抬头看爹，这话叫自己如何回答？是！怕！怕的要死！谁知道哪个举动爹瞧不惯就引来一顿捶楚。云皓眼神轻微的晃动被成王爷尽收眼底，好，这个问题你不必回答，为父已知道答案了。
　　“为什么装输？”成王爷语气淡淡，我记得书市那件事后，我输棋输得很开心来着，怎么现在你又来故意讨好我？你以为老子输不起？老子当爹真的有那么失败吗？
　　“碰”云皓重重地双膝跪地。
　　靠！真的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