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辞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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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初雪，轻飘曼舞，落地无声。
成王府上下银装素裹，连同灯笼和厅堂都被白布围裹。
呜咽，叹息，上香，叩头，答礼，一遍遍上演。
从成王府的大门到灵堂前这一段雪路，踩出了数不清的脚印，这脚印之中有皇亲贵胄，有达官贵人，更多的是文人墨客。
一时间上官国古今第一丹青大师，云皓小王爷的王妃仙逝让举国文坛掀起了追悼张辞的自发活动，甚至将辞世这一天定为公辛纪念日，后世将其奉为上官国的丹青鼻祖，并在公辛纪念日组织各种琴棋书画的大赛和互相观摩学习的活动，此是后话。
灵堂之外，红着眼睛的成王爷暴怒，训斥下人，甚至踹倒了其中一个：“他娘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们这些饭桶何用？”
云皓悲咽地拉住爹爹，道：“爹，外面冷，您回屋歇着，我找去。”
扬手一耳光：“还没说你呢？都走一个了，还想整走一个？收了你的马尿，找不回我宝贝孙子，你也不用回来了！哼！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孩子都给弄丢了！”
小王爷和下人们俱是浑身一颤。
明德走出来问：“你拿孩子撒什么气？云皓爹当得不明白，你就当明白了？滚回去看看嫂子吧！”
成王爷一听后半句，“嗖”地钻进灵堂，萧萧抱着小明天都哭得上不来气了，成王爷满是心疼地抱住妻子：“萧萧，节哀啊。就算你不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婉枫的丫头吧！”
成王爷从萧萧怀中抱过小明天：“小丫头，别哭了，快哄哄你外婆。”
“大外公……”嘤嘤而哭。
小明天伸手去抹萧萧脸上的泪水：“别哭了，你哭了，我也想哭了，那小涵哥哥怎么办呀？”
小涵在哪里呢？前院后院都找不到人。薄雪又覆盖在地上，遮住了痕迹。经堂入奥都找不到，人呢？
……
黑洞洞，很害怕，红色，依旧令人很害怕。眼睁睁看着府里的下人出出进进端着一盆盆的红水，那是娘亲的血，屋里传出母亲可怕的声音。家里一下子多了好些个稳婆和太医。爹爹在门前一圈圈焦急地转着，眼看这日头落下，夜幕降临，阖府掌灯，深蓝色仍让人觉得嘴里苦苦的。闷得喘不上来气，风吹过，再也不是夏天期盼的那种凉爽。小涵很冷，冷得发抖，能够感觉出自己自己皮肤上都紧紧地。
小涵不想哭，不想闹，爹爹向来不喜欢吵闹的孩子。小叔叔经常挨削多半的原因就是他聒噪。娘生下宝宝后，还会喜欢我吧，可是为什么大人们的脸色都那么难看啊？好好的府里到处都是白色的，白色也令人害怕。娘有日子没教过自己画画了，什么时候来看我画画啊？自己的皴法使得炉火纯青了，娘说过还有好多技巧没教我呢。娘天天缝衣服都没时间陪我了，只能跟着爷爷学算盘，爹教的武功越来越难了，都不想学了呢，我怕娘伤心，怕爹失望。他们都在哭，还在烧纸钱，虽然那盆火是暖的，自己还是觉得冷，娘给我焐焐手吧。好好的纸钱扔进火盆去就变成了灰烬，偶尔还会被风刮出来，弄得屋里脏兮兮的，娘最爱干净，这怎么能行？娘一定会生气的。娘在哪啊？为什么下人说娘要生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娘？爹说娘没了。怎么会没呢？娘那么漂亮怎么会没呢？好多从未见过的叔叔伯伯和爷爷们都来看娘最后一面，我也想看，可是爹的脸色很难看，我不敢开口。
于是小涵躲起来了，抱着母亲的衣物躲在柜里，那个原来一直是爹爹用的衣柜，黄花梨上格券口带栏杆亮格柜。（婉枫淘气记有提到过这个柜，当时写这个柜的时候就在想小孩子家要藏到柜里躲猫猫多好玩啊，可是居然用来写没娘要的孩儿逃避用的。）
小涵在里面安静地呼吸，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像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将母亲的衣服放在鼻子下嗅嗅，淡淡的香味，娘，再抱抱我……
云振王爷素衣缟冠，前来上香。
一旁的明德冷眼相看，阖府上下都沉浸在悲恸之中，必须有人能够冷静下来，观察局势，明德无疑充当了军师的角色。
云振王爷除了一些礼节上的安慰，多一句都没有。待云振王爷前脚走出门后，云皓就被明德师父拉到一边：“你爱张辞吗？”
云皓擦了眼角，惊诧师父的问话：“爱！”
“那就自此陷进丧妻之痛！”明德一个字一个字敲进云皓的心里。
云皓惊住，怔怔立在那里，明德拍拍他的后背，走开。
云皓朝灵堂之中上好的棺材望去，独自喃喃：“辞儿。”心酸原来可以让人胃痛。云皓痛苦地蹲在地上，雪花飘落在他的头发上，有的化开，有的依旧那么美丽，六个瓣，洁白无暇，如辞儿。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辞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