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抄的抄》叶汀宇

50、巫妖王现世

　　当我转过某个转角后，老师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抬头望去，果然看到老师紧绷着脸，顺着道路一路狂奔过来，路过我的时候只是飞快地扫了我一眼，丝毫没有停顿地继续狂奔。
　　在狂奔的老师后面十米不到的位置上，紧跟着杨帆，而他的状况看着就有些糟糕了。
　　不像一般人一样甩开双臂奔跑，而是在跑动的时候水平举起双臂，横在身体两侧，只在飞快跑动的时候向后打去，颇有点牧野村忍者的感嚼，跑了同样的距离，老师已经喘得像狗一样，而他的脸色丝毫没有变，连嘴都没有张开，带着一脸淡然飞快地跑着，不，与其说是淡然，不如说是默然，就像是一架奔跑着的机器。
　　我二话不说，扭头跟在的杨帆的后面，试图拽住他的双臂迫使他停下来。
　　我抓住他的两只手腕，刚还没使劲，他的双手就滋溜一下从我手中滑了出去，我又试了一次，这一次一口气使尽全身力气一把攥住，然而他的力气比我想象中的大很多，微微扭动了两下身体，竟把我的手挣开了，让我跟本没有拖住他脚步的机会。
　　我咬了咬牙，迈开更大的步子绕到他的前面，拉开架势挡住他的去路。
　　他一头撞了上来，我躲闪不及，仰倒下去，被他不客气地从我胸口上踩了过去，不知道他平时是不是就这么重，这一脚下去我几乎吐血了，赶忙伸手抱住他的一条腿，竟被拖着在地上滑动起来，可见他的力气有多大。
　　“杨帆！你TM中什么邪了！小心我把你的人偶给烧了！”
　　也不知失了心性的“杨帆”能不能听懂我说话，总之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往老师的方向杀去。
　　在杨帆的行动被我拖制住的短短时间里，老师也停下了脚步，一边扶着自己的腰艰难地喘着粗气，一边小跑回来帮我。
　　他不回来不要紧，他这么往回一跑，杨帆就疯了，像狂犬病发作的疯狗一样，突然歇斯底里地狂叫了起来，更野蛮地朝老师身上扑过去，完全不顾一条腿上还拖着个我。
　　看这架势，我知道老师为什么要逃了。
　　老师手里没有绳子也没有武器，有武器也不能伤了杨帆，只要被杨帆沾到身上，估计就很难甩开了，不论杨帆是抓还是咬还是有什么其他更匪夷所思的攻击方式，老师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而且凭杨帆现在这么大的力气，一个人恐怕也是制不住他的。
　　眼看杨帆双手抓着老师的胳膊，像爬绳子一样一把一把地将老师拽到自己面前，红了眼地张口就要咬，我爆了一下种子，腰上使劲，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杨帆的膝弯里，撅着屁股给他按着单膝跪倒在地。
　　老师连忙从他手里扯出胳膊，绕到他身后扭着他的双手把他锁住。
　　杨帆一边狂叫着一边在我们中间扭动，力气之大，简直就像一条愤怒的巨蟒，我的一对膝盖都几乎磨出血来，才刚刚勉强按住他。
　　“杨帆！你在干嘛！”我咬着牙问。
　　仍在扭动身躯的杨帆像耕牛一样出了出气，打了个鼻响，答到：“杀！杀白狼！为章家老大杀白狼！”
　　我看了一眼老师，老师也正低头看我，我连忙又问：“谁让你杀的！谁让你为章家老大杀的白狼！”
　　他给了我三个字：
　　“章若昭！”
　　我脑子一下就懵了。
　　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章若昭………………………………………………………………………………………………………………………………………………………………………………………………………………………………………………………………………………………………………………………………………………………………………………………………………………………………………………………………………………………………
　　这么多天每天都在想着的名字，突然听到，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
　　章若昭让杨帆来杀白狼，说是为了我杀白狼，为什么？
　　章若昭只会保护我不会害我。
　　他找人来为我杀白狼，说明白狼………………
　　我心念一闪，抬头向老师望去，老师锁着杨帆的双臂，满脸是汗，看不出端倪，可我的心却凉了，身体再也使不出劲来，眼看着杨帆挣脱我的压制，站了起来，扭身往老师身上猛扑着。
　　老师一个人压他不住，又撑了一会，把杨帆的身体推了一把，自己迈开步子继续逃命去了，杨帆顿了一瞬间，也像出膛的子弹一样弹射了出去，紧追在后面。
　　不对，老师在骗我。
　　那一刻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多天以来的焦躁困惑在一瞬间爆发出来，让我根本没有更多的理智去思考和分析。
　　事情或许根本比我想得很单纯，也更复杂。
　　单纯的是，弄走章若昭并且消除了他存在过的意义同时还在家神身上设下言灵的，其实根本就是白狼，而他住进我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趁我不在给家神设言灵，并且靠近我还有机会谋害我或者做点其他的什么，根本就没有我想得那么麻烦那么扑朔迷离。
　　复杂的是白狼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威胁了我一句，紧接着就开始帮我，那之后我很自然地认为他就应该是我这一方的，但事实上他或许一直都立场不明，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猜不透，这个人或许根究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好懂。
　　“章若虚！卧槽泥马！你TM干什么呐！”老师，不，白狼的怒骂远远传来，我冷冷地看着，手脚都使不出力气来。
　　很快老师转了个弯，跑进了另一条路里，杨帆也迅速拐了进去，我看不到二人的状态了，这时关昕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手里牵着一条纯黑的杂种狗，看嘴和耳朵还有四肢，很明显有牧羊犬的血统。
　　“找到你了！出什么事了！”她跑到我身边停下来，边喘边问，恐怕也是一路狂奔没有停过。
　　她身后还跟着司马耀，当时我没那个心情去问为什么他也跟来了，反而觉得多一个人来了我还好受点，毕竟这两个我是能百分百肯定不会害我的，害了我他们自己的命理运势也会一落千丈，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只是老师，他到底要怎么对我不利，以至于消失的章若昭都要千方百计找人来为我杀他呢？
　　“来龙去脉我会说给你们听，现在……”
　　现在该干嘛我自己也不知道了，原本叫她过来也只是本能地想找个人帮忙，然而此时的情形，反倒让我打不定主意帮还是不帮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老师的呐喊远远传来，恐怕是围着建筑绕了个“口”字型又跑了回来。
　　我把人偶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把玩着，心情有点复杂。
　　没有几秒的时间，老师又到了眼前，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司马耀突然一个大步跨上前，猛地伸出右手，正好插在老师和杨帆之间。
　　高速奔跑的杨帆丝毫没有避闪之意，脚步没有减缓，用自己的咽部撞上了司马耀的手臂，脚下一滑，被勒倒在地。
　　接着司马耀利索地跨坐到杨帆身上，双膝压住杨帆的一双手腕，任由杨帆的两条腿腿疯狂扭动。
　　司马耀一米八往上，要压住杨帆一米七出头的小个头绰绰有余了。
　　“杨杨杨杨帆啊！”关昕捂着嘴叫，“杨帆你怎么了？”
　　似乎名为滚滚的黑狗压低了上半身，冲抱在一起的杨帆司马耀二人咆哮着。
　　杨帆的身体狂抖着，像个失控的马达，司马耀死死地压着他，说：“去找绳子。”
　　“哈？”我没反应过来。
　　“去找绳子。”他重复了一遍，“把这家伙绑起来。”
　　关昕大喊着“我去！”便跑走了，留下滚滚兀自狂吠着。
　　脱离了险境的老师比刚刚更加痛苦地扶着腰，摆了摆手，表示他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带着撕裂空气的重金属喉音悲惨地大口喘息着。
　　我冷眼看着。
　　过了一会，他似乎缓过来了，虚弱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什么？”
　　“……杨帆说章若昭让他帮我杀你，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你知道。”
　　老师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不甘示弱地和他对望着，没一会就眼皮发涩，眨了下眼睛，好吧我认输了，我本来就不是玩大眼瞪小眼的行家。
　　“我……”他摊了一下手，“没能明白你说的话。章若昭这个名字，我在你住院的时候才第一次听到，到今天为止我才相信有这么个人，他要为了你杀死我，我才是那个对此感到匪夷所思的人不是吗？”
　　“你这个骗子！”
　　“什么？”他没想到我会这样骂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说你这个骗子！”我梗直了脖子，指着他的鼻子，“我的弟弟，那是我的弟弟！从我小时候就在我身边保护我从来都没离开过的弟弟！他为了我好！他知道什么人对我好什么人对我不好！他知道你！你想干什么？想杀我吗？人人都想杀我！当我是巫妖王吗！！！！你这个骗子！！！！！”
　　“啪”的一声，我挨了一巴掌。
　　老师竟然给了我一巴掌。
　　“想杀你我还用等到今天？”我偏过头，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十二年前我随便动动小指头都能把你千刀万剐。”
　　“……你不提十二年前也罢，既然你提了，我们就说说十二年前。”我抬手抹了把嘴角，仰头看他。
　　他面色一沉，咬了咬牙，说：“章若虚你是要和我撕破脸皮……”
　　“你有什么脸皮好撕的，还不是怕我揭你这层老底。十二年前，你要的那十二条人命，你自己敢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与你何干。”
　　我“哧”地笑了一声，“与我何干？好一个与我何干。我看得一清二楚。十二年前，我外公连累十二人死在我家里头，没两小时死一个，过了一天一夜才死干净，那时候我还不懂，现在想想也明白了。”
　　他只道我说的“那时候”是我四岁前，却不知道我在环境里把自己不记得的事情看了大半，顿时脸色煞白，“你不是失忆了吗？”
　　“你花心思用了一天一夜想要咒杀的人，不就是我吗，却被我外公百般阻挠，死咒转嫁到其他人身上去了。”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
　　“就算你恢复了记忆，也不该知道得这么详细……”
　　“你这样是不是算承认了。”
　　他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了一下，“章若虚，你别跟我不依不饶的，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杀你，等不到今天。莫说你外公死得早，就算没死，到了现在我也有把握取你性命。”
　　“我想通了！那时候是有我外公护着我，你又忌惮他，当然杀不了我。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肯定有什么你顾忌的东西，如果是章若昭呢？”
　　他愣了一下，伸手扶在额头上。
　　“说过多少次我认得、不记得章若昭这个人，你怎么纠缠不休呢。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弟弟藏起来，又消除了其他人的记忆，好为自己扫清障碍。那我倒要问问你，你说我杀你为了什么？”
　　杀我为了什么？说的好像他没有动机似的。
　　“这种事情要追溯起来也早了，十二年前你为什么杀我？”
　　他挠头，“没办法，家父逼的。”
　　“你爸让你杀我，理由呐？”
　　“我怎么知道，那之后我就离家云游求学去了，再回去家父早就不知所踪了。”
　　听到这种漏洞百出的回答，我刚要反驳，一旁又传来激烈的声音，司马耀杨帆二人再次滚作一团。
　　我没好气，“压着他干嘛，放开，让他咬死这只老狐狸。”
　　白狼一惊，蹿上去帮忙压住双腿，口中连道：“不可不可…………”也来不及骂我。
　　我掉过脸不想再看他。
　　没过几秒关昕回来了，滚滚牵着绳跑在前头，哈喇子洒了一路过来。
　　“绳呢！”老师喊。
　　“没绳，这些行吗？”
　　关昕从包里掏出几根年轻人用的花哨的皮质腰带。
　　“没有哪家店卖麻绳之类的东西了。”
　　老师什么也没说，抢了两根皮带，一根绑好双脚，一根绑好双手，才松了口气，司马耀也放开手脚站了起来。
　　杨帆被绑成这样还不安分，扭得跟只大虾似的，蠕动着朝白狼那边爬去，吓得白狼直往滚滚后面躲。
　　我叹了一声，也不知如何是好，现在不管是帮老师还是帮杨帆，我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章若虚，章若虚。”关昕叫唤着，指向杨帆颈间，“那是什么？中午的时候还没见他戴着。”
　　我顺着看过去，见杨帆颈间佩了一枚深蓝色颈环，果然是之前没见过的玩意儿。
　　我头大起来。
　　杨帆这个死宅，又从哪里得到奇怪的道具了吗。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丝异样感传来，我不禁伸手摸了一把。
　　FXCK！！！！！！！！！我的颈子里不知何时也多出一枚颈环，仔细一看，连白狼关昕司马耀颈间都出现了颈环。
　　我背后的冷汗一下子从脊椎滑到腰间。
　　这次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