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奇境》PrinceSunflower

3、西南行

　　跟言毅的第一个星期过得很快。

　　他不在宣传期，所以只是零散地接了几个访问和外拍的工作。大部分时间沈仪墨只需要跟着孙上上去言毅的公寓接他，载他到工作地点，看着他工作，结束后再送他回家。

　　沈仪墨搬离了做培训生的时候公司租的公寓，找了一个离公司不远租金也算公道的居民楼。

　　其实她并不确定自己真的要做这个，只是对她来说，当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果有工作，工作结束以后通常都和言毅孙上上一起吃饭，有时候是盒饭，有时候是邀约方的宴请。

　　人状态低迷的时候，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蜡。

　　她还在反反复复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中，经常做事的时候突然之间愣住，直到孙上上过来敲她面前的桌子，或者言毅过来拍她的头说：“墨墨，要走了。”才猛地从自己的神游中抽离，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人，觉得恍若隔世。

　　接着到了第二周，言毅要去四川的山区参加联合国牵头的一个慈善活动。

　　由于对方人数有严格限制，所以经纪公司随行的人一共只有孙上上和沈仪墨。

　　在机场看到沈仪墨裙子+靴子的打扮，孙上上叹了口气。

　　“有什么问题吗？”

　　“你果然没去过山区，算了，我打给在MEGGIE，她和游老大带嘉树在成都签售，让她给你去买几件轻便的衣服吧。”孙上上看着她，一脸无可奈何。

　　“真不好意思。”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墨墨，用点心啦！看开点。”孙上上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阵CK Be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

　　言毅用的也是CK，不过是CK One。

　　“走了。”言毅从头等舱休息室走出来招呼他们，孙上上背上书包跟了过去。

　　上飞机就分出三六九等，言毅坐的头等，而孙上上和沈仪墨则是经济。

　　明星莅临机舱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除了空姐兴奋得窃窃私语外，每一个经过的乘客都想方设法在言毅身边多留几分钟。偏偏言毅又是好好先生，每一个合影和签名的要求都不拒绝，导致大量乘客淤积在头等舱没法移动。

　　孙上上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行李放下，就冲上前去，恶声恶气地说：“抱歉，不可以合影和签名！请离开不要打扰言先生休息。”

　　他的脸因为努力做出威严的表情而有点扭曲，额头上因为着急而渗出细细汗珠。

　　人群在他的喝止之下退了一点，然后继续缓慢地往前移动，孙上上则一直护在言毅身边，表情不曾放松一毫。

　　言毅则躲在孙上上身后，微笑着向看向他的人致意。

　　果然，不到3分钟，沈仪墨就听到后座的乘客窃窃私语：“哇！言毅人好好哦，就是他那个经纪人还是助理，怎么那么凶啊！本来还觉得他也挺帅的，现在……唉~真是倒胃口！本来还想去要签名，现在都不想了。”

　　她坐回座位，拿出PDA开始做孙上上交给自己的任务——把这次行程的所有日程按时间整理出来。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做的，除了改改格式以外。因为孙上上已经将整个日程事无巨细的都列好了，每分钟要做什么都有详细的计划。

　　什么时候自己能做到他那样呢？沈仪墨觉得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己永远不可能把这样一团乱麻的事情理顺。

　　“弄好了吗？”孙上上回到座位的时候已经临近起飞，他一边笑了一下，一边搓着自己的脸，“扮黑脸扮太久，肌肉都僵硬了。”他耸耸肩，把帽檐往下压了压。

　　“我准备睡了，你也休息一下吧。下飞机以后要坐一天的车，到那边可能要半夜了，不趁现在休息下你一会儿可能吃不消。”

　　沈仪墨发现自己在孙上上面前也完全找不到话说，除了按他的指示去做别无他法。

　　在这个公司，太多人在push她，谭思淳，孙上上，游佑乃至言毅都在给她无形的压力，让她时时刻刻都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无数梦毫无预兆地压过来，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奈。

　　“墨墨，墨墨。”她睁眼，发现言毅居然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睡了个人事不知。

　　“怎么？言少有什么事？”她下意识弹起来，却被腰间的安全带绊住又跌回座椅。

　　这时候孙上上已经从包里掏出了喉糖递过去，言毅接过东西，又把一小盒蛋糕递到沈仪墨面前：“我觉得很好吃，刚刚管空姐又要了一份。吃点甜食心情会好。”

　　“谢谢。”沈仪墨受宠若惊地说，“多谢言少。”

　　“别叫我言少啦，那是他们叫的。”言毅指了指孙上上，“叫我言毅就好。”

　　“好了你赶紧回去，别又引起大骚乱了。”孙上上正色道，“再一小时就降落，你给我睡觉去。”

　　“安拉，孙爸爸。”言毅举手做投降状，转身踱回自己的座位。

　　飞机准点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刚落地孙上上的手机就响了。

　　“墨墨。你别管行李，你去看接我们的人来没来，另外送衣服的人来了，你去接一下。”

　　她正在出口东张西望的时候，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一回头，居然是游佑。

　　“游总……你怎么？”她吓了一大跳，脸色惨白。

　　“我和Meggie一起带嘉树过来，好久没来成都，找个借口来会会老朋友。Meggie和嘉树在做访问，只有我没事，就我送过来咯！你们的这个项目和公司是长期合作，不能让人家印象不好。”

　　“对不起，游总。”她低下头。

　　“干嘛对不起啊。”他笑笑，“刚做这行有点生疏是难免的。还有别叫我游总了，叫我游佑也好，游哥也好。别把我叫老了。我走了，你帮我给言少和上上带个好行了。接待的人在出口那头，举牌子的。拜拜。”

　　他挥挥手走了，沈仪墨拎着一袋衣物，攥着拳头。

　　接下来他们坐了一整天车。如果仅仅是在高速上一路向北也就罢了，这一整天的公路旅途一直在绕着山转，窄到没办法会车的山路，司机居然把车开到120迈，她坐在车里，脸色一阵一阵发青。

　　直到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挥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吐起来。

　　“停车。”孙上上吩咐司机，然后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水壶和药盒，“我这里有晕车药，喝点水，睡吧。到了我叫你。”

　　沈仪墨已经难受得没力气感谢，依言吞下药丸，然后闭上眼睛。

　　孙上上又塞给她一包话梅：“吃这个也会好些。”

　　“上上，你那么细心，女人会恨你的。”联合国的女办事员捶了他一下，他没说话，笑了笑又坐回车尾。

　　这一路漫长到好像一个世界，一路上除了颠簸的山路居然还一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交加，她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睁眼的时候手边总有温水可以喝。

　　路上停车吃饭，她也只是一个人留在车上睡着，因为每动一下都头痛欲裂。

　　等车终于开到一个小县城，已经是半夜11点了。

　　县里接待的官员很热情，执意要请大家吃烧烤宵夜，言毅潇洒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面色苍白的沈仪墨说：“我的助理有点不舒服，她就先回房休息。”

　　官员大抵是太过热情，总觉得有一个人不去就是自己招待不周，还在一个劲地邀请沈仪墨同去：“美女不去就是看不起我们咯！去啦，我们这里烧烤多有名的！”

　　看着他们笑得红红的脸膛，沈仪墨觉得自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刚要点头，孙上上抢先一步说：“她实在太累，还是先去休息，明天大家再聊好了。”然后把她推进宾馆，“墨墨，你帮忙把行李收拾下吧。”

　　她松了口气，依言去拖行李。

　　大部队刚走不到1分钟，两条短信都进来。

　　言毅：早点休息。

　　孙上上：行李都不贵重你丢大堂就行，我们回来再说，你先休息。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将手机丢在床上没有回复，随便洗了澡，然后把自己扔在床上。

　　睡到一半被电话叫醒。

　　“喂？”

　　“墨墨吗？你已经睡了吧？”那边是孙上上。

　　“什么事？”

　　“是这样，活动的另外一队人也刚到城里，然后另外一个公益大使……原先是言少的女朋友。我还和她的经纪人交恶过，所以有点尴尬，想让你过来带言少走。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事。我马上来。”

　　“你……身体好点了吧。”

　　“没事。”

　　她走到那个小饭店的时候，言毅正双手插兜站在街上。

　　“墨墨，你总算来了。”他夸张地大叫。

　　“恩，马上走还是？”

　　“我们回去打个招呼。”言毅转头钻进饭店，对着一桌的人点了个头，“公司那边有点事情我回宾馆处理一下。”

　　桌子正中坐着的女艺人，是于SHINA旗鼓相当的绿色娱乐旗下的偶像女歌手莫思婷。

　　“原来是她。”走回宾馆的路上，沈仪墨忍不住说。

　　“什么？”

　　“上上和我说，是因为你前女友突然出现，怕尴尬……”

　　“哦，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言毅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刚刚……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事。”

　　“哦。”

　　走到宾馆，言毅进房间前，站定在门口，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谢谢你。墨墨，晚安。”

　　一席话将她惊得脸红心跳，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中幻想出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让她虚弱得只想躺下。

　　不要。

　　即使言毅想要做什么，也不可以答应，至少不是这样的时间，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更何况，自己还如此狼狈。

　　关上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却无法入睡。

　　被言毅最后那一句话扰乱了心思，她坐在床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IPOD里面播的是一张很老的专辑，她跟着无声地哼唱。

　　“世纪末的少年，远远赶赴那烟火表演……”

　　房门突然被敲响，她赤脚跳下床趴在门上看。

　　是孙上上。

　　“你的行李，帮你拿上来了。”他笑了一下，脸喝得很红，“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我还得在那边应酬所以只好找你过来解围。”

　　“没事。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又不是大小姐。”沈仪墨说，“不过真没想到原来艺人的生活也不是那样养尊处优，还有来这么偏僻艰苦的地方。”

　　“哦，这没什么。SHINA的所有艺人每年都必须参加至少一次公益活动。其实苦的是带他们的人，需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他揉着眼睛。

　　“对了，你房间是哪间？”

　　“我……好像没有房间。”

　　“怎么回事？”

　　“这间酒店是县城最好的酒店，刚好各乡领导上来开会，能住的基本都住满了。我可能一会儿出去找别间凑和一下吧。”

　　“言毅的房间不是……”

　　“他与人同房会睡不着，连女朋友都不例外。明天安排很紧，他必须休息好。”孙上上揉了揉眼睛，“好了，你也早点睡，我走了。”

　　“那个，我这房间还有一张床……”沈仪墨说出口就后悔，脸变得通红。

　　孙上上一愣。

　　“我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房间是标间，反正我已经睡的差不多了，你再去找房间也麻烦，不如今晚就凑合一下。”沈仪墨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明白你意思。”他笑了，“不过有女生邀我留宿还是有点意外的。”

　　沈仪墨骑虎难下地又坚持了一下，孙上上也就留了下来。毕竟这大半夜的，去哪里找宾馆都很困难。

　　沈仪墨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听孙上上在洗手间刷牙洗脸淋浴，然后穿得全副武装地走出来。

　　“墨墨。好啦，你别那么紧张了。”孙上上看她紧张得浑身汗毛都倒立起来，只好叹了口气，“你这样我也好别扭。”

　　“对不起。”

　　“别对不起了。到了这份上，我还是告诉你吧。”孙上上说，“其实我是GAY。我喜欢男人，我对女人一点想法都没有，你放心了吧。”

　　沈仪墨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倒向床榻。

　　“不过公司的人都不知道，所以还请你帮我保密。”她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孙上上的声音。

　　“恩，你放心吧。”她幸福地嘟囔着。

　　这一觉，她睡得又踏实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