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
很久没回家之后，再一次踏入西凉寺家的感觉还是和从前一样，沉默而压抑，甚至记忆中唯一的那抹亮色，也随着真濑的过世而消失了。路过我房间前面的池塘时，不由得停住脚步，看着池水中那些依旧鲜亮的锦鲤，真濑那张充满稚气的脸不由得浮现在我的眼前。
“大人？”站在一旁的侍女看着久久不语的我，小心翼翼的出声提醒“请您更衣吧。静宽院大人在等您。”
“知道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和蔼的笑着说“更衣吧。”
“是。”侍女低下头，击了一下掌，旁边的走廊上走过来一行人，捧着各色衣物。自从真濑走了以后，我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所有人在我面前都更加谨小慎微，我懒得猜测这到底是因为他们对总会成为西凉寺家家主的我颇为恭敬，还是因为他们认为真濑的死与我不无干系而畏惧。
随手指了一件鹅黄色的衣服，之后便任由他们摆弄，从换衣服到梳头，我不过只用抬抬胳膊转个身，便有人很有眼色的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从这里想想，权利果然有他的魅力呢。
换好衣服之后，跟着侍女们前往奶奶住的主屋，虽然我自认为可以闭着眼睛走过去，但无奈作为世代相传的西凉寺家，至少在家中作为唯一继承人的我随时都该保持西凉寺家那种前呼后拥的气派。
“打扰了。”跪在一旁的侍女拉开主屋的大门之后，我弯了弯腰，恭恭敬敬的走了进去。
奶奶已经坐在了主位上，她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奶奶”走到她身边，规规矩矩的跪下来。
“你这么久不回家，还在怪我么？”
听到这话忙笑着摇头，“怎么会，只是最近都比较忙。”
“哎，算了”奶奶不置可否的笑笑“我也没指望你现在就能理解我，不说这个了。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奶奶指着桌上的菜“看看还想吃什么，让人去传。”
“奶奶，你不知道”看到奶奶态度的缓和，我自然也不愿意再去纠缠真濑的事情，带上几分撒娇的抱怨着“队里的食堂难吃死了，家里随便什么都是好吃的，不用再去做了。”
“看你瘦了不少。”奶奶想了想，嘲弄的笑着说“还以为你为情所困，原来是没吃好。”
“奶奶。”撅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奶奶肩头“您不能这样嘲笑我，而且我才没有什么为情所困呢。”
“佳江啊。”奶奶突然叹了一口气，拍着我撒娇时放在她膝头的手“其实我真怀念在润林安的时候啊，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是至少我天天能看到你，现在你连家都不想回了。”
“奶奶。”我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罢”沉默了一阵之后，奶奶抬起头，歉疚的朝我笑笑“本来西凉寺也不是你家，是我强加于你，抱歉呐。”
“佳江刚来到尸魂界的时候原本身无一物，是奶奶给佳江容身之所，并悉心教导。”我抬起头，帮奶奶把头发归拢到耳朵后面，佯装生气的说“没有您，怎么会有现在的佳江呢。别胡思乱想了，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的。”
“你这么想就好了。”奶奶打量了我良久之后，终于又恢复了那种和蔼的笑容“哎，人老了总爱胡思乱想呢。”
“您知道就好，吃饭吧，饿死啦。”起身走到奶奶右首的小桌边坐下，一脸惊喜的打量着饭菜“真是好想家啊，果然米饭都比队里香。”
“以后你不回来都给你送饭过去吧。”
“那怎么行，队里本来就觉得我受到特殊照顾，您要再送饭来，我就待不下去啦。”
“这样啊。”奶奶放下手里的碗筷，“那就常回来吧。”
“是。”
食不言寝不语，西凉寺家的教养让我和奶奶在沉闷的气氛中吃了一顿晚餐之后，奶奶站了起来，示意我跟着她走。穿梭在西凉寺家千回百转的庭院内，我总是能发现从未到过的角落，正好奇又矜持的四处张望之时，奶奶停在了一扇黑色漆木门前。
“进来吧。”奶奶亲手推开门，身边的侍女们都自动退后几步，让出一条路给我。
“是。”我身后的侍女们也退后了几步，让我独自进去。
走进?酒崦藕螅?且惶跷髁顾录液笊降钠Ь残〗滋荩?诟窃谟粲舸写械拇粤种?洌?行┮跎?耐ㄏ蛭也恢?赖哪炒Α
奶奶看出了我的疑惑，一边拾阶而上，一边告诉我“这里是西凉寺家的神社，供奉着从前的家主们。”
“哦。”我也跟在后面，“不是在主屋里有一间么？”
“这里每当举行家主继任才会用到。”奶奶回过身来，拉着我的手又走了几步“到了。”
我透过奶奶肩膀看过去，一座精巧、袖珍的神社出现在眼前，“看起来好久没人来了呢？”
“恩。”奶奶点点头，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我“佳江啊，你知道朽木家是世代死神的榜样，霞大路家是看守灵王的刀具，四枫院家统领隐秘机动部队，而西凉寺家是干什么的么？”
“恩？不太了解呢。”跟在奶奶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站在主殿门口的奶奶一脸骄傲的回过头解释“我们西凉寺家世代担任中央四十六室的承侯官。”
“那是个什么官职呢？”我似乎想起来京乐大人曾经提起过这个名词。
“承侯官本身就是中央四十六室的一员，平常参与议事。而且中央四十六室向护庭十三队传达的所有命令都必须有承侯官的印章，且都必须由承侯官来传达给总队长才能生效。” 奶奶看到了我眼中的好奇，挥挥手示意我继续听下去，“也就是说，虽然看起来，西凉寺家在中央四十六室内部权利并不大，但是只要承侯官不盖章，护庭十三队就不能够执行中央四十六室的任何命令。换句话说，承侯官能够否决中央四十六室的决议。”
“真的么？”第一次听说这些，有些好奇“可是真不盖章的话，不是会得罪很多人么？”
听到这句话，奶奶笑了起来“佳江啊，你没想过别人也怕得罪我们么？其实，权利就是争取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筹码而已。中央四十六室说起来是四十六名贤者，可其中的弯弯绕绕一点都不少，每个人的背后都有各个家族的力量。”
“真复杂啊。”
“其实，这次叫你回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奶奶推开主殿的大门，示意我朝里走“佳江你知道你现在是西凉寺家唯一的继承人吧？”
“话虽这么说。”我一边往主殿走，一边好奇的打量着里面的装饰，统统都是黑色，庄严肃穆的感觉不禁让我也为之一振，上首供奉着历代家主的排位，从上到下密密麻麻的排列着“这么多人啊。”
“西凉寺家的历史应该在整个静灵庭的贵族中都算长的。”奶奶点点头，“想来你应该有准备继承家业的自觉吧？”
虽然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却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似乎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吧？”
“佳江，血统的话，你不用介怀。”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我曾经看过书中写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其实也就是这个道理，没有任何一家人从第一代起就是贵族，所以即便你并不是流的西凉寺家的血，但只要你行事泰达、端正，你就能坐稳家主的位置。况且我也会帮你的。”
“是。”
“不过，正因为你并非真正西凉寺家的后代，所以家族中自然会有人对你不满。”奶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观察我的态度，“我才想……”
“您想什么？”
欲言又止的奶奶思索了片刻，收起犹豫的神情问我“其实，佳江你可能不在意西凉寺家继承人到底是谁吧？”奶奶说完之后，定定的看着我，仿佛想要洞穿我的想法。
在这样的目光下，我也只能低下头去，表示默认了。
“我的本名叫做西凉寺凌华，”奶奶看着我低下头，自顾自的笑了笑之后，缓缓地讲起了她的过去“我出生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因为难产去世了。母亲去世之后，父亲身体也垮了，他怕他有一天离世之后，我没办法驾驭西凉寺家，因此，从旁支中挑选了一名比我大很多的胥养子，和我结婚继承家业。”
“是真濑的父亲么？”
“是啊，”奶奶点点头，依旧沉侵与回忆之中“我父亲生前，他待我如珠如宝，可当父亲过世，他慢慢站住脚跟之后，便弃我如敝履，还从流魂街带回了真濑和他的母亲。那个人去世之后，因为我没有生育，所以真濑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而我被赶到了流魂街。”
“可毕竟真濑是无辜的啊。”我无力地辩解着，并不指望奶奶能够赞同。
“佳江，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嫉妒才那么做的么？”奶奶冷冷的笑了起来，低沉而苍老的笑声在静谧的主殿里回荡着“我早知道那个人原本就是为了西凉寺家主的位子娶了我，又何必再为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伤神呢。”奶奶指着放在上首的层层叠叠的灵牌，“只是，西凉寺家是我的骄傲所在，我不想那个人再与西凉寺家有任何瓜葛。”
“所以您选了我么？”
奶奶看了看我，“佳江你并不醉心权术，知道进退，懂的分寸。我选择你是因为你能够支撑起西凉寺家，仅此而已。”
“您真高看我了。”咬着嘴唇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的听着奶奶的夸奖。
“佳江，我老了。”奶奶拍拍我的手臂“我希望你能尽快成为家主，这样我也能够扶着你坐稳这个位置。”
见我没有接话，彼此沉默了一阵之后，奶奶轻轻地说着“抱歉呐，把你拉进来了。其实我很悲哀，虽然从出生到现在，都有无数的人侍奉，但是老了却发现能够相信的人只有佳江你一个了。西凉寺家是我的骄傲，我可以把它托付给你么？”
“可是，我并没有自信能够……您知道的，我至今都没有斩魄刀。更不要说与西凉寺家主相匹配的席位了。”
“这个无妨，本来西凉寺家的天赐承侯官。”
虽然一直知道总有一天会继承西凉寺家，却从未想过继承西凉寺家之后到底该做什么，我听完奶奶的话之后，一时半会儿有些没有头绪，“您容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好吧，”奶奶点点头，嘴角隐约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另外，佳江，如果我说真濑并没有死，他的未来掌握在西凉寺家主手里的话，是不是你会更好的考虑这件事情呢？”
听奶奶这么说之后，我一时有些震惊的没有回过神来“您是说？真濑他还活着么？”
“稚子何辜，这个道理你以为我不懂么？”奶奶停下来，看着我“既然已经宣布西凉寺真濑已经死了，而且佳江你也顺利成为家主，那就算他再出现，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而且，如果其他人成为家主，你可以想想谁会容得下真濑的存在呢？”
依旧觉得不能相信的我小心翼翼的追问奶奶“那您的意思是？”
“他现在在流魂街，但是具体在哪里我还不会告诉你。你如果成为家主，完全可以把他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带回来，养在身边，也算是补偿了吧？”
“可是，他还是真濑啊，您不怕么？”我依旧颇为不解
“你继承家主的时候他还小，等他长大了之后，你还能被拉下来。”奶奶毫不在意的笑笑“那我只能说我选错人了。”
“您当时留下真濑，就已经想到如果我不想继承西凉寺家的话，您可以利用我对真濑的愧疚感么？”
“不是利用，只是觉得佳江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而已。”奶奶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朝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总之，你好好想想吧，排名靠后的流魂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真不知道一个孩子怎么能够活下来呢？如果因为佳江你没有及时去接他，出了意外的话，就不太好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