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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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我和奶奶两人站着沉默以对了多久，最终奶奶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因为夜幕降临而漆黑一片的主殿，径直走下台阶。跟在奶奶身后出了主殿，随手带上身后的门，厚重的木门咔嚓一声关上，与整座后山的宁静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由于西凉寺家依山而建，我站在神社前，抬起头来看便可俯视被天边月光笼罩的静灵庭，那么宁静安详，不由地想起以前在真央后山也曾无数次眺望过，只是那时候看见的是一片祥和，而现今尽收眼底的却是平静表面下的诡谲风波。
回到房间后，心绪久久不能平复，我在祗园、幕府、润林安，真央、西凉寺家又或者13番队渡过的一幕幕又仿佛在眼前上演，时而欣喜，时而忧伤，时而幻想又时而绝望，虽然不至于责备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却明白了再回首已百年身。回不到的过去，扭转不了的未来把我夹在夹缝中，左右不能逢生。坐在梳妆台前，扶着额头嘲笑镜中的自己，虽然无力抗拒强加的命运，却依然妄图螳臂当车，卑微而不自量力。
虽然知道明天就是席官挑战赛，早早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不能入眠，索性穿好衣服，支开侍女们，从西凉寺家后门溜了出来，一个人深夜安安静静的在静灵庭的街道上踱着步。原本想要漫无目的的走走，一抬头却发现已经来到9番队队舍门口，不由失笑，仿佛很多年前我也常常这样一个人溜出来，和学长爬到房顶上聊天。那时候书生意气，那时候挥斥方遒，那时候少年不知愁滋味。
于是时隔多年，终于又一次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和学长爬上了9番队的屋顶上，我依旧坐在房梁上。只是白色的队长羽织代替了当时的学长总是穿着黑色的死霸装，唯一不变的是那个站在房檐边的坚定背影，和被风猎猎吹起，又呼呼作响的衣角。
看着这样的背影，不禁有些恍若昨日，“很久没和学长聊过天了，真怀念啊。”
“发生了什么事么？”学长总是能够敏锐地感觉到一些我明明想掩饰的情绪。
一阵哑然之后，不由的感叹“是啊，很难办的事啊。”
“家事？”
点了点头，轻轻的承认“恩”。
学长思索了片刻，“你被西凉寺家收养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既然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份，就只能选择以这样的身份成为什么样的人吧？”
“您说得对，”我苦笑两声“只是这么多年，我似乎换了太多身份，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了。”
“你经历了很多。”学长还是和记忆中一样，不喜欢过多的评论，而只是倾听。
“很多人都说我很幸运，被西凉寺家收养，有京乐大人的垂青，可是一路走来，其中的各种滋味却只有我独自品尝，也并非都是甜蜜啊。总觉得被别人误解了，却说不出来别人误解了什么的感觉……”我停了下来，归拢在夜风中飘着的碎发，接着说“感觉很无力啊。”
“既然你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又何必计较呢？”学长抄着手，衣角在风中翻滚着。
“大概吧。”虽然总觉得自己不能认同，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有附和的点点头“学长您总是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学长您足够强大，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道路，而我却做不到啊。”
“没人能够随心所欲，尽力而为罢了，有时候妥协也是前进的一种。”
“真不想妥协啊，”尾音托的长长的，仿佛未经世事的孩子向母亲撒娇似地“不甘心，不想，也不愿意。我也是很任性的呢。”末了，却嘲弄的一笑，呢喃的重复着“是啊，我真任性。”
“有坚持并没有错，只是有时候显得有些固执。”学长回过头来安慰我“很多事情不会因为你的坚持而改变，不必要的坚持会变成偏执。”
“学长体会过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么？”绞着手指，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侧倚着房梁“不能改变，被迫接受。”
学长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更加沉默的站在屋檐边，仿佛雕塑般一动不动。
“学长？”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试探性的轻轻叫他
“恩。”学长少有的失神，一声轻轻的应答仿佛来自天际边那么遥远而飘渺。
“我说错了什么么？”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个人而已。”学长转过头来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啊，刚才想到了别的事情。”
“恩，”点点头，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于是找了个轻松的话题重新开始“啊，学长，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呢？”
“是什么？”
“学长眼中我是什么样子的呢？”
“应该很漂亮吧？”学长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
“熬，您用了疑问的语气呢，难道这一点您还怀疑么？”佯装不满的质问学长，却终究连自己都笑出声来“真失望。”
“八番队队长虽然并非轻浮，但终究也会以貌取人吧？”说完学长也低声的笑笑“开玩笑的。”
“学长一直都看不见，难道不好奇么？”
“所以说，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似乎刚才那两句玩笑起了作用，学长的语气轻松了不少。
“是了。”伸了个懒腰之后，突然觉得有些困了“哎呀，明天要考核了呢。”
“恩，似乎是明天。”
“哎，总是喜欢麻烦学长。”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也总让您听我抱怨，真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学长走过来，照旧轻轻一提，瞬间我们已经又回到了地面。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么多年了，还是要学长帮忙才能下来啊。”
学长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对我多年不见进步的战斗技巧作出回应，依旧和以前一样背着手朝前走去，“走吧，送你回去。”
“真不好意思啊，每次都麻烦您送我回去。”知道推辞不掉，所以也就跑了两步和学长并肩而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晚上真安静啊，白天的话9番队外面这条街，来来回回都是人。”
“十三番队比较清静吧？”
“也比较远啊”有些不满意的抱怨着“我每次去一番队递交文件的时候，都来来回回走很久呢。别人都会瞬步什么的。”
“想学么？”
“不想不想”学长就是一个能够对每一句话都认真的人，我连忙摆摆手“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况且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多久了吧？”
“你准备进入战斗人员编制？”
“也不是，算了，告诉你吧。”我拉了拉学长的衣角，示意他停下来。
学长转过身，面对着我，有些疑惑。“怎么了？很为难的话……”
“倒也没什么，奶奶想要我尽快继位家主了。”我撅着嘴抱怨“可是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那么有野心的人，很无奈啊。”
“这样啊。”学长点点头表示赞同。
“无能为力，也不知如何是好啊。”叹了口气之后，我沉默地站着，虽然原本就不想要从学长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但总还是期望他说些什么。
学长却让我失望了，他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的站在我对面，背着手，没有表情，就那么站着，似乎在思考什么，却又向在回忆什么。一时间我们两人陷入了沉默，耳边的风声都变得震耳欲聋的呼啸而过。
“佳江，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学长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用仿佛呢喃般的语调细细讲述着“她那么热爱这个世界，却被杀死了。你刚才问即使是我，有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其实有的，那种得知她死去之时的无能为力，我至今仍然记得。”
“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这些事情。”看着学长露出少有的忧伤神情，很后悔自己的冒失。
“没关系，只是很久没想起来了。”学长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谢谢你。”
“是学长喜欢的人么？”问完这句话，我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我怎么说话这么没大脑，难道是清音上身了么。
“她叫山崎晴，也曾经是13番队的一名死神。”学长并未正面的回答，只是叹了口气之后，又抬起头来“她喜欢看星星，总觉得云遮挡住了星光，我虽然总是附和着她，却从未见过，星星很美吧？”
“是啊，很美呢，静灵庭的天空总是万里无云，能看见满天繁星。”我点了点头，附和着“我听说过，故人逝去之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守护着还活着的朋友。所以我猜学长的那位故人应该也守护着您。”
学长不知可否的笑了笑，收回思绪“太晚了，送你回去吧。”
“直到今天，我才觉得我和学长是朋友了呢。学长第一次跟我讲你的故事，我很高兴呢。”
“对不起，以前让你觉得我很不好接近吧？”
“学长是个温柔的人，从一开始我就这么觉得。”
“走吧，很晚了。”学长没说什么，长舒一口气之后，又开始缓缓的朝前走去。
“还有好一段距离啊。”想着学长总不愿意送我到西凉寺家后门，因此每次都是绕道正门，按照西凉寺家的规模，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啊，说起来，学长，瞬步是什么感觉的啊？”
“你的灵力…还有些不足以…”学长有些为难的选择着词汇表达我目前还学不会瞬步的状况。
“一直想体会一下呢”我绕到学长正面，拦住他“学长，你应该能够可以带我试试看吧？”
“这个……”学长有些为难的看着我，上下打量，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着力点。
“没关系，反正现在也不会有人看见，”我讨好的笑着“拜托啦，我是真的很好奇呢。就到十三番队就好。”
“不回西凉寺家么？”
“啊，突然想起来点事情。”
思索片刻之后，学长无奈的答应了。只感觉腰带被人轻轻一提，整个人便蜷缩在学长的臂膀里，虽然和京乐大人比起来，学长单薄了许多，但是感觉却是一样的安心。耳边呼啸而过都是风声，因为移动速度过快，虽然很想睁开眼，却因为迎面吹来的风速太快而作罢，但总能感觉并不是在地面上移动，害怕掉下去的我有些恐惧的紧紧抓住学长的队长羽织。
“到了么？”突然耳边的风声停止了，似乎我也能够感受到重回地面的安稳之后，睁开眼睛看着学长的侧脸。
“下来吧，到了”学长松开手，放我回到地面，但是后一句话却让我本来已经安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京乐队长，浮竹队长，晚上好。”
“啊东仙，这么晚了，谁家小美眉啊？”京乐大人懒洋洋又带着笑意的嗓音在我背后响起来的时候，让我很是诧异，回过头去，他也愣了愣，却也只是一瞬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梅千代啊，这么晚了，不回家么？”
“恩，想起还有些事情想要做。”点了点头，随即向浮竹队长鞠了一躬“队长，晚上好。”
“佳江晚上好。”浮竹队长随时都带着那种温柔的微笑。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送她回来。”京乐大人笑着朝学长点了点头“而且，明天也拜托了哦。9番队明天负责考核吧？”
“不用客气。晚安。”学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晚安，谢谢您。”朝着学长点了点头。
“大人？”转过身看着京乐大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低下头去，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娇嗔“您不会乱想些什么吧？妾身和学长相识多年了，您也知道啊。”
“那我就送到这里吧，有些困了呢。”浮竹队长打了个哈欠，显然不愿意参与我们下面的对话。
“啊，队长，我有问题想要请教您。”
“明天不行么？”队长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不行，今天就想知道。”
“好吧，我在雨乾堂等你。”说完队长就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转身离去了。
看着队长离开一段距离以后，京乐大人才挠挠头，有些无奈的笑了“哎呀哎呀，本来还想说终于抓到东仙和女性关系甚密的，真可惜啊。”
“其实，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妾身只是想找学长聊聊天而已。”
“哦？”对面站着的京乐大人偏着头，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这个一言难尽，以后再和大人您慢慢说吧。”看着天色已晚，我继续解释重要的部分“其实妾身一直很好奇瞬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求学长让妾身体会一下而已。而且也很晚了，妾身也不想走回来，所以……”
“哎呀，我从来不知道梅千代对瞬步很好奇啊”他伏过身来，脸上依旧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却带着戏谑的委屈“梅千代忘了其实我也会瞬步啊？”
“大人，您……”其实我本想说，您多大年纪了，还为这种小事情介怀么，却终究还是忍住了，低下头“是妾身考虑不周。”
“为什么梅千代总是在我面前自称妾身呢，很见外啊？”
“这个……从认识大人开始，妾身就……”有些委屈的抬起头“难道要妾身自称奴家么？”
“算了，很晚了呐”他笑了笑，直起身来“回去吧。下次半夜想聊天的话，8番队并不比9番队远很多哦。”
“大人，您真有意思。”自知理亏却又有些委屈的叹了口气，恭敬的鞠了一躬“恕不远送了，大人，晚安。”
“恩。晚安。”京乐大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了，站在原地的我目送那个身影渐渐变小之后，也转身朝雨乾堂跑去。
“打扰了”跪坐在门口，推开门，却看见副队长一脸得意的笑容坐在雨乾堂内。
“进来吧。”浮竹队长此时已经穿上了浴衣，一头白色长发随意的垂在肩上“什么事情让佳江夜不能寐呢？”
“难道是想让队长去找京乐大人求情？”副队长的存在总是很煞风景。
扔给副队长一个白眼之后，转过头问队长“队长记不记得一个叫做山崎晴的队员呢，大概很久之前就死了的？”
“哦？她？”志波副队长抱着手，思索了一下，转过头去问队长“是那个被丈夫杀死的那个？”
队长也想了片刻，点了点头“佳江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人呢？”
“好奇而已。”
“真巧，东仙也曾经问过哦？”浮竹队长依旧人畜无害的笑着“难道是因为东仙么？”
“果然，我就知道，平白无故东仙队长怎么会指导你斩术呢。原来如此啊……”副队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恩，其实学长说我和他的这位友人很像，所以……”简明的解释了一下原因之后，继续追问“有没有资料图片之类的呢？我想看看有多像。”
“东仙这么认为啊？”副队长听完大笑起来“佳江你一点都不像，一点都不沾边。”
“那已经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资料都已经交给大灵书回廊了，如果好奇的话，可以去那里看看。”浮竹队长也附和着“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们一点都不像，佳江是位美人，而山崎的话就长得比较普通了。”
“那声音呢？”
“也差很远，我记得山崎嗓音很沙哑，有点像个男人。”副队长靠坐在一边，努力的回忆着“我记得是个很不起眼的女人。”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觉得有些失望。
“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可是东仙可能因为感情而过于美化了回忆吧？”队长看出了我的失望，温和的说。
“算了，那我先告辞了，明天还有考核。”说完便低了低头，“晚安。”
正欲告辞的时候，浮竹队长递过一把浅打“没想到你今天会回来，本来想让清音明天送过去的。”
我有些疑惑的接过来，看了看，刀身上的痕迹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头，却不得不说被保养得很好“这是？”
“这是春水小时候的，刚才他送过来，让明天带给你。”浮竹队长继续解释着“他一直相信这是一把带给人好运气的浅打，虽然佳江听起来觉得有些迷信，不过也是春水的好意哦。”
我一边应和着队长，一边翻过刀身，仔细的看了看，刀柄上刻着着京乐春水四个字，龙飞凤舞却依然能看出笔力苍劲，十分有章法。
“就连明天要去现世出任务都想着你，我真替你感动。”副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动到了我的背后，伸出手指戳了戳我“好好反省哦。”
“春水说明天他来不及给你再走，所以就先送过来了。”浮竹队长并未介怀副队长说了些什么，自顾自的解释着。
“晚安啦，队长”志波副队长从后面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提到门外，并关上了雨乾堂的门，使得我那一声“晚安”被硬生生的挡在了门外。
“您很粗鲁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抱怨着。
“喂，你不会还要我来教你该怎么恋爱吧？”背后的声音突然冷了好几度，一时间让我有些不能接受，回过头去，看见副队长一脸严肃的站在身后。
“您说什么啊。”抱着怀里的浅打站了起来，有些生气的看着副队长。
“尸魂界不缺时间，很多东西都会被时间埋没的，要是没有把握敌得过时间的话，我劝你还是早早脱身比较好。”
“您多虑了。”
“那最好了。”严肃的面孔突然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晚安，明天我会好好看着你怎么挨打的哦。京乐队长拜托我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他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去。
不知怎么回事，那天的我竟然呆呆的跪坐在雨乾堂门口看着他一直走远，修长的身姿在庭院中被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不得不说，志波海燕是一个可以用背影讲话的男人。很多年后再回想起他，虽然总能够想起来他时而严肃，时而温柔，时而戏谑的样子，还有他总是能够先人一步体会到大家的异样，又总是能够以自己的方式化解，但是在我记忆中滑下最深刻的印记的还是他这一天在庭院中逐渐远走的背影。虽然，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会一直看着他离开，但当我很多年后猛然想起这天他在月光中的背影时，我才意识到，这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他转过身挥挥手，那么潇洒的向我告别，我却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还给他，我安慰自己，这样似乎也好，没有讲出口再见，或许还会再相见吧？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