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虞》依文

13、笙月楼

　　翌日清晨，尚桐柏与药宗弟子们收拾行囊，整装待发。

　　虽然他昨日说了，不必相送，可虞芽等人还是赶了过来。

　　宽道两边梧桐交错，林间鸟啼声不止，为渲染离别之伤情出力良多。

　　夕浣纱真心实意道，“少宗主，大恩大德，浣纱铭记于心，只待来日相报。这一路万望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虞芽、上官辞、西风琼宇附和道，“少宗主，后会有期。”

　　尚桐柏翻身上马，向他们挥手道，“诸位保重，后会有期。”

　　陌颜跟着道，“二位少侠，二位姑娘，陌颜一定不会忘了你们的，你们也不要忘了陌颜呀。”

　　四人纷纷笑道，“好，放心吧，我们绝不相忘。”

　　一行车马扬尘而去，徒留两袖清风的两男两女在风中凌乱。

　　当他们意识到钱袋干瘪的时候，已经连打尖儿住店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走走停停了两日，他们来到一座较为富庶的小城，但城镇越是繁荣，物价越是高昂。

　　虞芽一再强调自己已然恢复了功力，就是快马加鞭赶上三天三夜的路，她也能受得住。但上官辞依然决定慢慢走，走到哪儿算哪儿，而琼宇和浣纱也都站在他那边。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买不起马匹了，所以返程之路，才会如此艰难遥远。

　　“既然手头紧，接单赚钱便是。”夕浣纱一言惊醒四座。

　　西风琼宇首先同意道，“我认为可行。”

　　上官辞和虞芽默许。

　　建议得到肯定，夕浣纱火速便揭来一单，染有脂粉气的大红色绸布已挂在城墙下的悬赏板上多日了，竟是无人敢动。而夕浣纱显然不知内情，只因这绸布鲜明夺目，她便一眼看中，也没细看也没深想便揭了下来。

　　回到虞芽身旁，夕浣纱朗声念了三个字：“笙月楼。”

　　原来这笙月楼乃是城中最有标志性的建筑之一，最有名气且最有排面的青楼。

　　难怪经过夕浣纱的行人们听她高喊出“笙月楼”三个字时不约而同地侧目，夕浣纱不明所以还对他们回以笑脸，而那些人却果断移开目光，继续前行。

　　夕浣纱手中握着红绸布，根据路人的指引来到笙月楼金光闪闪的朱红门前。

　　阿辞、琼宇、虞芽自然都跟在她后头，眼见一座精致秀丽、雕梁画栋的楼阁威然矗立，其中莺歌燕舞不绝，笑语倩影不断，异香迷烟如缕。

　　夕浣纱下意识地抖了抖，强自镇定地转身对他们三人道，“做好这一单，返程的经费就不用愁了。”

　　虞芽声音不稳道，“但我俩都是女儿身，一旦进了这种地方，可就名誉不保了。”

　　夕浣纱挺了挺胸膛道，“我们是去抓贼寇的，又不是去卖艺献身的，怎么会有损名誉呢？”

　　虞芽轻叹，“说是这样说，但瓜田李下，沾染过风尘的女子，总不如正经人家的女儿清白。”

　　夕浣纱扣住她双肩，直击她双眼，“芽儿，难道你还怕嫁不出去么？”

　　虞芽怔愣良久，缓缓吐出一个字，“怕…”

　　夕浣纱，“……”

　　上官辞和西风琼宇充当了半日空气，到得此时算是不得不开口道，“其实，有我和琼宇在，是绝不会让你俩被人占去便宜的。”

　　夕浣纱好似才看到他们俩一样，目光呆滞道，“要真去了，你俩还有心思看顾我和芽儿么？”

　　虞芽垂眸，虽是一声不吭，但显然心中也有此疑问。阿辞和琼宇此前从未踏足过烟花之地，仅凭好奇，他俩怕也无法分心顾及她和浣纱。

　　上官辞不知楼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但听迷乱之音、浪荡之乐也可想象一二了。他虽十分不认可浣纱和芽儿的观点态度，但在事情发生之前，再怎么信誓旦旦的保证，也不过轻飘飘一句话，不足以叫人信服。

　　那么他也就不费唇舌作誓词了，只平静道，“此单你已揭了，此门便是要入的。与其磨磨蹭蹭耽误时间，不如速战速决早日抽身。”

　　这番话倒是无可辩驳，夕浣纱静默片刻，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转身走进笙月楼。

　　绣门一过，胭脂味浓，满目皆是轻衣薄纱、风情万种的美人们。

　　明明走在前头的是夕浣纱和虞芽，偏偏招人稀罕的是上官辞和西风琼宇。

　　夕浣纱站到阿辞身侧，撇开他身边娇笑着贴上来的软骨美人，扬了扬手中的红绸布，斥道，“我们可不是来喝花酒泡姑娘的，让你们管事的人出来，我要和他说话。”

　　那美人被推着退后两步，搭上一旁的小丫鬟才稳住身形。夕浣纱自问没用多大的力，可她柔若无骨，自个儿连站都站不稳，哪儿能吃得消她这么一推。

　　还好她也不恼，只掩嘴一笑，向里边的姑娘们招手道，“阿娘在哪儿？告诉阿娘，她日思夜盼的人儿来了。”随后由丫鬟扶着，转而贴上新来的客人。

　　夕浣纱打了个哆嗦，向阿辞耳语道，“这儿的人都这么弱不禁风，尖声细语的吗？”

　　上官辞低声道，“目测是的。”

　　夕浣纱，“……”

　　虞芽不动声色地靠近琼宇，琼宇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所有试图与他接触的女子。

　　不一会儿，来了位人未至，声先到的娇俏娘，“是谁揭了我们笙月楼的单子？”

　　只见一位年岁稍长，风韵犹存，珠围翠绕的女子一摇一摆地走来，“人在哪儿呢？”

　　夕浣纱攥着红绸布在她眼前晃了晃，“这儿呢，你是笙月楼的管事人吗？”

　　娇俏娘尖叫一声，“怎么是名女子？”

　　上官辞接话道，“是我们四个，在下上官辞，小妹夕浣纱、虞芽，舍弟西风琼宇。”

　　西风琼宇补充说明，“因是义兄义妹，所以姓氏不同。”

　　娇俏娘美目流转，绕开夕浣纱，立在上官辞跟前，“哪里来的少年郎，生得这般俊俏。”再看向西风琼宇，“还有这位，模样真是不错，若看上了我们这儿的哪位姑娘，只怕我们姑娘还要倒贴银子抢着要呢。”

　　虞芽听不惯她放浪的言辞，难得地冷声道，“正事要紧，大娘能否不扯别的？”

　　娇俏娘像只受惊的鸟儿再次尖叫，“你喊谁大娘呢，奴家风华正茂，芳名存恩。”理了理衣袖道，“你们几个，真有本事抓住贼人？”

　　夕浣纱自信满满道，“这你放心，只要那小贼敢再来犯，我们必定将他手到擒来。”

　　娇俏娘狭长的凤目觑了她一眼，向身后的丫鬟道，“安排两间偏房，带他们过去。”再向他们几人道，“那么几位可先歇着，一会儿会有人去告知你们详细情况的。”

　　夕浣纱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讪讪道，“你们这儿…有吃的吗？”

　　娇俏娘浓妆艳抹的粉面上露出一丝嫌弃，勉为其难地再吩咐了一句，“送几样饭菜过去。”

　　夕浣纱欣喜道，“多谢啦，存大娘。”

　　“说了我不是大娘！”这是娇俏娘与他们四人照面以来，第三次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