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满纸鬼话》两三月

14、第十四章

　　第二天，周尔是被一条短信音吵醒的，他眯着眼睛一看，是一条转账短信。

　　三十万，应该是胜哥的酬金到账了。

　　周尔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压得席梦思的床垫“嘎嘎”作响，这股高兴劲儿来的太猛烈，他的睡意一扫而光。

　　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咬了几口，周尔开始盘算这笔钱要怎么用，还是要先买辆车，以后可以开车带着漆瑜出去玩，豪车就算了，挣钱不容易，胜哥埋在地底下的那些，都是些不怎么好惹的，差点把他给带到地底下去。

　　不如就花二十万买车，剩下的十万，要不要给漆瑜买个礼物？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真是心有灵犀，肯定是漆瑜来的电话。周尔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喂？”

　　“周尔大哥。”是小刘。

　　“嗯？”周尔有些不高兴了：“干嘛？”

　　“那个海外的账户！”小刘有些激动：“我们查到了！”

　　“这么快！”周尔咬了一口面包：“是谁的？是不是陈君沛？”

　　“不是！”小刘说：“但是，是他公司的一个小员工。”

　　“那肯定就是他了。”周尔说：“大佬一般不会自己开户，所以是不是陈君沛杀了安文？”

　　“我们现在是这么觉得，但是没有证据。”小刘说：“一方面是陈君沛没有杀人动机，二是他没有作案时间，案发的时候他在国外，这是事实，三是法医尸检，发现安文死于窒息，至今也没找到什么凶器，所以，想要定罪也很难。”

　　“动机......”周尔说道：“既然他一直给安文打钱，那就说明安文是他在外面的情人。”

　　说完后，他在心里呸了一声，陈君沛在外立好爸爸的人设，什么为了陈媛媛多年不再娶，这样在外面乱搞，还不如娶回家呢！

　　“不过......”周尔继续说：“但是那个账户不是他的，我们也无可奈何。”

　　小刘听罢，有些激动地喊道：“气死我了！”

　　“哈哈哈。”周尔对小刘说：“那就先这样，我还有事。”

　　挂了电话后，周尔看了看银行卡里的余额，三十万。

　　他突然想到了李秀兰的脸，那一张干涸的，毫无生命力的脸。

　　还有护士的那声叹息：三四十万吧。

　　周尔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出了门，他敲了敲漆瑜的房门，没有应答，再看看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看起漆瑜是去上班了。

　　下次一定要把漆瑜家密码锁的密码给搞过来，周尔想，他就这么站在这里，感觉跟漆瑜近在咫尺，却不能进去，哪怕进去闻闻里面的味道也是好的。

　　下楼后，周尔打了一辆车，他想问一问李秀兰，如果安文跟陈君沛有一腿，至少她妈妈应该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到医院后，周尔有些踌躇，他的兜里还揣着银行卡。走到李秀兰的病房，他拉开帘子，看到李秀兰正闭着眼睛，嘴巴张开，艰难地呼吸。

　　他疑惑地走上前去，心想不容易啊，睡个觉都呼吸不过来，接着他发现了不对劲，李秀兰拼命的呼吸着，喘息声越来越重，周尔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他跑出病房，站在走廊上大声喊道：“医生！医生！”

　　李秀兰死于肾衰竭引起的并发症。

　　周尔站在手术室外，他没有伤感，也没有悲伤，这种事他见得很多了。

　　他只是静静在站在外面等待，直到牛头马面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周，你也在啊？”

　　“小牛小马。”周尔招了招手：“好久没见了。”

　　“你很久没去找我们玩了。”牛头说：“你上次给我带的鼻环我还挺喜欢，下回能不能给我带个镶了珍珠的，我最近喜欢珍珠”

　　“珍珠多贵你知不知道？”周尔笑了笑：“你要把我掏空吗？”

　　正说着，他就看见有一团鬼气从手术室飘了出来，便赶紧走上前去，对那鬼气喊道：“李秀兰！”

　　那团鬼气动了动，又在走廊上飘忽了一圈，这才想起她到底是谁，她化作了一个美丽少女的模样，周尔知道，那是她年轻时的模样。

　　“你叫我做什么？”李秀兰围着周尔飘了飘。

　　“你女儿死了。”周尔说：“我来问你一些事。”

　　“我女儿......”她突然惊醒般，大声喊道：“文文，文文去哪里了？”

　　“看这个。”周尔将手机上陈君沛的照片给她看：“认识这个人吗？”

　　李秀兰摇了摇头：“不认识，这是谁呀？”

　　“不认识？”周尔皱了皱眉，也是，陈君沛好歹也是个商界大亨，不会轻易见陌生人，想到这里，他问道：“安文很久没来看你了，是不是因为她跟别的男的跑了，不要你了？”

　　“她说她快结婚了......”李秀兰说：“她遇到了一个有钱人，可以给我治病，文文......”

　　“哦，有钱人。”周尔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小周。”牛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完没，医院工作量大，我们还有好几个要收呢！”

　　马面挠了挠头：“是啊是啊。”

　　“行了，去吧。”周尔对李秀兰说：“跟他们走，你就可以见到安文了。”

　　周尔目送着李秀兰的背影离去，他摸了摸兜里的银行卡，沉甸甸的。

　　出了医院后，他上了公交。

　　车上很空，没有什么人，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都秋天了，还这么热，周尔想掏出手机，给漆瑜打了个电话。

　　“喂？”漆瑜很快就接了起来：“怎么了？”

　　“你还在上班吗？”周尔问：“想我没有。”

　　“没有。”漆瑜说：“我在外面......有点事。”

　　跟着漆瑜的声音一起进入周尔耳朵的，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哪个外面？”周尔警惕道：“我也要去。”

　　“怎么了？”漆瑜说：“你很闲吗？”

　　“是啊！”周尔大声喊道：“我闲着没事做，就想去找你玩。”

　　“你朋友啊？”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叫过来一起玩啊。”

　　“好吧。”漆瑜说：“我发个地址给你。”

　　“我不去了！”周尔心里有一团火，为什么漆瑜这么听那个女人的话，她要他喊，他就喊，自己要去，他就拒绝。

　　漆瑜平静地说：“那好吧，我先挂了。”

　　“等等！”周尔立马喊道：“去，我去！你地址发我。”

　　半小时后，周尔坐在一家温馨的咖啡厅，身边坐着周尔，对面坐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叫颜一梅，据她自己的介绍，是漆瑜隔壁家的姐姐，在国外很多年了，最近回来了，找漆瑜聚一聚。

　　周尔还是觉得不寻常，这个咖啡馆的气氛太好了，在这里，甚至都看不到一对同性，都是情侣，大家手拉手，好不甜蜜。

　　“姐姐。”周尔挨漆瑜挨得很近：“我跟漆瑜约好了打篮球，这都下午两点了，再晚就要吃晚饭了。”

　　颜一梅笑了笑：“漆瑜，这是你男朋友吧？”

　　漆瑜大惊失色：“梅姐，你在说什么？”

　　周尔没想到颜一梅是这么懂事的人，他拉着漆瑜的胳膊：“你就别不承认了，不丢人，这不是你从小到大的姐姐吗？”

　　“没事。”颜一梅笑的一双丹凤眼都飞入了眉梢：“姐姐在英国留学，见得世面多了去了，同性异性都是爱。”

　　这下，周尔打心眼里认下了这个姐姐。

　　不料下一秒，漆瑜又跟颜一梅聊起了国内的法制体系，人民的自由意识，国外的留学生涯等等周尔完全不知所云的东西。

　　他眼巴巴地看着漆瑜，想让对方瞧自己一眼，可漆瑜似乎沉迷与颜一梅交谈。

　　周尔懒懒地站了起来，他说：“我要上厕所。”

　　走到厕所，烟雾缭绕，周尔很烦，要是条件允许，他一定要去女厕所，男厕所永远都有人抽烟，真是没素质。

　　他洗完手后，远远看到了漆瑜和颜一梅。

　　他们聊得很开心，周尔看到颜一梅都开始不顾形象地捶着桌子大笑。

　　还去干什么呢？周尔想，去了也是讨人嫌。

　　他其实从没有这样过，从前都是横冲直撞的，现在突然有些害怕，担心漆瑜会讨厌自己，他转身走到咖啡厅的后门，落荒而逃。

　　到家后，他洗了个澡，打开了电脑，进入了“招魂”网站。

　　系统提示：“黄裤衩，您尚有一笔未完成交易，倒计时三天，请点击查看。”

　　周尔才懒得看，大不了就是信用级别从四星跌到三星。他头疼地打开游戏，玩了几把。

　　天边的太阳落下来，无穷无尽的夜色蔓延开来。他看了看手机，漆瑜没有给他发消息。

　　他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反正也没事，索性睡觉。

　　躺在床上睡了会，周尔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他起身走到门口，通过猫眼一看，是漆瑜，赶紧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照，又将自己的衣领拉低些，将头发用手指弄成了有些凌乱的造型。

　　他慵懒地开门，将手肘和胯都抵在门上，声音哑哑的，带着几分迷离：“干嘛？”

　　“重大突破！”漆瑜说着，便一脸正色的走进了漆瑜的家，他坐到沙发上，说道：“我知道陈君沛为什么要杀安文了。”

　　“啥？”周尔将自己的领子往上提了提：“你不是在跟颜一梅约会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梅姐姐？”漆瑜有些不解：“那叫什么约会，是我妈，怕我想不开，让她来安慰我，不说这个。”他的眼睛里烨烨生辉：“我们说案子的事。”

　　“好。”周尔去给漆瑜倒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梅姐姐回国后，入职了众新科技，没多久就进入了高层，她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周尔突然原谅了漆瑜下午对自己的冷落，原来他在刺探军情。

　　“你跟她聊那么久是因为她是众新的员工？”周尔欣慰地笑了。

　　漆瑜疑惑道：“当然不是，我很久没见到梅姐姐了，跟她聊天很开心，知道这件事算是意外收获。”

　　周尔：“......”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了。”漆瑜说。

　　周尔摆了摆手：“说案子吧。”

　　漆瑜点了点头：“是这样的，陈家有一家地产公司，由于都是陈家的产业，所以高层间都是资源共享的，梅姐姐说，之前有一次工地事故，死了几个人，家属闹得很凶，但是后来被压下去了，家属也不闹了，据说是拿了钱回老家了。”

　　“这种事挺常见的。”周尔说：“怎么了？”

　　“梅姐姐说，大家都觉得是这样，但其实，那些家属，早就被人暗地里给......”

　　“不会吧，这么多人。”周尔说。

　　“据说家属当年狮子大开口，天天在公司闹，甚至还绑架过陈媛媛，扬言要杀人，家属人不多，那些工人大部分都是些外地务工，多年没回家的，失踪了也没人发现。”漆瑜叹了一口气：“公司有一份文件，是关于遇难者的赔偿事宜，但是账户并没有拨这笔款，如果梅姐姐说的事情属实的话，这份文件将是重要证，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了，陈家也就算走到头了。”

　　“什么意思？”周尔说：“你等等。”

　　“难道是.....安文知道了这件事？”

　　漆瑜点了点头：“我是这么想的。”

　　“家属......”周尔突然想起了胜哥带他去的那片烂尾楼，那片埋葬了五个人的土地，那一堵封住了少女灵魂的的墙。

　　他觉得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突然就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