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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闺蜜史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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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与嘉倩两人一起回的是苏西租的房子。前面闹了一场,加上旅途劳累,两人扑到床上就睡了过去。一气睡到夜黑实了,才悠悠醒转,两人胡乱吃了些泡面便算一顿。又相亲相爱的坐在一处抱了零食看韩剧去了。
其实,苏西又哪会真的生嘉倩的气,不过是恼她不自重,怕她学坏罢了。北京人常说从小一起玩的伙伴叫“发小”,那她们也算吧。从小学起,两个人便是好朋友了。每天早上,是她笑嘻嘻的跑到她门前,在楼道里对着窗户大叫:“苏苏~,苏苏~!”。每次,她受了人欺负,都是她伶牙俐齿的将别人骂个狗血喷头。
那时,她还很小,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可以和父母住一起,而她只能住在姑母家。与父母一年,只得见上一次、两次的面。每次见不到他们的时候,总在心底盼着,什么时候也能和别人一样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可是,每次真的见到他们的时候,又会为他们的土而感觉有些难为情,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这让小小的她感到有些恼,便不大愿意与他们亲近。等大些懂事了,却又亲近不起来了。明明是亲生的血亲,因为生疏,见了面反客气得像个外人。
她以为他们就是这样温温淡淡的人。直到后来,有了弟弟,他们一直将他带在身边的。看到他们为了一点点小事,就对弟弟大打出手,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古人说“打是亲,骂是爱”才是正解。
其实,姑母一家对她也是极好的了,不但吃穿一式和姐姐哥哥们一样,便是小孩子们之间偶尔有些冲突,姑母每次也都是骂姐姐哥哥。反倒让她不好意思。渐渐得也就学了乖,不论什么,他们要什么,她给就是了。哥哥姐姐也不是坏人,姑母又常背后说着她的可怜,让他们让着一些。慢慢的,小孩子之间倒真的太太平平,互敬互爱了。
看上去一切都好,只苏西心底常感到有一块是空的。所有的,没有一样是属于她的。常常会半夜里惊醒,怕自己不乖,被姑母一家赶出去,外地的父母却有了弟弟,也不要她。每每吓得惊跳起来 ,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月光,心“哐哐”的死跳,额上身上一层汗。屋内黑且静,只有姐姐们轻轻的鼾声,她才慢慢清醒过来,原来是梦,还好还好。许久,汗渐渐的收了,心也慢慢平了,才能重躺下睡,只是已睡不着了。
直到认识了嘉倩,程嘉倩。她笑得那么明朗,如朵夏日恣意开放的太阳花。每每见到她笑,便让她心底暗羡,同时,又让她为自己的沉闷自惭形秽。却不料嘉倩倒喜她的温柔宁静,主动与她做朋友。就这样,两个性格分明不同的女孩子却成了特别要好的好朋友。
也是后来,才知道,嘉倩也不是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明朗。她的父母是做生意的个体户,几乎是不管她的,能给她的不过是钱。苏西这才意识到,快不快乐,不是别人决定的,而是自己。
就是这样,两个寂寞的小小女生,一起成长、一起分享着快乐与悲伤、一起,嗯,同□□忾。
小女孩,有什么仇?有~。
就在苏西姑母家同一层楼里。是个小男孩,叫赵建平。那么寻常的一个名字,苏西却至今记得。那男孩与她差不多大,又或许大一两岁。皮得是彻天彻地,也不总为了什么,还特别爱欺负她。让小小的苏西深刻的理解什么叫‘煎熬’。
那男孩子家是宁波人,在宁波话里,“纱线”和“什么”这两个词的发音,都是“苏西”。所以,他最喜爱见到苏西的时候大声笑着叫“苏西,苏西”。自从有了那个关于宁波话的相声段子之后,他的嘴里更是跑马似的不停了。
听上去像是在读简谱,还一人分饰两角:“
外婆:来发?
来发:苏西?[什么]
外婆:西哆来。[线拿来]
来发:苏西哆来?[什么线拿来]
外婆:米苏西哆来。[棉纱线拿来]
来发:苏米苏西哆来?[什么棉纱线拿来]
外婆:来米苏西哆来。[蓝棉纱线拿来]”
每次他一念,开着窗做事的大人们就会“哈哈”大笑起来,让苏西窘得满脸涨红,恨不得掘地掩面。如果她生气地叫他不许念,他便会得意地说:“念儿歌也犯法吗?我偏要念。来发,苏西。。。。。。”
这个恶魔似的小鬼头,真真是苏西的一个恶梦,更准确的说,是苏西的梦魇,因为怎么也避不开,挣不脱。虽然,嘉倩每次在的时候总会回骂他是:“臭冬瓜、矮冬瓜。宁波三臭加起来也没你臭。”
嘉倩的声音清脆,语速又快,他自是说不过的。可是,嘉倩必竟不能时时陪着她,一但落单,他就更要加倍的报复她。
真正让她觉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晚上常盼拐小孩子的人把赵建平给拐走。可是,第二天,总又能叫到他淘气的叫:“来发,苏西。”她沮丧的想,大约拐孩子的人也觉得他太皮,而放弃了吧。
这种折磨,直到上了初中才好些。那时候,正是少男少女的敏感期,互相都不说话的,如果谁互相多说了几句,便会被人说是在谈恋爱,那是要被众人唾弃鄙视的。也幸得如此,苏西才算逃过来,松口气。渐渐觉得自己总算是熬出头,头上的那片乌云总算快散开了。
可是,就算是不讲话,她也总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种怪怪的光芒,让她大为警惕,怕他又想出什么坏招,每次都吓得快步从他身边跑过,有多远,避多远。
尽管如此,他却并没有忘记她。随着渐渐长大,虽然不再嘲笑她,也没有做什么具体的坏事,可是,他看她的眼神就是越来越不对劲。常常,明明是他在看她,她一看过去,他就避开眼神,装作没有看她的样子。可是,一转身,她却觉得背上恨不能烫出洞来。这让她太害怕了。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他才肯不再作弄她。
这种情况,在高一的时候发展到了顶点,那天,她低着头走路,都到了楼道口,才发现他挡在前方,吓得她脸一白,掉头就跑,他却两步追上,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她吓得全身繃紧,双眼紧闭,以为他要打她了。可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一直等待着的拳头却未落下,只觉得手上被人塞进了一样什么,她试着睁开眼,他却松了她跑掉了。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折了又折像个‘7’似的一卷纸条,她气得脸都红了,原来,现在不开口折辱她了,改写在纸上骂个够了么!她根本不屑打来,顺手丢到了楼下的垃圾箱里。拍拍手,犹不解恨。
这事过后,不过月余,总不见他,反而让她有些奇怪,后来,听大人说,他的父母离婚了,他跟着母亲离开了。如何可怜云云。
她长出口气,心中暗想,这世上果有因果报应一事。额首庆幸。幸福的日子啊,终于来了么?
她考大学的时候,毅然填了北京的大学,她实在实在想离开,独立。试着自己去飞。当然,她再也不想和他有在一个城市的可能。
嘉倩自然是死活要和她在一起的。只是嘉倩成绩一直一般,本来,以为她考不上,没想到,上海考外地的学生有加分,她竟也考上了,虽是大专,可是,两个人能在一起,也是太过庆幸的事了啊!
直到今天,她仍能记得,出发那日,嘉倩的妈妈,那微胖的中年妇女,拉着她的手,哭得像个孩子,说:“苏苏啊,我们嘉倩就拜托你啦,她从小就听你的。”嘉倩却在一边大叫,一手捂了妈妈的嘴。
可是,那天起,她便觉得对嘉倩有了一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