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存活第一百六十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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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欣悦派去几拨报信的小厮，最早回来的是去四公主府的。
非因两家离得近，而是小厮赶去报信时，正巧在门口碰见要来给她报信的宫人。
四公主同样敏锐察觉到这伙人打着太子妃殿下的名号，欲行不轨之事，当场摆出公主的款儿，立即将人打出去。宣旨的天使惹不起这位傲倨的公主，只能落荒而逃。
至于英国公府，她想着替四公主周全的想法才叫人走一趟。好在四公主也是个人精，安排了宫人去隔壁报信。
李欣悦稍稍放松之时心里也愈发沉重，连四公主都觉着不对，难道自己果真料中了吗？
其次是莫如月家的，待快马急去的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传达了自家姑娘的话，莫大人悠然款待报信人，隐晦表示未来女婿可能不太够看，宫里还没派人来宣旨，但还是感谢李欣悦能想到给他们家打声招呼。
对于这个结果，完全在李欣悦预料中，报信只是一个障眼法，要让莫大人领悟出旁的意思才真。
相比之下，冠军侯府传来的消息才最振奋人心。
冠军侯夫人本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太子殿下进京无一不暗示局面即将大乱，她岂能不时时防备。再听这旨意，侯夫人当场就肯定了某个猜想。她也不咄咄逼人，仗着身份高贵，缠着女官不住套话。
她夫家娘家俱是都城最顶尖的豪门贵族，进宫就跟逛后花园似的自在轻松，皇城里头的规矩套路远比面前女官熟稔。没绕几句，那两个宣旨的就露了破绽。侯夫人执掌侯府数十年，二话不说，当即将一干人等拿下。
小厮赶到时，侯夫人正张罗着要将“假传旨意的贼人”交送给大理寺查办。叫小厮向李欣悦转致谢意和关心后，还顺带附赠了十余名身手了得的高手。
“侯夫人只说‘以备不测’，旁的就什么也不肯说了。”那小厮疑惑道，莫不是要打仗了？可太子不是才回京吗？
李欣悦愈发心慌，她很笃定侯夫人确认了什么，可无凭无据的，并不好说。她勉强打起精神，叫他们去找李总管拿赏赐。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很有默契地开口：“去一趟爹爹（公公）那儿……”
李德峰顿了顿，道：“叫路迢通报一声，我们也走吧。”
两姑嫂点点头，一路上三人心事重重。
进了月亮门，穿过一道两旁植满香樟树的青石甬道，直到看见一颗遮阳蔽日的老槐树，就到了外院。
李同庚的书房不大，两阔的敞间用冰裂纹的落地罩隔开，西边是内室，半开的窗棂下放了张小小的填漆床，桌椅茶几，脚踏盆架，一应俱全，是李同庚公务繁忙临时歇息的地方。东边是读书写字的地方，整块梨花木做成的大书案放在屋子中央，四周的顶到了承梁的书架，或高或矮地堆着书籍画卷。
三人一同进了李同庚的书房。
李欣悦不加任何猜测地将今日之事缓缓道来。
李同庚沉默片刻，低声道：“你们估计还没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入宫后头一件事便是下令关城门，违者斩立决。”
李欣悦愕然失声，关城门、还有五万精兵在内……这、太子殿下这是要干什么！他本就名正言顺，五皇子至少明面上都不跟他争斗，他是疯了不成？
李德峰却想到更深一层，苦笑着看李同庚，“怪不得他们都找了理由躲开，我算误打误撞了。”
“眼下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李欣悦急急问道。
太子入京，祸乱将至，任铭浩估摸也会在三五之日赶来。这时城门紧闭，他如何能不打草惊蛇地领兵进城呢？
“不怎么样，这兵家之事，我们掺和不进去也不能被搅进去，唯盼能保全性命。”李同庚唤了李总管进来，凝重吩咐道：“家里严禁出入，哪怕走动都要带上主子信物，所有大门侧门即时上门栓门锁，让得晟那边的镖师都盯紧些……”
林林总总，杂七杂八，总之就是叫李总管加重戒备门户，切不可轻忽失察。
李总管心知情况不妙，守卫干系重大，连声应下，随即下去办差。
晚间时分，李总管透过任三得知一则惊天巨变——
响午时分，朝阳门发生一场械斗，如今皇城司已下令京城戒严，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可京都还是乱作一团，米比金贵，不时有抢劫商铺银楼、官宦富商之事发生，皇城司管辖不过来，狠心杀了几批贼人示众，还是警告无效，一时间人人自危。
李欣悦跟家里商量，把东西都集中堆放在后罩房，所有人都搬到后罩房居住，由侯夫人那边派来的其中一个叫郑森的领头，带着庄勇巡视，任三负责出去打探消息。
就在这时，在蜀征伐的戴胜仿佛才收到情报，撇下翼王，高举“清君侧”大旗，火速清点人数，日夜兼程地赶回京都。
消息传到京城，戴胜已领大军离开潼川府。张杰书立即派出斥候，勒令戴胜回头拿下翼王等谋逆；戴胜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回绝，铁了心要回京。太子无法，只能愤愤随他去了，准备等戴胜回京后再以‘抗旨不遵’之罪罚他。
李欣悦心头咯噔一声，京城一片混乱，外面贼逆横行，戴胜扯着这面大旗名正言顺地回京，却始终没有听到最后有任铭浩消息或是南方的消息。
东西两边都异样地保持沉默。
第五日，太子张杰书对外声称几点——
一是现已查明皇帝病重乃五皇子一手策划，并在府中搜出相关罪证，解药已在太医的斟酌下给皇帝服用，相信不久就会醒来。
二是五皇子被关进诏狱，严加看管，等待皇帝清醒后处置；五皇子生母慧贵妃褫夺封号，同样被囚。后宫一应事宜交给太子妃年氏处理，念及年氏身怀六甲，精力不济，‘暂’由齐良娣掌管。
三是冠军侯府知情不报，其心必异，其罪当诛。皇城司派人困住侯府，黑压压的围了几层，始终不敢强攻进去。
消息一出，京中一片哗然。同时，五皇子和冠军侯府各种“罪状”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渐渐的，也有人讨论起太子宠妾灭妻的荒唐之事来，更有人不断借此浑水摸鱼，煽动制造骚乱。
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分不清真假，也不敢打听得太细。
李德峰听了却露出喜色：“小侯爷所谋之事，估计能成。”
李欣悦跟六公主都不明白：“单靠戴将军一个，怎就成了呢？”
“所以我才说能成啊。”李德峰笑给姑嫂俩提示，“太子殿下甫一进京，就领五万精兵入宫驻守，却对外说是用来看管五皇子用的。你们细想想，天底下除了陛下，谁还能入宫不缴械面圣呢？”
李欣悦听着精神一震。
是啊，太子此举等同司马昭之心，那些个将领心里哪能不知，他们心知肚明得很。不发兵，就是缺的名正言顺，万一太子狠心弑父，到时谋逆之罪就变成他们的。
戴胜领兵攻打都城，分明是个信号，等着他们一举攻进京！
她的脸庞都亮了起来，“这么离谱的事，如今京都人人皆知，特别是太子殿下抛下孕中的妻儿不顾一事，更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可见有人从中在推波助澜，戴胜将军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进京了。”
李欣悦想到家中仆妇一边做事一边说起这些流言蜚语，不由在心里暗暗思忖：说不定这些话就冠军侯府，或者年家他们自己抖搂出来的呢！
六公主更是乐观地笑着，“悦悦你这下可终于能放心了，小侯爷定紧跟随后呢！”
李德峰压下心中的担忧，道：“不错。”
任三蓦地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噗通跪在青石板上，“姑娘、大爷、大夫人，皇城司乱了，副都知李泉不但不听皇城司副使温证号令，自行开了城门，还与温大人的禁军拼杀起来！”
“你说什么？”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任三。
任三咽了咽口水，忙道：“李泉大人开了重阳门，迎了戴胜将军的兵马进城，如今城里一片大乱……老爷吩咐了，请几位主子待在屋里，都不许走动。”
他抹了把冷汗，小心瞥了李欣悦一眼，“……还、还有，听说……任侯爷也叛了。在侯府外面盯梢的小厮说，他瞧见侯爷亲自领兵上阵，跟皇城司的人对上了！好在侯爷准备周全，如今也该快接应到戴将军了……”
四周静悄悄了片刻，女使们看来看去，彼此的目光中尽是惊惧。
李欣悦静静望向远方，半边脸落入渐渐西沉的暮色，浅浅的紫与橙相互交错，生出浪漫的色泽。
她从未这么清楚明白过。
这段时日周围的人都在劝她，包括她都顺着她们的话欺瞒自己，她仅是任铭浩未过门的妻子，不是贵人又不是皇亲国戚，把她抓去何用？
当时她不想明白，现在却都明白了。
世易时移，当初张杰书意气风发，皇帝宠信，手握天子正统的名分和宗族世家的承认，当是小心翼翼跟在皇帝后头学习权衡之术。而现在，他一怒为红颜，父子离心，君臣冷漠，百姓耻笑……
位置想稳，手段得狠！
是以，张杰书默认齐辛安打着年双双的名头，诓了满京的皇亲国戚和勋贵女眷进宫为质，他要强逼翰林院写诏书、武官不敢反攻围剿。
自己更是威胁任铭浩最好的人质！
倘她真的落到齐辛安手里，不是不幸“暴毙宫中”，便是“不小心遇难”……
果然好算计！
可惜落得一场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