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熬鹰》瓶桃

31、序幕

　　从波之国归来那天，许多同期的忍者都聚在大门前，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一进忍村，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熟悉的大门，以及聚在门前广场处，三三两两组团聊天的同批忍者。大家似乎都刚刚完成任务，却没有原地解散，而是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归来。卡卡西走在前面，樱扶着还有些使不上力的自己，鸣人跟在队伍的最后，一如往昔。

　　是井野先发现了他们。她双眼放光地扑了过来，幸好被樱用蛮力挡下了。其他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地凑过来，带着和善的笑容，一拍自己的肩膀，将自己和樱围在中间，将鸣人排除在外。

　　自己回过头，只看到鸣人的刺猬头一晃而过，就被丁次巨大的身影给挡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只胳膊还伸向自己。

　　他一把拽住那只手，将对方拉到自己身边，向被挤了个趔趄的丁次和鹿丸道了个歉。

　　就这样聊了一会儿，原来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商量一个同期忍者的小聚会。说是什么增进团队合作感情，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出去玩，总之希望同期毕业的下忍全员参加，自然也包括第七班。

　　一群人吵了半天要去哪里玩，最终决定让火影的儿子，毕业成绩NO.1的宇智波佐助君来做决定，他们围在这里，就是在等着自己的归来。

　　可是他一点也不喜欢凑热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娱乐活动上。拒绝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如果不是注意到鸣人的眼神先亮起来。是想和大家搞好关系呢，还是单纯地喜欢这样热热闹闹的气氛呢？宇智波佐助犹豫片刻，把那句抱歉咽了回去，最终还是勉强点头。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牙高兴地竖起拇指，连他头顶上趴着的赤丸都跟着叫了一声：“那——我们先回家准备，下午3点，在这里见面！拜托挑个能让大家好好玩一次的地方吧，佐助！”

　　啊，他活了12年，连一乐拉面都没去过，要怎么带着大家玩啊。这群人到底有多无聊，他们的人生就没有一点动力和目标吗——这样想着的宇智波佐助再次想要拒绝不干，可是鸣人的手却越握越紧，掌心有汗沁出，就算不去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到那副激动的模样。

　　一想到身边人的明亮眼神，宇智波佐助就又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接下来去哪儿玩的任务就交给自己了。大家就这样散了，和朋友们说说笑笑地离开，带着满心的期待和欢喜。卡卡西早就走了，樱也说要为了下午的聚会好好打扮一番，和井野两人三足似的比着跑回家了。原本还算热闹的广场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影子重叠在一起。

　　他叹了口气，放开鸣人的手：“那你也要回家准备一下吧。”

　　原本还很期待的鸣人眼神一暗，他摇摇头，嗤笑一声：“没什么好准备的啊。我家里什么都没有，回家也是干等着。”

　　虽然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只是陈述事实，没有半点自怨自艾的意思，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那份语气中的一点点的落寞。这家伙应该是个相当害怕孤独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听到聚会后那么兴奋了。

　　算了。就当是……帮这家伙找个好玩的地方吧。

　　“那你和我一起回家准备吧。……虽然我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接着，很难得的，从来都保持着高冷气质的宇智波佐助，露出了一个有点害羞，但又不太愿意承认这份羞涩的纠结表情：“啧、我怎么知道木叶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所以，鸣人你想去哪儿，直接告诉我——”

　　鸣人突然牵起了他的手。

　　他忽地笑了，大大的眼睛眯成两条缝，有蓝色的光溢出，像是阳光下粼粼闪闪的海。

　　他牵起自己的手，确认似的握了两下，带着自己跑了起来。

　　——

　　——宇智波佐助睁开眼，慢慢看清眼前的漩涡鸣人。

　　“……佐助？佐助…君？”鸣人正牵着自己的手，手臂因紧张而微微发抖：“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佐助君？”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啊，没错。他们是一个人，但又完全不是一个人。这个人的五官轮廓更深，声音也比记忆中的更加低沉。他是第七代火影，是保护这个村子的英雄，是一个阳光开朗到有些智障的家伙。

　　而那个家伙，他……

　　他清晰地记着在那个精神世界里发生过的一切。以命换命吗，这样的禁术被发明出来并不稀奇，可是他甚至没在这个屋子里找到那家伙的尸体。是被处理了吗？还是这样的术会连施术者的身体都蚕食掉？想着这些乱糟糟的事情，佐助看向鸣人，大概是刚清醒过来的缘故，他的眼神混乱而迷茫，蓝色的右眼一闪而过细微的水光——

　　“……”鸣人微妙地沉默了一下，背过身，示意佐助过来。

　　佐助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搭上双臂，被鸣人背了起来。

　　“抱歉佐助君，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混乱，但是，”鸣人轻轻地说道，话里带着安抚的语气：“我现在，也有一大——堆的麻烦要处理。在那之前，你先冷静一下，稍等我一会儿，好吗？”

　　18岁的佐助个子没有自己高，但也是成年人的身材了。鸣人有点费力地把他往身上蹿了蹿，随手在禁术阁里掏出另一只卷轴，咬破手指。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为了一己私欲，随意使用只有火影才能够使用的各种禁术。尽管这种时空跳跃的东西也算不得什么不能用的东西，但是鸣人总觉得，也许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会不断地打破各种各样的规则和约束，将会向着某种陌生的结局一往无前。

　　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借口。

　　只是看到了未来过于惨烈的终焉，所以已经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

　　他们都要去突破。那个因未知而可怕的关隘。

　　——

　　“佐助君？佐助君——”

　　意识彻底清醒，身体也找回了感觉之后——第一个看到的并不是鸣人那一张烦人的大脸，而是妻子充满担忧神色的脸庞。影分身把他送到家就消失了，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佐助也不知道，大概是彻底陷入了昏迷。

　　樱一边把佐助慢慢扶起来，一边要拿床头柜上的水杯。但佐助按下了她的手臂。

　　“——、鸣人呢。”他说着，下意识地一抹鼻子。手套已经被摘下来了，就算是有血也遮不住了——但幸好，这次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佐助仍皱紧了眉。这个感觉有些微妙，尽管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他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是因为刚才那个梦境吗？另一个自己向自己伸出手的梦境——将宇智波佐助的什么改变了。

　　这样的感觉，是什么？身体，好像——

　　注意到了丈夫神色的变化，以为对方是在担心鸣人，樱皱起眉，握紧了他的手想要安慰他：“鸣人他…他没关系的，好像只是被火之国的大名叫去开——、”

　　樱突然不再说话，佐助也跟着抬头。

　　紧闭的大门被忍术赫然洞穿，玄关处的宇智波族徽也被射入门内的苦无刻上了裂痕。带着相当浓烈的烟雾，几个暗部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抓着佐良娜的双臂反握在身后，不顾女孩拼命的挣扎，大声喊道：“宇智波佐——、”

　　——只一瞬间。

　　只一瞬间，天手力将时空切割后又极快地复原，小小的空间传来细不可辨的嗡鸣。佐良娜跌入了樱的怀抱，而未等暗部的人反应过来，宇智波佐助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直遮挡在刘海之下的轮回眼闪过幽暗的冷光。

　　而那几只扎在族徽上的苦无，也被对方抽了出来，好整以暇地没入对方的指缝之间，蓄势待发——

　　“我靠，我就说了不要只带这么几个人来抓宇智波佐助、你不听还非要抓他女儿！他原来可是叛、”其中一个暗部率先反应过来，他声音颤抖，向后退了几步，整个身体都歪到了那个印有宇智波族徽的墙壁上。

　　然而佐助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将那几只苦无还给了对方。尽管这一个动作就已经吓得几个人同时一抖，场面异常滑稽。

　　但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环视着这几个来势汹汹，却根本没有任何威胁的暗部，一边考虑着接下来的应对手段，一边抓起挂在门边的斗篷，神色凝重：

　　“——带我去见七代目火影。”

　　四个暗部跟在宇智波佐助后面一路狂奔。这哪是把宇智波佐助捉拿归案，这完全是护送对方去见火影大人。

　　四战以后的木叶算得上是长治久安十分和平，没什么大任务要做，也没什么政要人物去暗杀，大家一直都不算太忙，毕竟七代目大人很少下达特别严苛的命令。

　　和平一直持续到了今天上午。九尾的查克拉如一张网笼罩在木叶的上空，暴怒的狂躁的嗜血的可怕的，各种极端的形容词加在一起都不够形容那股查克拉带给人的恐惧。所有人，就连没有任何感知能力的人都清清楚楚地察觉到了那份恶意。

　　而拥有这样的查克拉的人类，毫无疑问只有一个。

　　甚至不需要感知形忍者，暗部班很快就找到了查克拉残余最多的地方。那是木叶村的郊外，与木叶森林接壤的地方，上空的结界早已经被查克拉撕碎了，而下方的草坪上，血液和脑浆泼得到处都是，某个人的身体就像被扯开的零食袋子一样，内脏和骨骼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不远处还有挂在树上的十二指肠，风筝尾巴似的当啷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过于震撼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被分尸的到底是七代目火影，还是七代目火影把人分尸了？暗部把死亡之人的护额和衣服碎片捡起来交给队长，志村一族的家徽被鲜血浸泡，隐隐可辨。

　　面对呼之欲出的可怕答案，众人沉默良久，还是佐井先压下心头的恐惧，慢慢掏出通讯机。

　　——七代目火影漩涡鸣人到底做了什么？打了一夜麻将的大名一醒来就听到自己的佣兵团村长把志村一族的首领给分尸了，已经不是震惊能够形容的了，几个人一边伺候着自己穿衣服，一边接通来自其他国家大名的通讯。木叶村上空的结界已被查克拉撕碎大半，五大国的忍者几乎同时感受到了来自七代目火影的狂躁恶意。

　　“我就说让人柱力当村长肯定要出事的！你们都忘了以前是怎么对待那个小鬼的吗！”

　　带着这样马后炮一般的疑问和争辩，火之国的大名即刻接任了代理火影的位置，要求奈良鹿丸迅速找到七代目火影本人，并安排暗部，立刻将现场发生的一切调查清楚。

　　鹿丸按下通讯器，面如死灰地看着佐井。

　　“在鸣人还确定存活的情况下，大名要成为代理火影不是需要上忍投票吗？”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佐井捕捉问题的点还是有些过于清奇。

　　“…事到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鸣人那家伙还能算是火影吗……”鹿丸把通讯器扣在桌子上，思索片刻：“——…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们先不要对那家伙失望。等着现场报告——”

　　是他这些天看漏了什么吗。不，与其说是看漏，不如说是他根本没多想。这些天的漩涡鸣人确实比之前更暴躁一些，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尽管效率变高了，但是整个人的感觉都有些微妙。而且这些天，一直不怎么在村子里露面的宇智波佐助，也相当难得地呆了很多天，而且并不是回家休假，反倒是围前围后地跟在漩涡鸣人身边，两个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就像监视和被监视的关系那样。

　　如果这些蛛丝马迹连起来解释的话，那大概……大概是另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漩涡鸣人做的？

　　但是，什么叫另一个鸣人啊？这样的假设本来就很奇怪，而且这世界上拥有九尾的漩涡鸣人只有一人，那个一直以来为了木叶付出自己一切的，一直努力到现在的乐天白痴——鹿丸皱起眉，

　　验尸班的人敲响了火影的办公室大门。无论是血库核对还是DNA检测，那些被撕得破破碎碎的□□都来自志村一族的新任族长志村一。

　　然而现场还是有少量的漩涡鸣人的血，还有……宇智波佐助的血。

　　“——…宇智波佐助？？”鹿丸看着化验报告简直要被吓傻了，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站在办公室里点上一根烟，佐井也没拦。

　　“所以，是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联手把志村一给……”佐井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渐渐露出震惊。怎么回事？他当然知道这两个人关系好，有羁绊，但羁绊再深但也没有理由一起对着活人发疯吧？

　　鹿丸在把烟蒂咬进嘴巴的同时，用打火机一把点燃了手中的实验报告。

　　“这件事在场的任何人都不许说出去。佐助先不论，鸣人那家伙实在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啊——疑点实在太多，在听到鸣人的解释前，我们—”

　　在场的所有人沉默片刻，大家都相信一直以来在村子里万事万物亲力亲为的七代目火影漩涡鸣人，但基本不怎么露面宇智波佐助，拥有叛忍前科的宇智波佐助……

　　“听好了，宇智波佐助是我们的同伴。他绝对不是敌人。”鹿丸环顾四周，定定地说道。他绕到火影办公桌前，熟练地抽出人力调动函，一摁签字笔——

　　“——总之，带上暗部，先把宇智波佐助找出来。多叫几个……叫一个班都去…………算了，叫多少个也没用。”鹿丸苦笑一声，把调动函递给佐井，“告诉暗部，不要做其他的事。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宇智波佐助，然后，把他带过来。”

　　——是的，这就是他们暗部的任务。找到宇智波佐助，把宇智波佐助捉拿归案。

　　然而这算什么，四个人在接到这个任务后踌躇了一会儿，去资料室翻了翻资料，在确认佐井部长真的不是找个理由逼他们集体自杀之后，几个人商量一番，决定先找到宇智波佐助的女儿，拿他女儿小小地威胁一下，看看能不能避免武装冲突地，怀柔地把这档子事儿解决了……

　　“你们对怀柔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其中一个暗部在听到这个提议后皱起眉，但面具挡着他的脸别人也看不到：“拿人家女儿威胁人家跟自己好好商量？你是没见过他的须佐能乎吗？”

　　“我还真没见过。四战的时候我还挺小的，今年中忍考试我也被派到雪之国去执行任务了，没看到那东西，据说……就……挺大的？……”

　　另一个暗部切了一声，双手比划出一个脸盆的大小。

　　“什么啊？就这么大呀？”

　　“光眼睛就这么大。”

　　“妈的，你哪儿来的闲情逸致呢？没时间在这里跟你逗，赶紧的，先把他女儿找到再说！”

　　“靠……活捉前S级叛忍，还要绑架她女儿，这次任务没带平安符出来真是亏了……”

　　就这样七嘴八舌地争论了一番，他们找到了宇智波佐助的女儿，然后带着他的女儿找上他家，做好了和对方进行一番死斗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宇智波佐助与其说是捉拿，不如说是极为主动地跟他们走了，而且还跑在队伍的最前端，搞得就像是护送任务一样。

　　几个暗部心惊胆战地跟在宇智波佐助的身后，这个疑似参与了志村一分尸行动的前木叶叛忍，曾几何时因为刺杀志村团藏，整件事在木叶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没亲身经历过，作为暗部的他们也都了解过那段历史。

　　如今……这样的家伙，终于要藏不住本性了吗？

　　混乱的序幕即将拉开，在前往过于不确定的结局的道路上，宇智波佐助一路狂奔，不断地擦掉从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的血。

　　再给我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他摸出几粒补血丸咬下去，动作之快让暗部们瞬间摆好攻击架势，但他也懒得理了。

　　至此他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那个梦境的含义，18岁的自己向他伸出手的含义。那根本不是什么18岁的自己，那大概是这个扭曲轮回在确认无法诞生下一次之后，名为宇智波佐助之人的精神，在最后做出的某种选择。

　　“一起死、吗……”

　　“啊？”一个暗部惊得退后一步，掏出太刀，宇智波佐助这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吗！？

　　可是佐助没有回头。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他轻轻地念着16岁那年的那句话，来自他此生的挚友漩涡鸣人，一句戏言，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