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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木叶忍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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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人们对真相并不关心。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仇恨的出口,需要一个可以憎恨的对象。
任何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无论是成为人柱力,还是成为活祭品,漩涡鸣人都没得选。他的一生始于父母美好的希望,成长却伴随着过于深刻的孤独和绝望。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九尾妖狐的化身。
漩涡鸣人是全村的敌人,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踏上一脚,骂上一嘴,打上一拳的对象。
但那都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面对这样的过去,面对这样的人生,漩涡鸣人并没有妥协,而是选择了接受和原谅,凭着强大的内心,一举成为了教科书般的,完全与过去和解的正能量人物。
「——你到底是想通了什么,才做到与过去何解的呢?」
「——因为我知道,人们就是这样的。大家因为九尾失去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可是他们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他们不能亲手杀了九尾。然而普通人也需要发泄仇恨啊,所以他们选择了与九尾最为接近的我当出气筒。我理解他们,所以,我选择了原谅。」
“所以,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你他妈的是傻逼吗,漩涡鸣人?”
被点到名字的人回过头,看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他双手环胸,站在自己的身后,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可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了复活宇智波佐助,把自己全部的生命和□□——现在这里到底是——
32岁的鸣人环顾四周,这里空白一片,一无所有,除了他和另一个自己,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因为我实在是放不下你这个已经无可救药的家伙,所以在交换身体之前还留了一点意识在你这里。听好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所以现在,闭上你那个无往不利的破嘴,听我说。”
18岁的鸣人快步上前,食指使劲一戳32岁的鸣人的额头:
“你啊,当救世主还没当够吗?还是说你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处理村子的矛盾和争端的吗?——利用选出活祭品的方式。”
“——我…”鸣人刚想要辩解,立刻感到抵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哈哈,我知道。人都是这样,童年时接受了怎样的对待,就算自己没有发现,在成长过程中,也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慢慢接受,宽恕,并在不知不觉中重演自己受过的对待。尽管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相当乐天圣母的家伙,内心一点阴霾都没有——但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说着鸣人忽然笑了,他一歪头,眉宇中露出几分戏谑的神情:“这下就很清楚了,难怪你会在不断的轮回中憎恶木叶到这个地步。因为你在童年时被村民孤立出来,被选作九尾之乱的始作俑者,大家并不在乎真相如何,只是一味地将仇恨发泄在你身上,把你当做活祭品一样的存在。而你呢?居然接受了那样的过去。”
“接受过去有什么不对吗?因为我早就已经不恨任何人,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选择!大家只是被当初的九尾夺走去了家人,朋友,会恨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把我当出气筒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鸣人争辩道。
“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你已经相当习惯‘选出一个活祭品去承担全部仇恨’这样的选项了。”
说着,18岁的鸣人笑了笑,很不屑这种争辩似的挥了挥手:“亏你还当上火影了。你这火影是买一乐拉面送的吗?身为被牺牲的活祭品,你居然能够‘原谅’那段过去——这意味着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为什么你会原谅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因为你知道,你们木叶村的村民在遭遇灾难时,需要的并不是正确复杂的真相,而是足够明确的仇恨对象。因为他们以前就是这么对你的。”
“而你却接受了他们,原谅了他们,这种牺牲一个无辜的人,来挽回全局的做法——你居然,认同了。”18岁的鸣人冷笑着收回手指,定定地看着另一个自己,像是要把对方看穿那样。
鸣人愣了片刻,突然握紧了拳。
“我从来没有认同过这样残酷的事情!我也绝对不可能承认那样残酷的方法!”鸣人一挥手,声嘶力竭地否定道:“我所希望的,从来都是能够让所有人都能幸福的——”
然而他的话再次被对方打断了。18岁的自己伸出手掌,对自己做出一个“停”的手势。
“先别急着否定我,漩涡鸣人。你已经32岁了,不要活得像个少年漫画的男主角一样智障。我这点残留在你精神世界里的意识并不多,你不必和我做无谓的斗嘴浪费时间。你当火影这么多年,就算没亲自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务,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这个世界就这么大,资源就那么多,幸福的座位也就那么几个。五大国占了,其他小国就没有。木叶有了,雨隐村就没有。以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多数人的幸福这种事,志村一族,木叶全体村民需要的‘仇恨对象’有了,宇智波佐助的‘幸福’就一定没有。”
“佐助……佐助他……”鸣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一定会拯救佐助的!然后,也会对志村一族做出应有……”
“停。我已经不想听你那一套自欺欺人的谎话了。我这边世界的宇智波佐助成为杀害志村一的凶手,你以为你那边的宇智波佐助就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吗?你认为事情结束后,那群民智未开的村民今后会怎么看待宇智波佐助,怎么看待她的女儿?”
“人与人之间一定会互相理解?事到如今,你还是觉得你是个救世主,想救谁就能救谁?什么都想得到的人,什么都得不到——这道理我那边的卡卡西第一天上课就教给我们了。而你呢?漩涡鸣人,你现在还觉得牺牲少数,拯救多数的这种事情,是值得理解和原谅的吗?”
“——……”
“听好了,漩涡鸣人。这世界上能够获得幸福的人,能够被你拯救的人,就那么多。就那么几个。你不是救世主,你要拯救的,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
“我最重要的……”鸣人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最重要的……他最重要的人……博人,向日葵,雏田,木叶的大家……
为什么要避开那个答案?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避开那个答案?
“——你看看现在的宇智波佐助,这两个,哪个像是被你拯救的样子?这世界上能幸福的人就那么多,你要是不承认这种做法,就去给我否认,就去给我拒绝!漩涡鸣人,承认吧,你就是个白痴,你根本不是个当火影的料子,你每天把自己累得像条狗一样,却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不敢承认!拿出你当年0分过中忍考试的那个胡搅蛮缠的气势!不要只有在和我顶嘴的时候才巧舌如簧的,本大爷付出自己鲜活宝贵的生命,就是让你这家伙这么照顾我的佐助的吗?他想要替我赎罪我可以理解,但是他凭什么替你的软弱背锅?凭什么他要成为你们村子的活祭品?木叶和宇智波佐助哪个更重要,志村一族的欲念和宇智波最后的幸存者哪个更重要,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你能够失去什么,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承担你的风险,付出你的代价,动动你那不存在的脑子,给我好好考虑清楚了!”
——18岁的漩涡鸣人,把32的漩涡鸣人狠狠向前推去。
在成为木叶的火影之前,漩涡鸣人,好好确认自己的心,好好确认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想要让所有的人都认可你,才想要成为火影的。
站起来,走下去,像曾经的你那样,打破一切规定,突破一切限制,带着那股不可理喻的疯劲儿,那股就算是和宇智波佐助一起去死,也要把对方从孤独的深渊里拯救出来的疯劲儿——
来,最原初世界的我,现在就让我看清楚你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到底能为宇智波佐助做到哪一步,到底能为自己的一己私欲,疯狂,失控到哪一步!
——鸣人替佐助挡住了森乃伊比喜的拳头。
伊比喜微微皱眉。眼前的火影大人,这么快就忘了他们刚才的约定了吗。让宇智波佐助去承担一切这种事情,就算他们都不愿意,如今看来也是最优解了。
七代目抱紧因疼痛而不断颤抖的佐助,抬头看向自己。
“——外来者入侵木叶村,是身为火影的我的失职。”
鸣人这样说,一边将身后的七代目披风慢慢解开。
巨大的披风缓缓地飘向地面,落在了鸣人的身后。
——到头来还是选择牺牲自己吗?算了,作为一个圣母病,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不容易了。
——可是,你真的做好觉悟了吗?这个选择,可是将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都否定了哦。你为木叶付出的一切,为火之国奉献的一切,今后都会被村民的憎恶和不解所替代——
可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被人憎恨一次,我就去努力得到认可一次。如果被所有人憎恨一辈子,我就花一辈子,去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我前16年的人生就是这样度过,如果接下来数十年也注定会变成这样,那只能算我倒霉。
但我不会轻言放弃的。
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木叶,也不会放弃佐助。所以,这一切的仇恨就都交给我去背负吧。就像儿时那样。不过是再重新回到那样的时光罢了,一回生二回熟,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再也不会害怕了。
所以——
“我会亲手处决这个外来入侵者,现在,请把他交给我。——而关于志村一的死亡。从现在起,我接受任何惩罚,包括卸去我的七代目火影一职。我愿意以命抵命。”
“——现在,请把宇智波佐助的处决权交给我。”
——
宇智波佐助一路狂奔到火影塔,却没有见到漩涡鸣人。拦下自己的是奈良鹿丸和佐井,二人没带任何的随从和暗部,也没摆出什么敌对的架势,如果不是极度自信,大概就是对自己并有什么敌意。
佐井冲跟在佐助身后的四个暗部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鹿丸一打量满脸是血的佐助,迟疑地问道:“……你受伤了?”
被鲜血润湿的手套挂在忍具包上,一双手早已染满鲜血。十根手指一眼望去鲜红一片,就连掌心也黏答答地挂着血。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惊悚,然而佐助却毫无自觉,他抬起胳膊,用袖口一擦嘴巴:“——鸣人怎么样了。”
那几个离去的暗部没有受伤,佐助身上的斗篷也没有任何破损。是来这之前就受了什么内伤吗?还是中了什么毒?鹿丸一边思考,一边指向身后的火影塔:“先进去再说。事关七代目火影,现在的情况还蛮麻烦的。”
佐井掏出几颗补血丸递给佐助:“先补点血吧。需要我叫医疗班吗?”
佐助接过补血丸,擦过二人的肩膀,率先走了进去。
——火影塔中。塔内工作人员早已被全部清空,昔日还算热闹的走廊如今只有暗部在徘徊巡视,如魍魉魅影。所有楼层的办公室都被封锁,地下的禁术库也被设置了比之前更为庞大的结界。几个暗部看到宇智波佐助后都有些愣神,他们三三两两地绕过自己,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却都逡巡着不敢上前。
佐助皱眉看向鹿丸,鹿丸则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一路走到顶层,三个人站在火影办公室门前,却并没有要进去的打算。空无一人的火影办公室中,鸣人的座椅还没收回桌前,各种公文在桌面高高摞起,阳光下只有一片死寂的安静。
注意到佐助的视线,鹿丸一指旁边的小屋子,带着二人走了进去。
这里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暗部封锁起来的房间。佐助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张办公桌,上面堆着一些公文,但比鸣人的要少很多。
鹿丸绕过茶几,抽出桌膛,掏出一个卷轴丢给佐井。
“如你们所见,这里是我的办公室。嘛,也是唯一一个还没受暗部监视的地方。不过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总之,先布结界再说。”
佐井了然接过卷轴,迅速展开结界。
“现在坐吧——佐助,你到底怎么了?”鹿丸一指沙发,看向对方:“是中毒了吗?这个出血量很危险啊,真的不需要叫医疗班过来吗?”
佐助坐到沙发上,大概是终于能坐一会儿了,他的表情舒缓了一些,终于把佐井之前给自己的补血丸吃下去:“——没事。先说鸣人。”
鹿丸和佐井表情微妙地对视一眼。
“志村一死了,还被人分尸了,而事发现场除了他的那些随从的指纹,就只剩下你和鸣人的血迹。”佐井简单地说明了情况,随后皱起眉:“但是从你的反应来看,你并不意外这件事情,对吗?”
佐助有些烦躁地闭上眼。没错,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他确实不太意外。
分尸,的确像是那个神经病会做出来的事。
然而佐助烦躁的并不是志村一的死法,而是鸣人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为什么不带上自己过去?哦,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彻底晕过去了,因为他和那个废物的精神完全连接在了一起,真正的要死一起死。
只要有自己在,无论是用轮回眼将志村一的尸体藏起来,还是伪造出更容易被接受的现场,哪种做法都比让那个白痴傻兮兮地去替人顶罪要强。
但显然,鸣人选择了最最愚蠢的做法,愚蠢到佐助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替他把这个罪名扯下来的程度。志村一族本来就意图谋反,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把事情解决掉呢?为什么一定要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呢?
即使摆脱了人柱力的宿命,却无法摆脱那种习以为常的献身精神吗——
对方显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不打算解释清楚。鹿丸默默地观察着佐助的反应,清清嗓,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自称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说这些都是他做的。是他误杀了志村一,又和七代目火影发生了战斗……”
鹿丸继续观察着佐助的表情,片刻,哑然失笑。
“……喂喂,就算是装,你也要装得惊讶一点吧?看来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们吗?”
听到这里,佐井也眯起起眼,蜷起食指搭在唇边:“的确。无论是微表情还是微动作,你都不像是对这一切感到意外的样子。佐助君,你知道真相,对吗?”
佐助睁开眼,重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二人。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对自己没有敌意,但这并不是自己能够信任他们的理由。要和他们说出一切吗?如果说出一切,他们会选择帮助鸣人吗?
宇智波佐助从不习惯依靠同伴解决问题,但是这两个人都是鸣人信任的人,如果向他们说出一切,是否真的可以——
“佐助,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顾虑。但是我们不会对七代目…对我们自己的同伴,做出不利的事情。”鹿丸说着,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佐助:“——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年轻人是谁,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志村一在死前又做了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没有办法帮助你们。”
佐助看着那张递过来的干净手帕,默不作声。
——真的可以吗。信任木叶的大家。信任到可以和他们说出一切的程度。他本是打算自己去解决一切。
……不,果然还是…还是不能……
事已至此,如果他们选择了为了木叶牺牲鸣人,就像当初牺牲宇智波一族,牺牲哥哥那样……
而且,就连那个白痴自己都默认了这种行事方式。
“——”鹿丸闭上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讲这些话说出口:“另一个异世界的少年的下场暂且不提——但鸣人很有可能因为这次事件,失去七代目火影的位置。你是他的朋友,你不会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佐助不说话。他完全理解鹿丸的意思。就是因为完全理解,所以才会犹豫。
宇智波佐助不信任木叶。不是不信任,只是太熟悉木叶□□的手段。牺牲少数,保全多数……就算对方是七代目火影,只要他们想……
“——你或许不信任木叶,但你一定要信任我们,佐助!”鹿丸的声音微微大了起来:“既然事情不是他做的,我们就要救他出来,而不是让他再次成为这个村子的活祭品,你必须要相信我——”
佐助突然接过鹿丸手中的手帕。
他揩去唇边的血,沉默片刻。
“接下来,我会把真相告诉你们。”佐助说着,目光扫过鹿丸佐井二人:“前提是,你们必须配合我去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鹿丸终于松了口气,他拉来两个椅子,一拍佐井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可以,这就够了。”
说着,鹿丸苦笑着补充了一句:“嘛,总之……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
可是佐助只是别过头,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他轻轻地将染满鲜血的手帕放回桌面,深吸一口气:
“说正事吧。时间不多了。”
——
临时收容所。
32岁的漩涡鸣人和18岁的宇智波佐助关在一间小屋子里,由四个暗部看守着。
然而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微妙了。尽管他们看起来像是被关押着,但二人不仅没有分开,连拘束器都没有被强制佩戴。这间屋子虽然不够明亮温暖,但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止血药,兵粮丸,甚至还有绷带和创口贴。
尽管门前有四个暗部把守,但这里布置的结界也是最低级的,完全不会影响到人的精神。
在处决出来之前,并不打算为难他们两个吗?鸣人一边思忖着这样的事情,一边盘算着该如何将佐助送回原来的世界。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周围只有结界起效时发出的细微嗡鸣声,让人耳朵发痛。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适合做火影啊。”
佐助突然说话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鸣人回过神,有些尴尬地看向佐助:“嘛,虽然我也知道自己很笨啦……”
“是啊。你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了。没有权谋,没有策略,总想着凭一己之力承担一切,却从没意识到周围人为了迁就你而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哎,但……”
“所以——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家伙会执意留下来帮你了。”
佐助抬起头,和鸣人一同看向站在门外的森乃伊比喜。
森乃伊比喜很快便打开了门锁,看着在狱中的二人,叹了口气。
“……出来吧,七代目大人。审判结果出来了,并不算好,但也不糟糕。”伊比喜说着,将叠好的披风丢还给鸣人:“——你的朋友,来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