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路有风》乔乔衣白

40、40

　　宋爷爷撩开脸上被贴满的白条，挂到耳朵上。两个手背在身后，不停的倒腾手里仅剩的两张牌：“我就不信了，这回你还能赢！”

　　对面的老头儿老神在在，稳操胜券的模样，伸出手来勾一勾，在宋爷爷盖着的牌里抽出一张，也不急着打开：“你脸上没地方贴纸条了，咱们换个赌注，我要再赢了你说怎么办！”

　　宋爷爷咬着牙：“你先说你输了怎么办？”

　　老头儿略想了想就道：“我要输了就让我孙子二十岁以前都单身！”

　　宋爷爷不信自己能一直走背字儿，一拍桌子：“开吧，你要是再赢，我也让我孙子二十岁前是单身！耍赖是小狗！”

　　两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独孤一掷，眼瞅着要开牌。门外的孙子看不下去了，一推门进来！

　　宋云齐：“爷爷！”

　　林上禹：“爷爷！”

　　宋爷爷一看来人，动作飞快，脸上白条一撕，手里的牌一扔，掀开被子就要往床上躺。

　　宋云齐目瞪口呆，还是不忘说一句：“晚了，不要装了！我都看见了！爷爷你不是昏迷不醒吗？”

　　反正也装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人这才又坐起来，有两分气急败坏：“你不是说晚点才来吗？”

　　宋云齐确实说过今天要晚点来的话，毕竟有人要带朋友让他在教室里等着。放学时特意跟照顾爷爷的护工说了一声。不过他记得清楚护工可是说爷爷还没清醒呢，可眼前这个生龙活虎的样儿怎么瞧也不像昏迷过的样子！

　　“言而无信的臭小子！”

　　“不要打岔，为什么装病？”

　　那边爷孙俩闹个不停，这边也没闲着。林上禹看着自家爷爷：“您说我是亲孙子吗？有打赌孙子找不到女朋友的吗？”

　　这个爷爷倒是理直气壮的：“嗨！你都多大了，也就两年！再说了这个年纪不好好读书，找什么女朋友，小心我告诉你爸妈！”

　　林上禹撅着嘴：“找不找是我的事，那也没有这样儿的！”

　　老人家一摆手：“瞧你宋爷爷那运气，我输的了吗？”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哟，我俩大孙女也来了！走，都跟爷爷走，上午钓了条大鱼，我叫你奶奶这会给咱们炖上，爷爷带你吃好吃的去！”

　　三个孩子本来是来瞧宋爷爷的，可人半点事没有，自然是打个招呼就跟自家爷爷走了！

　　这边刚送走人关上门，宋云齐就椅子拉过来，正对着老人家坐好，木着脸，身板儿倍儿直，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样子。

　　宋爷爷看他一本正经的，不免觉的好笑，也没啥不能说的：“嗨，也没什么，你不是马上生日了，他俩在外面都不回来，我看你闷闷不乐的，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就是再忙总不能亲爹要死了还不回来吧！”

　　宋云齐愣了愣，显然是没料到爷爷是为了自己才装病的，一肚子上纲上线的话到不好说了。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爷爷，这个家我只剩你了。他们远没有你重要，以后不要这样吓我了好吗？”

　　他爷爷摸了摸他的头，一颗心又酸又软，笑着骂了句臭小子：“怕什么，你爷爷且活着呢，还要等着看你娶老婆生孩子！”

　　宋云齐看他一眼：“那你还赌我找不到女朋友！”

　　他爷爷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行啊臭小子，怎么？有人了？没事，你爷爷我多机灵啊，你没看我先把牌弄混了，这下不分胜负，你可以找！”

　　“没有！我还要好好学习呢！”

　　“拉到吧，就你那成绩没啥指望了。还不如先靠脸骗个学习好的媳妇儿，好改良改良基因，努力培养下一代呢，别回头你考不上大学，给我找个开挖掘机的孙媳妇儿！”

　　宋云齐：“……”

　　那头林家老宅里，爷几个下了车，往门里走，爷爷边走边道：“今儿早上我听你们爸说老宋他病了，我是头一个不信。前天跟我下棋还耍老赖，偷我子就跑，我追都追不上他，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到下午我去，好家伙，那呼噜打的……”

　　里边的人听了信，早早的迎上来：“大早上外头的树上就趴了只喜鹊叫，我还说这是怎么滴呢？瞧瞧，我的心肝宝贝们来了！快叫奶奶抱抱！”

　　说来也奇怪，中国人感情含蓄，亲热的话对自己孩子也不轻易外露，但到了孙子孙女跟前，什么含蓄不含蓄的，天上星星也够的下来。

　　将几个孩子都搂一搂，就拉着人进院，嘴里是不闲：“我们家阿执又漂亮了，瞧这小模样长的，是咱林家之光，奶奶见一回喜欢一回。”

　　两老口早年将公司全交给林怀成，就在郊区找了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安了家。虽没有几户邻居少了人情往来，但胜在自在，两口子自己养养花，种种菜，喂喂狗，闲了招几个老友钓钓鱼下下棋。前些年还要挂心不见的孙女，如今人也齐全了，日子不是一般的快活。

　　林老爷子叫老太太：“我钓的鱼炖好了没有？快叫孩子们尝尝鲜不鲜！”

　　老太太这才想起心肝们还没吃饭，忙叫帮厨的阿姨上菜，不一会就摆满了一张桌子。

　　当爷爷奶奶的亲起来，总觉得你吃不饱，恨不能一个个的掰开嘴往肚子里到。吃饭的时候给这个夹完给那个夹。林添添饭量小，老太太一顿叹气。好在阿执和林上禹饭量大，让她找补回来了，看两人的目光越发慈爱。

　　老两口的热情，让阿执吃到撑，又被爷爷灌了碗鱼汤。汤倒是真的鲜，奶白奶白的，一尝就知这是小火煨出来的。

　　只是阿执吃到十分饱，胃袋实在装不下了。老爷子把嘴一撅，只差没掉眼泪：“这是爷爷吹了两三个小时的冷风，孤零零的在那小河边亲手给你钓的……那个风凉的呦～”

　　阿执和林上禹目光相视，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个饱字。瞧身边两个老人，想想那两三个小时的冷风，可也只能一碰碗干了，只是呜呼哀哉老天爷，这是要活活撑死人啊！

　　只是吃到最后，林老爷子指着鱼头满脸疑惑：“我不是钓的鲫鱼吗？这怎么是条黑鱼？”

　　老太太白眼一翻：“你钓的鱼还没指头长，我给放生了！”

　　吃撑兄妹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