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逗少年惊魂事件》万俟

13、刹那佛死

　　    那边，夜叉站在墙外，碧绿的眼睛微眯略带狡黠的光。般若一脸惊恐匆匆低头别过身去。不由我多想夜叉便三两步跨到跟前，开口便说：“给我吧。”声音很冷。般若拉住我的衣角，挑眉示意我把灯笼给他。
　　    夜叉接过，往后退了几步请出来一位银发老者，老人家面戴皮制面具、撑把乌漆发亮的杖，后扎根长辫及腰，皮肤白得惨淡像是张脆薄的宣纸，映得出血管青红。老者从夜叉身后缓步挪出，到我面前偏了头问：“那簿书是你的么？”
　　我连忙摇手，“不是不是！”般若扯扯衣角，摇头，见此我赶紧收了声不说什么。
　　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本青皮书，往我手里一塞，道：“这是你的东西，收好了。”说完将手按在我肩上，逼我直视遮掩不住的那对发灰、陈旧的眼珠。
　　我心里发慌，急急将书册往般若身上一掷，他接住后犹豫了片刻背对老者收进怀里。
　　这边老者一双眼珠往般若身上扫，继而声色和悦地邀请我去他府里做客，我看般若并未反对一时口快便应允了。
　　言罢，我等随二人去，不久走到户人家门口，排场不大只有条不高的矮阶从行路延伸进门户，踏上阶径顿时绿荫环绕，所望之处遍是翠绿翠绿的不知是光影或者植物。有一扇门始终开着，往里去便是佛死君的地方，一片古旧。庭院错落间或山水环绕，有清冽湖水浸住卵粒晶石的，也有翡翠色山石间穿过晶莹的泉如同穿了层水晶衣裳的。
　　般若扯住我轻声提醒：“这里是阴曹地府的缩影。”
　　我浑身寒毛炸起，双目圆睁只觉四野瞬间苍茫凄凉起来，不知如何反应。“别怕，你人现在就在阴间前面还有鬼，你还怕什么？”般若安慰着却不起多大作用，我仍对这寒森森的地方发毛。
　　“刹那……呵，小兄弟如何称呼？”老人家揽住我问。
　　“包程程。”我扭捏着脱开他的怀抱。
　　“我们这里没有厅堂，到处均是房间，你选个没人住的歇下吧。老夫先行告辞。”说罢，同夜叉提着灯笼往桥对过一座小洋房里去了。
　　人一走，我便问般若事到如今该怎么逃，般若并不着急自顾自说：“那桥就是奈何桥，他住的地方相对来说就是阳间。你看，他还是留恋阳人的日子吧。”
　　“阳间？般若……你认识他，他是你父亲？”
　　只见般若白了我一眼，拉起我就走：“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一个人。”
　　我跟随他快步在小径穿行，“佛死君，那个男人就是佛死君。”般若看着我摇摇头，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人……直到那孩子告诉我他父亲是谁。”
　　我一愣，问：“你说的孩子是那小鬼？你在哪儿见他的？”
　　般若一笑在扇红木门前驻足，侧身左右相顾说：“这里叫望乡台，那时旁边还住着一只蓝黑虎。”说着回头冲我一笑，眨眼道：“就是他！”
　　我方偏头去看只见一个壮士跟前经过，抬首观看此人身过八尺臂膀厚实，一头蓝黑错综的发整齐向后直到颈项，延伸而下是浑身乌青的条纹，三条皮带绑住左侧护胸、健胸宽大随着青色线条至腰间身条极窄，下着皮裤一件，手腕上下连同大脚一双均是皮裹钢塑黑亮一片，侧过身面对我青蓝的眸子晶亮透彻、明明白白一张雕像似的俊朗面孔。
　　“新来的？趁见过你的人少快走吧。”蓝黑虎壮士的声音浑厚结实。
　　“黑虎！”般若冲我说：“阴曹地府里我最喜欢就是这只！”
　　“你终于也回来了。”
　　“也？”般若整整衣襟，问道：“他回来了？”
　　“那倒没有，只是一些与你无关的人。”蓝黑虎继而问道：“这小的是？”
　　我双手作揖一拜，道：“回壮士，在下包程程，普通人一个。”
　　蓝黑虎瞟了眼般若笑道：“你兄弟卖艺的？”
　　般若也噗嗤一笑，道：“就他？只能卖身！来，隔墙有耳我们进屋说话。”说罢推门一步夸入，蓝黑虎随后，我踟蹰着跟进转身关门，不料正对上不远处一双犀利的绿眼。

　　般若的屋子摆设素雅极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一如尘灭湖下那间，只是中央落置一个半人高的白釉青花水缸，里头碧清的水共雨花石，静得仿佛一副画不经风尘。般若一进屋就笑了，几乎是吟唱的调道：“我回来就要看看哪个不要脸的动过我的东西。”
　　“谁敢碰你的东西呀，说真的这间屋子我也有二十多年没进来过了，此刻看来时间倒白过了似的不作兴。”蓝黑虎在一把锃亮的木椅上坐下，感叹道。
　　般若也似惆怅起来，坐近了问：“我走之后又来了什么……特别的人？”
　　“你是想问特别漂亮的人吧？”蓝黑虎笑着回道：“你走后不久就来了一只南海蝴蝶，那样子太惊艳了我乍看就傻了，错以为是故人。”
　　“南海蝴蝶？”般若恶狠狠地说：“这么单薄的品种早晚要死在他们手上！”
　　“呵呵呵，”蓝黑虎先是一阵笑，道：“别咒了，早死了。”
　　般若脸色一变，说不清是喜是忧忙问：“什么？死了？是睚眦干的！还是那只罗刹？”
　　“你没见过，是条叫相柳的蛇歹毒异常。她同南海蝴蝶一起来，最初就同亲姐妹一样好，没多久就把她吃了。”蓝黑虎说时还不忍直皱眉头。
　　“姐妹？是女儿身……哼，怪不得急着要迦楼罗了。”
　　“怎么？”蓝黑虎一起身，道：“他们找到迦楼罗了？现在在哪儿？”
　　般若朝我一努嘴，蓝黑虎忙问我：“你见过迦楼罗？”
　　我张大嘴不知如何回答，般若提醒道：“就是那只小鸟，是只吃毒物的神鸟，昨天我就想告诉你夜叉要的不是他带走的那人，而是给我偷来的那只鸟，就怕你吓得直接给你老相好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