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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金榜开 黑白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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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两年,正是天启金榜开启的日子。
来自四面八方的少年修者聚集皇城,无数道不同颜色的光从各地掠至皇城上方,少年修者们将恢宏的皇城收入眼底——此地将是他们一展风采的成名之地!
天启试进行一个月,皇城向所有百姓开放一个月。
天启试在皇城中央、观天殿前最大的广场上进行,此处是万千将士演练的地方,天启试进行期间将由上万修为深厚的将士维护秩序,比试场外一圈圈将士将参试的少年修者和平民百姓隔开。
普通百姓历来对天启试感兴趣,每一届天启金榜开启的日子,观天殿前都会聚集无数洛城百姓,还有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平民。
“哗,真是好热闹啊。”
坐在飞剑上俯瞰偌大中央广场的菱歌一脸兴奋地咬了口手中的苹果,朝着对面的浮鸣公主微微颔首,后者向她掠了过来。
浮鸣公主凌玥如同一只在高空飞舞的花蝴蝶,七彩羽衣与纯白的流云飞袖相得益彰,绝世的容貌使周围的修者都失去了颜色,菱歌静静地坐着,望着那美人朝她飞来,轻盈的身姿仿佛连风儿都无法惊动。
男修女修的视线一直落在两名少女身上,一者花容月貌,尊贵无比,一者清丽脱俗,宛若天仙,美人各有各的美,各花入各眼。
“玥儿大美人~”菱歌用只有凌玥听得到的声音笑吟吟地说道。
凌玥回以羞赧的笑,低声道:“菱歌妹妹,礼物的事……就拜托你了。”她将界域里取出的一个包裹交到穆菱歌手上。
菱歌见状会意地点点头,将包裹抱在怀里,“知道了,我会将东西送到他手上的,不用担心。”
“多谢。”
告别了浮鸣公主,菱歌再也没有心情观看比试,于是御剑回鸩王府。
这两年她和近容一直留在鸩王府修炼,两年间浮鸣公主数次造访,久而久之与穆菱歌熟识。
凌玥只知道菱歌是鸩王看重的女子,并不知其身份,对于修寒遥的事并不多加关注,而且她也知道修寒遥的性子冷,不喜欢被打扰,于是每次来鸩王府,凌玥都直奔菱歌所在的明祈苑。
有时候菱歌都觉得奇怪,凌玥来鸩王府不找鸩王,她找的是谁?
想起曾经听修寒遥说骆河被浮鸣公主传唤,以及之后凌玥时常让她给骆河带礼,皇室秘辛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生活。
天启试的第一天,还没轮到菱歌和近容上场,菱歌坐在明祈苑榕树下的石桌边发愁,面前放着浮鸣公主让她转交给骆河的包裹。
穆近容推开大门,便看见这一幕。
“姐姐,又开始了吗?”
“要不,你替我送去?”
“呃……下午我还有事诶。”
穆近容向她走来,穿着一身白色的狐裘,唇红齿白,漂亮的异色瞳有温柔的神色,精致的容颜还有一份稚气,还没到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有成年人的从容与沉稳。他习惯披着橙黄色发亮的长发,后面用一根红绳束起几缕发丝,任风吹得红绳翻飞。
菱歌一手撑着脸,望着可爱的弟弟陷入了沉思。
以前,近容是这个样子的么?明明刚见面的时候一身煞气,锋芒毕露的模样,与如今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菱歌抬起手,忽道:“容儿,过来。”
她果然还是喜欢容儿现在的模样。
穆近容仿佛预见了什么,又无奈又好笑,走过去被姐姐揉着脑袋。
“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以前被她揉脑袋的时候,穆近容总是站得直直的,现在他还得低下头让她揉。
“姐姐,要不让小白让你揉?手感好像挺不错。”
黑犬和白狐此时化回了主人的两边耳饰,在风中轻轻摇晃着。
菱歌嘴里嘟囔着:“小白哪有你乖……”视线落在包裹上时停下了动作。
半夜,菱歌偷偷进入卧龙殿的偏殿,将浮鸣公主的包裹放在骆河房间的桌上。
因为骆河老是躲着凌玥,常常以出任务为由隐匿行踪,更不敢接受凌玥的礼物,于是干脆不出现。
菱歌老逮不住他,只好偷偷将礼物放在他房里。
殊不知,身穿夜行衣的少女映入了一双猩红的眸子里。
菱歌从房里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雕花窗,顿时觉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怔了怔,飞快地掠上飞檐。
果不其然,她看到披着黑披风的男子坐在屋脊上,出神地望向远方。
——他在想什么呢?
其实修寒遥早就注意到她了,故意放出气息引她前来,在菱歌看见他的时候,迅速移开了视线。菱歌并不知道这些,以为他在发呆,以至于未觉察到她的到来。
“遥!”
巧笑嫣然的少女坐在他的旁边,修寒遥收回视线,慢慢望向她的衣角,视线往上……
菱歌凑近,轻轻捧着他的脸,问道:“最近怎么样了?”
少女问的自然是关于灵池暗伤的事,修寒遥很默契地回答:“并无大碍。”
“那就好。”菱歌的脑袋靠在他肩上,望向远方,问道:“你方才在看什么呢?”
此夜无月,仅仅从云缝中透出一丝光芒。
“没什么……”修寒遥想起在意之事,“菱歌,你去骆河的房间做什么?”
“这个这个,只是替朋友送礼而已。”菱歌没想到修寒遥看见了,心虚地绞着衣角。
修寒遥微微蹙眉。
菱歌马上转移话题,抬起头,“最近我和容儿要参加天启试,可能会很忙,要不要现在…给你留点血……我担心……”
“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我都撑过来了,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事。”
菱歌欲言又止,眼神略带试探,最终隐了去。
两人一同望着浓浓夜色。
“菱歌。”
身旁一声轻唤,少女回过头,撞见他低垂的眉眼,修寒遥俯下身,悄无声息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夜风拂动红色的流苏。
“要不要做我的王妃?”
菱歌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我现在还没考虑过这件事……能不能……天启试过后我再给你答复……”
天启试之后,她就能拥有配得上他的身份了。
修寒遥凝望少女绝美的容颜,微微蹙眉,忽地抱紧了她。
“……遥,我喘不过气来了。”
这两年修寒遥一直对她照顾有加,虽然没有互表心意,自那一天开始,她一直认为,他们互相喜欢。
这是菱歌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尝到了一点甜头,就欣喜无比。她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这样。
修寒遥性子极冷,是个极难接近的人,相处久了之后,菱歌发现他这个人很闷,就是太闷了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己在意的人。但是啊,他总是能够耐着性子去关切她,无声无息地保护她,她活了那么久,总能看得出一个人深藏在心底的温柔。
而这份温柔,独属于她一人。
“你参与天启试的时候,我会去看的。”修寒遥松开她,眼底滑过一丝笑意。
菱歌笑靥如花:“那我肯定要好好表现了。”
“姐姐,你大半夜的去鸩王殿下屋里?”
一回来就撞见了推门出来的穆近容,菱歌被说的满脸通红,连忙解释道:“去去去,别乱讲,我去殿下屋里干什么?小孩子不要那么早熟!”
穆近容眼底噙着笑意:“难道不是么?一回来就满脸春风的……”
……有那么明显吗?菱歌轻咳一声,反问道:“还说我呢,容儿,你大半夜的打扮得人模人样,这是准备去钓哪家的姑娘?”
穆近容的笑容一僵,无奈道:“我又不是姐姐……唉,姐姐已经到了思春的年纪,我年纪小小的还得边修炼边赚钱呢……”
菱歌咬牙切齿,拳头硬了,硬了,“臭小子,谁教你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的?”
两人打闹起来,庭院里落叶纷飞,白狐和黑犬一个站在树枝上,一个趴在地上,无声望着这副景象。
……
已过子时,洛城西大街仍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劳累了一天的商贩已经收拾完毕,紧接着夜市的商贩开始摆卖,洛城十二时辰的热闹便是商道的繁华。
白天逛闹市的多是平民百姓,到了夜晚便是富家子弟的天下,有到花楼寻欢作乐的,有到赌场一掷千金的,还有为了拉拢关系四处奔波的……洛城的夜晚,鱼龙混杂。
西街的某处拐角,有一座有名的花楼,名为天上人间。
这是洛城最大的花楼,姑娘们的质量是公认的好,擅才艺,貌出尘,到了晚上天上人间营业时,常常能看到文人墨客、纨绔子弟出入其间,有的寻知心人,有的只为春风一度……无论客人有何要求,天上人间的老鸨总能提出令客人满意的方案。
楼里舞姬们跳着火辣的舞,人潮喝彩声此起彼伏,正热闹之时,一道浅紫色的身影踏进了这烟花之地。
穆近容穿着青衣,披着浅紫色的斗篷,几乎将底下的青鸾宝衣都罩着,楼里的老鸨远远看见一个披着橙黄色长发的小少年从容不迫地走进来,其姿容绚丽,有大家之气,金色与丹色的异色瞳格外耀眼,犹如天神下凡,使人惊艳。
老鸨一眼就看出这少年骨龄才十二。
原本按照洛城花楼的规矩,年纪这么小的少年他们是不接待的,老鸨笑吟吟地迎了上去,道:“哎呀,这位漂亮的小少爷,您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穆近容直言道:“我来是找人的,不是来找姐姐们玩耍的。”
这孩子说话还有一丝奶气,老鸨一噎,心想这孩子来寻的,莫不是混迹花楼不成话的父亲……?
“不知小少爷要找谁呢?”
穆近容却在想,他明明长高了不少,这大婶怎么还将他当作小孩子呢?心中一阵郁闷,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张白狐令扔向老鸨,正色道:“带路。”
老鸨一看手中的黑曜石制成的令牌,中间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顿时脸色煞白,忙道:“原…原来是贵客……这边请……!”
长廊仿佛无尽头,花楼的姑娘与客人纷纷投来奇异的目光,眼里滑过惊艳之色,不解的是这种地方居然会有这么小的孩子,惊艳的是他的风姿,与勾栏格格不入。
老鸨将他带到尽头的一个房间,随后关门离去。离去时,老鸨一身冷汗,心里奇道:据别大人说今晚持白狐令前来的客人是他们的头目,怎么会是这么小的孩子?
雅间内有淡淡的花香味,四扇屏风大开,穆近容无声走近,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屏风后。
“唉……真不知黑羽为什么要约在这种地方,公子年纪尚小,来这种地方会面实在不合适。”
穆近容立即问道:“不合适?为何不合适?”
白衣男子道:“这是烟花之地,耳濡目染终是不好。”
穆近容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忽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白别咳嗽了几下,将酒杯放下,擦了擦嘴,“哎,我说公子,不该看的东西,你应该没看吧?”
“不该看的东西?”穆近容想了想,“白大叔,我这一路走来什么都没看到,你这样似乎有点欲盖弥彰了,让我不得不注意下了。”
白别脸色一僵,“这事就此打住。公子,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穆近容看着桌面只有一壶酒,说:“我是觉得白大叔喜欢这里,所以约了这个地方。”
白别闻言连连咳嗽,险些喷了酒水:“谁跟公子这么说的?”
“当然是黑羽大哥。”
“呃……这臭小子!”白别扶着额头,正色道:“你白大叔不是那种人,花楼是情报收集之地,我与那位老鸨是合作关系,所以……”
穆近容眼睛眨了眨:“那位叫月来的姑娘……”
白别额角狠狠地一跳,问:“公子,你难道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如何得知?”
穆近容笑了起来,“当然是黑羽大哥告诉我的。”
“……”
“最近怎么样?”
进入正题,白别将怀里的信件置于桌面,交到了穆近容手里。
穆近容快速地翻看了一遍,眼睛微微一亮:“不愧是白大叔,这么快就搜集齐了那老狐狸的的贪污证据。”
白别问:“公子和穆辛是什么关系,为何隔三差五地找他麻烦?”
穆近容神色不变,道:“他是我亲爹。”
白别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你要搞你爹?”
此时穆近容微笑着,白别却觉得周身发冷。
穆近容将信件收到如意囊中,又将如意囊中的金石宝玉撒了一桌,转眼间堆满了整个房间,吓得白别睁大了眼睛。
“这些是……”
“穆辛的金库。”
“公、公子如何进去的?”
据说穆辛的藏宝库十分隐秘,就算地下黑市的十大高手、第一神偷都无法渗透。白别也是刚刚才得知穆近容就是穆辛最小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弃子”。照理来说,穆近容是不可能知道藏宝库所在。
穆近容却没有直面回答:“之前跟姐姐花了不少,现在我自己补了回去,这个数目是对的,就劳烦白大叔了。”
少年的声音略带稚嫩,并无任何伪装。
白别汗涔涔地将这些东西收入了界域中,脑海中忽然浮现当年这孩子凭空出现在地下黑市,气定神闲地面对黑市六大高手,将重伤奄奄一息的他救下。
稚嫩的声音依旧回响在耳畔——
“大叔,你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不如替我办事,我来保护你,怎么样?”
那时候穆近容不过十一岁,像一道光,照亮了洛城的夜。
“公子,你姐姐会让你晚归么?”白别笑了笑,“既然来了,要不要尝尝天上人间的点心。”
穆近容想了想,问:“有南瓜羹么?最近姐姐爱吃这个,我想带回去给她。”
白别笑容一僵,“除了南瓜羹,其他的应该都是有的……”
忽地,隔壁转来一阵嘈杂声。
白别屏息用神识扫了下,发现隔壁是国公府的大公子,穆迟颂似乎与人起了争端,雅间很快被弄得一片狼藉。
白别回神,笑道:“公子……”随即他发现穆近容已经注意到隔壁了,少年的脸色沉了下来,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稚气,像一只等着猎物的狼。
这孩子身上的转变出乎意料,先前见他提起穆辛时一脸不在意,还以为他是真的不在意,没想到……白别默默地抿了一口酒,正在思考怎么为主人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