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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仙草不易折 ...

  •   那之后菱歌在小竹楼呆了几天,一直沉迷于修炼,饿了就跑去膳房偷好吃的带回来和弟弟分享,直至穆近容意识到这家伙在这里呆太久了,于是果断将人赶走了。菱歌拗不过臭弟弟的脾气,只好说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看你的,不要太想我哦!”
      穆近容一脸嫌弃:“谁会惦记你这个麻烦精啊!”虽然表面上嫌弃,但也没说她不可以来,菱歌就当这个弟弟爱嘴硬了。
      回到萧瑟苑,空气中隐隐有烧焦的气味,行至院子的角落一瞧,菱歌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之前堆起的干草堆被人烧光了,留下一片焦黑,差一点就烧着了房子,以穆二小姐在府里的地位,若是就这样被人烧死,穆国公也不会施舍半点关心罢。
      ——穆清悠是不是来过这里?
      啧,找麻烦的人果然来了。心知躲不过这一劫,穆菱歌索性走进屋里随便找了个地方打坐,静心等待。这几日躲在穆近容那里应该没有被人发现,若是穆清悠有所觉察,小竹楼亦会变成无法安宁之地,还好她趁早回来了,否则怕是连累到近容。
      现在,穆清悠的眼线应该知道她已经回到萧瑟苑了吧?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穆清悠带着一行人闯进了萧瑟苑!
      “穆菱歌,你给我出来!”
      菱歌懒懒地抬起眼皮,穆清悠比预料的时间来得慢了些,心里纳闷地想:你都闯进来了,还让我出去,我要到哪儿去?
      穆清悠闯进屋内,看到穆菱歌正坐在地上,一脸无辜地望着她,那纯良无害的脸蛋让她十分恼火!
      “好姐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几天你跑去哪里了?你自己闯下的祸还没收拾,还想继续闯祸么?”
      穆清悠的话菱歌根本听不进去,跟一个傻子说话,不听也罢,肯定都是一些胡言乱语。明知道她是傻子,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还不是对牛弹琴?穆清悠带来这么多人,是想让更多人看她的笑话吧?真是个恶趣味小妹妹……
      最缺德的是,穆清悠这厮还带来了雷神鞭,毫不留情地对她挥下,菱歌只觉得眼前一黑,酥酥麻麻之中巨大的痛感袭来,一时坐不住了,倒在地上!
      好痛啊——
      眼角不争气地流出了泪水,她模模糊糊看见穆清悠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旁边的人交头接耳,看戏一样的表情,没有人对她流露出一丝同情。
      “别装死,给我起来!你这个傻子,知道给爹亲带来多大麻烦不?还不如死在外面呢!”
      “雷神鞭对着一个毫无修为的人用……三小姐这是铁了心要让这傻子残废啊。”
      “只怕她撑不过十鞭就一命呜呼了,真可惜……”
      啪!啪!啪!
      一鞭一鞭恶狠狠地抽下,每一鞭都夹着雷霆之力,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她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穆清悠的骂声和鞭子一齐落下,羸弱的凡人之躯怎么能受得了这天大的折磨?穆菱歌只觉得自己全身痛得没有知觉了,手指甲掐进肉里都没感觉,只想赶紧结束……
      “……”
      “她不会已经死了吧?”
      “啧……满屋子腥味,真晦气。”
      鞭打声停了下来,穆清悠累得直喘气,侍女青桃在一旁提醒道:“小姐,那傻子大概已经咽气了,不如先回去吧,这地方实在晦气,不值得小姐屈尊过久。”
      “哼,我们走吧。”穆清悠消了气,将雷神鞭扔在青桃怀里,不再看血泊中的人一眼,甩袖离去。

      天界,星宫。
      司命星君觉察到菱歌仙子在人界的性命受到威胁,立马赶到浮世镜查看,此时菱歌已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居然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你可真是拼命啊。”司命星君十分无语,“你这不是坏了我的计划么?”
      司命星君放出神识隔空查看,却发现穆菱歌体内有一股逐渐成型的灵息,正在护住她的心脉……他眼睛一亮,心道:原来她已经引气入体了,难怪撑得过雷神鞭的摧残,呼……这下不用担心了。
      于是司命星君背着手踱步离开星宫,忙活别的去了。

      已经是第二天了。
      异色瞳的男孩披着厚重的黑衣坐在小竹楼前的竹梯上,数着竹梯下的落叶,陷入了深思。他现在是半步入境的阶段,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且没有接受正确引导,始终无法突破一重天的境界。
      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已与他拉开距离,再过两年就是参加天启试的年纪,怎么说也得三重天以上的境界。他已经十岁了,一直卡在入境这一步,虽然已不奢望父亲让他参加天启试,但他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弃。
      “认命……我永远不可能认命!”
      金色与丹色的眼瞳里浮现煞气,洗去了男孩的稚气,仅仅是一瞬间,小竹楼被杀气笼罩着。
      这时,有人来了,那双异色瞳恢复清澈,趴在门楣上的黑犬和白狐露出警觉的目光。
      “为什么又是我来给小疯子送饭啊?府内的人都不待见他,倒不如活活饿死他算了……”
      “你傻啊,再怎么说他也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国公府的小公子,这传出去不怕笑掉大牙!”
      “这有什么……我听说那个痴傻的二小姐前天还被三小姐用雷神鞭活活打死了呢!二小姐难道就不是老爷的骨肉了?”
      “你在说什么?”
      回过神来两名侍女已经走到了小竹楼面前,随着一声低沉的轻喝,侍女们露出了惊恐的眼神,仿佛大难临头!
      觉察到主人的情绪,黑犬和白狐呲着牙一左一右跟在穆近容身侧,随时准备进攻,侍女吓得手里的食盒掉在地上,两只已经冷却的馍馍滚了出来。
      “小、小公子……这是刘管事安排的膳食,不关我们的事啊!”
      “你们方才说什么……”
      侍女扑通跪倒在地上,连连求饶,然而穆近容的注意力并不在食盒之上,冰冷的目光盯着其中一个侍女,问道:“你方才说,二小姐怎么了?”
      侍女哭着道:“这、这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只是听说、只是听说罢了!府内最近流传二小姐被三小姐打死了,萧瑟苑里血流了一地呢……”
      男孩子低着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狠狠地咬牙,黑犬如离弦之箭跃起,扑向那名侍女,朝着她的脖子咬了下去——
      鲜血喷涌而出,如同泉眼,另一名侍女惊恐看着这一幕,已然失声,身上染上了一片鲜红!黑犬贪婪地吸食鲜血,身下女子的表情定格在临死前的扭曲模样,旁边的侍女觉察到白狐的视线,抬头望见白狐摇着尾巴,眼睛迷城一条缝,这怪物像是在冲她笑!再也受不了这份可怖压迫感的侍女夺门而逃——
      “……小……小公子杀人了!救命啊——!!!”

      都说事不过三,她说很快就会来看他,第一天没来也就算了,第二天不来也可以原谅,若是第三天不来,他就不想跟她说话了,却没想到,她一回去就出了事。
      真奇怪……我到底在期盼什么呢?一个傻子说的话也能信么?
      ……不,她不是傻子,明明清醒得很,怎么就轻易死在了自家人手里?
      前往萧瑟苑的路上,穆近容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
      难不成二姐姐早就知道一回去就会被责罚,所以才故意在他那里逗留的么?他急于赶她走,岂不是成了穆清悠的帮凶?!
      不知不觉来到了萧瑟苑面前,大门上写着萧瑟苑三字的木牌已破旧不堪,在风中摇摇欲坠,穆近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院子,远远就看到了敞开的大门,一片猩红——
      “……二姐姐?”
      地上的血已经变黑了,他一眼就看到倒在其中的身影,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穆近容到底还是个孩子,这府里唯一待他好的人遭遇如此惨状,吓得他哇哇大哭起来,霎时扑了过去——
      “二姐姐,你起来啊!你不是说会来看我的么?怎么……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三岁时他喜欢看窗外的蝴蝶,在天光下五彩斑斓的翅膀,像极了美梦的样子,忍不住伸出稚嫩的双手去抓,父亲看到后,用灵力将蝴蝶震为齑粉,孩童的脸上再无笑容。
      “哼!玩物丧志,我穆辛的儿子不能这么没出息!”
      就连曾经给予的些许期待都在逐渐成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直至被人遗忘……他是被人遗弃的孩子。
      再也无人给予他期待,他再也不会期待任何人。然后他成为了冷酷的孩子,人们如何待他,他就如何对待他们,不管那对他来说是错还是对,他只是将周围的人加诸在他身上的东西还给他们罢了,无论是折磨也好,杀人也罢……在恶意的滋养中,孩童的心中生出了恶意的种子。
      他对世间怀抱恶意。
      但是,在黑暗即将吞没稚嫩心灵的时候,偏偏出现了一个对他毫无恶意的人,这让他一瞬间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我会做一个好姐姐的。”
      亲情于他而言是多么不堪的关系,年幼的幻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未期待过所谓的亲情,却有人对他温柔地笑,说着那些让人难以置信的可笑话语。
      这真是,太让人不适了。所以他害怕,恐慌,执拗地拒绝别人对他的好——直至幻想破灭。
      ——这难道是他想看到的吗?
      好不容易有一个对他好的人,明明他心里……是多么高兴啊!

      意识模糊间,她似乎听到有个孩子在哭,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她脸上。久旱逢春雨,沉睡的种子在灵海中生根发芽,逐渐长成草苗,虽然稚嫩脆弱,依旧努力地成长着。
      她是谁?她是五万年千金草化灵,强大的治愈之息可以让枯木逢春、起死回生。即便这副身躯过于羸弱,坚韧的仙草不会被狂风暴雨摧残,雷神鞭又如何呢?
      “二姐姐……二姐姐……”
      稚嫩的哭声吵醒了沉睡的小草,她艰难地睁开眼,还以为在做梦,她看见那个可爱的小男孩正抱着她哭泣,哭得那么难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为她哭,不知怎的,一颗心揪痛不已——她终于清醒过来。
      “……你终于肯喊我姐姐啦?”
      黑犬乖巧地蹲坐在地上,白狐歪着脑袋,它们一左一右围着自己的主子。穆近容微微一愣,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向怀里的人,穆菱歌抬起右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抹去泪痕,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那笑容灿烂得有几分孩子气。
      “……姐姐……?”
      身上的法衣和血痂黏在一起,一动就痛得不行,菱歌看出他的疑惑,便道:“我没事……我是百药之躯,没那么容易死去,让我缓一缓……”
      百药之躯?穆近容来不及多想,扶着她坐起来,脑袋靠在旁边的垫子上,飞快地说道:“我去打点水来,姐姐你等我一下!”
      这孩子的行动力倒是强。穆菱歌眼睁睁看着他飞快跑出门,似乎想到了什么,迈出门槛又折了回来,“姐姐,我带你走吧,这里不方便,以后你就住我那里吧!”
      菱歌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好,小男孩一下子就将她抱了起来,惊得她都忘记了身上撕裂的痛楚,只是皱了皱眉头。
      “忍一忍吧,姐姐。”
      若不是这稚嫩的声音提醒,她都忘了穆近容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抱起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啊?这一刻,她觉得这孩子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仿佛长大了许多。
      穆近容一路抱着她躲避守卫的眼线跑到小竹楼,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对于瘦弱的他来说还是勉强了些,但他还是坚持做到了。
      到了小竹楼面前,穆近容抱着姐姐坐下歇息了一小会,然后吃力地将人抱上了二楼,不顾菱歌怎么劝,这孩子就是有一股犟劲,认真完成自己认定的事。
      他将她放在床铺上,带着黑犬白狐去打水,过了一段时间,男孩带着一盆温热的水回来了,他将水盆置于床头柜子上,用毛巾浸湿,给她擦身上的血迹。
      温热柔软的触感,小心翼翼地滑过脸庞,原本快要睡着的菱歌又醒了过来,看见穆近容在给她擦脸,微微一笑,穆近容只顾着专注地擦脸,用温水将黑血化开,很快就擦干净了脸庞和周围的小部分地方。
      穆近容皱着眉看向她的法衣,菱歌似有所察,说道:“若是强行解开法衣的话,恐怕会撕扯伤口……我在想,要不然你剪开好了。”
      男孩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可以吗?那不是姐姐的娘亲留下的东西吗?”
      菱歌笑了笑,说道:“以后有机会再找人缝起来就好了,我们不可能一直落魄下去。”
      “我们”。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姐弟俩就是一个世界,他和她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穆近容眯着眼睛,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颤抖,很快找来了剪子,一寸一寸地剪开穆菱歌身上被染红后微微发黑的法衣。
      不知过了多久,法衣完全剪开之后,穆近容用温水擦了她的双肩和手臂,目光落在上身唯一一件肚兜上,陷入了沉默。
      菱歌又睁开了眼睛,问他还有哪里要处理的?穆近容忽道:“姐姐,介意我碰你的身子么?”她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我们是姐弟不是么,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不尴尬,我就不会尴尬。”
      穆近容闻言愣了好一会,鼓着腮帮子说道:“你就把我当小孩子吧,今日要不是有我,你怎么办呢?”
      “是啊,没有你这个臭弟弟,我怎么办呢?”菱歌笑得很开心。“幸好有你在啊,容儿。以后要是有我一口饭也会分你半口,你说怎么样?”
      “要是活得下来再说大话也不迟啊。”
      男孩继续剪她身上的衣物,目光扫过可怖的鞭痕,眉头皱得更紧了。
      稚嫩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敢想象,姐姐是怎么从雷神鞭下挺过来的呢?那是传说中堪比七刑之苦的巨痛,身心都会受到极大的伤害,穆清悠这个恶毒至极的女人,竟然将雷神鞭用在自己的姐姐身上!
      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一个让他心疼,一个让他恨,究竟为什么同是一家人性情却是天差地别?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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